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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行走在边缘的猴戏,死于政策或败给时代
耍猴人集资兴建起的“猴神庙”,出门卖艺前大都来此祈求平安。
在新野县鲍湾村的东头,有座这两年刚修的猴王庙,里面供着酷似孙悟空的“猴王”。有功劳的猴死后,就埋在庙后。村民们记得,在耍猴的鼎盛时期,有些村几乎家家都耍,艺人过万,如今加上表演时收钱的,也仅余千人。
“耍猴说难听点就是要饭。”新野耍猴艺人并不讳言这个。但苏国印说,等风波过后,他也不想再耍猴了。“以前在外耍猴,也会碰到城管、森林公安,但看看驯养繁殖证,就没事了。从没听说犯罪的事。”
也有村民认为,“耍了一辈子猴,不用怕,该咋耍咋耍。”
县上猕猴艺术协会会长张俊然说,新野猴戏本就在衰落,“四人已经上诉,如果二审维持原判,所有耍猴艺人将被戴上犯罪的帽子,耍猴艺人可能迅速减少,街头猴戏或在5年内消亡。”
近几年,鲍湾村的耍猴人开始结伴开车出门卖艺。一辆轻型货车通常载着五六人和七八只猴,凑成两班人马。一行六人(从左至右为张建泽、王富斌、于彬、张之凤、张俊学、改明)与七只猴子在汽车前合影。2014年10月20日,广东省汕头市,耍猴人张建泽填牵着“菲菲”一家在城区里寻找表演场地。刚入行的时候,“菲菲”学的是正经八经的“戏”,带花脸,每逢骑在山羊上身耍花枪时都会引来阵阵叫好,好不威武。如今,虽然观众抛来的花生,黄豆升级的成了香蕉,鲜桃,但座骑换成了自行车,节目也只是与老张对打几下以换观众的哄笑。演出虽少了那点“范儿”,但“瞎子”一直都挡在响鞭前。
“其实,都是事先导演的,并非真打。”耍猴人黄爱青说,即使如此,“人猴对打”也已变成“猴打人”。新野猴戏经历过三个阶段,最初是传统的“啃脸子”,后来是“武打”,现在的节目都以逗乐为主,不过是升旗、骑车,抬花轿、踩高跷、点鞭炮等近20个节目反复表演。
在街头日复一日的表演,也让老张盖了新房子,女儿考上了大学。
“要是能中五百万我就开个猴场,给孩子送去北京读书”,耍猴人于彬有点舍不得却又充满希望的摸出10块钱买了五注彩票。今年41岁的老于是耍猴人的“把头”。一辆小货车,带着五个老乡,七只猴子,从河南新野一路耍到了广东汕头。出门一个多月,用老于的话说是“车轮一转就得花钱”。
靠曾经江湖行走的经验,老于当然掌握着财政大权,每天设摊的地点也由他决定。看似简单的选点包含了不小的门道:人员流动量,场地面积,甚至城管驱赶的风险都得考虑进去。更多情况下这更像一场赌博,但近几年老于常常沦为输家,“人都去看手里拿个小屏幕了”。
对于只会用手机打电话的老于来说,互联网近乎于神话。他越来越看不懂年轻人,但他知道“年轻人不看咱这个了。”他也知道“花了两万,去县里最好的高中读书的娃”是不会再走街串巷的玩猴了。
“小不点”想家了。但它不知道,一笼的小伙伴们大都去了景区,成了陪游客合影、定点表演的上班族。“双眼皮“舔了口水坑里的积水,觉得每日定时开饭比捞啥吃啥强多了。“瞎子”依然趴在老张的脚边。对它来说,每天有“菲菲”帮忙抓抓痒痒就知足了。
两个小时后,老张望了眼负责收钱的老于,摇了摇头头,费力的站起身,“老家伙,收摊回去吃饭了!”
昏暗的路灯下,老张裤兜里的山寨机响起了“最炫民族风”的铃声。“娟儿,爸今天收成不错,你好好读书,生活费明天就给你汇过去!"。挂掉电话,老张闷下半杯散酒,扒碗挂面,明天,生活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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