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异化的“市值管理”：假“管理”真“操纵”，量刑最高十年

曾经的私募冠军叶飞公开“讨债”，在A股市场掀起了腥风血雨。他指名道姓多家上市公司以市值管理之名与市场资金勾结操纵市场，令“市值管理”成为了市场热议的话题。

所谓市值管理，本意是帮助上市公司、股东以及PE机构三方加强协作。上市公司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股东希望价值最大化，PE机构希望可以顺利退出。

有业内人士指出，市值管理是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让市场投资者充分理解和认可上市公司的潜在价值和成长空间，不是在二级市场上通过炒作左右股价涨跌，“以市值管理的名义，由上市公司相关方与外部资金方联合进行股价的人为干预，是对正常市值管理的概念偷换，也是违法行为。”

“真”操纵市场

2014年5月，“新国九条”首次提出“鼓励上市公司建立市值管理制度”，本意是帮助上市公司、股东以及PE机构三方加强协作。上市公司实现产业转型升级，股东希望价值最大化，PE机构希望可以顺利退出。

证监会曾指出，市值管理的主要目地是鼓励上市公司通过制定正确发展战略、完善公司治理、改善经营管理、培育核心竞争力，实实在在地、可持续地创造公司价值，以及通过资本运作工具实现公司市值与内在价值的动态平衡。

不过，在叶飞的爆料中，此“市值管理”非彼“市值管理”。

5月9日，叶飞在其实名认证的微博上爆料，上市公司中源家居（603709）方面参与了“市值管理”，盘方为出货，以锁仓兜底和保证金的方式找公募和券商资管接盘。不过，在接盘之后，中源家居股价却出现暴跌，并且拒不支付保证金和中间人的费用，致使下家遭到巨大损失。

随后，被叶飞爆料的上市公司增至十余家，民生证券、天风证券、恒泰证券、申万证券这四家券商也被卷入其中。

尽管所有的涉及公司均表示了否认，但叶飞言之凿凿手上握有直接证据，并喊话要求监管部门一查到底。

“市值管理基本是一件外衣”，上海严义明律师事务所创始人严义明律师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其本质是违背市场规律，人为将股价固定在一定区间，因而构成价格操纵。

有业内人士指出，市值管理是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让市场投资者充分理解和认可上市公司的潜在价值和成长空间，不是在二级市场上通过炒作左右股价涨跌，“以市值管理的名义，由上市公司相关方与外部资金方联合进行股价的人为干预，是对正常市值管理的概念偷换，也是违法行为。”

也就是说，叶飞所爆料的“市值管理”事件中，更多的表现为一种联合坐庄的模式。

据澎湃新闻记者从业内了解，这种所谓的“市值管理”方式，首先会跟上市公司大股东或上市公司的管理层谈好联合坐庄计划，这其中包括双方的出资金额、收益分成比例等；随后私募基金在二级市场建仓，上市公司配合出利空消息，打压股价；接着，私募基金拉升股价，上市公司配合发布利好消息，将股价不断推升；然后，在股价上涨过程中，私募基金逐步出货，双方按照事先约定的比例分享收益。在出货或拉升的过程中，庄家也有可能会找其他有实力的资金方来接盘，包括公募、私募、券商资管等，并按一定比例向接盘方支付费用。

上海明伦律师事务所王智斌律师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如果爆料属实，中源家居或其实际控制人已涉嫌构成操纵市场。

如何判定是否操纵市场？《证券法》第五十五条列出了多种情况，包括“单独或者通过合谋，集中资金优势、持股优势或者利用信息优势联合或者连续买卖”“与他人串通，以事先约定的时间、价格和方式相互进行证券交易”等等。

对于操纵证券市场量刑标准，上海久诚律师事务所律师许峰称，要看操纵市场情节的严重程度，中间的掮客可能是操纵市场的共同违法行为人。情节若较轻，按照证券法的相关规定来处罚，最高处罚违法所得的十倍；情节严重甚至涉嫌犯罪，按照刑法操纵证券市场罪的相关规定，分五年以下，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也有律师指出，叶飞爆料并不完全等同于自首，若查证属实叶飞有参与相关违法行为，将依其参与程度和所起到的相关作用，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伪”市值管理

事实上，真正的市值管理，应该提升内在价值与维护市值及价值匹配度并重。

“市值管理不能等同于管理市值，尤其是不等同于管理股价。上市公司的市值是任何人都没法管理的，如果直接去管理市值是不对的。将市值管理混同于管理市值，甚至认为市值管理和管理股价是一回事，说得好听一点是管理维护，严格来说其实就是操控股价。”中国上市公司市值管理研究中心主任施光耀曾表示。

实际上，对于以市值管理的名义哄抬股价的案例屡见不鲜，恒康医疗（现“*ST恒康”，002219）案就曾被证监会列为“2017年证监稽查20起典型违法案例”。

2013年，恒康医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恒康医疗”）实际控制人阙文彬为实现高价减持股票的目的，与蝶彩资产实际控制人谢风华合谋实施信息操纵。短短一个多月大涨近25%。同时，双方约定“管理”股价的目标和利益分配比例，合谋设立资管产品参与交易。股价达到预期后，蝶彩资产、谢风华安排阙文彬通过大宗交易减持“恒康医疗”股票2200万股，非法获利5100余万元；蝶彩资产、谢风华分得4858万元。

2017年8月11日，证监会开出罚单，没收蝶彩资产违法所得4858万元，并处以9716万元罚款，对实控人对谢风华给予警告，并处以60万元罚款；没收恒康医疗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阙文彬违法所得约304.1万元，并处以约304.1万元罚款。同时，对谢风华采取终身证券市场禁入措施。

此外，证监会在该案调查中还发现并彻查了3起内幕交易“案中案”。该案的严肃查处再次为上市公司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及市场机构划定醒目“红线”，警醒各方远离“伪市值管理”。

“市值管理本是国务院文件中所确认的上市公司的正当行为，但实践中有的上市公司把‘好经’给‘念歪’了，把市值管理简单理解为股价管理，进而发展到内外勾结、拉抬股价、操纵市场、借机谋利，这就走向了违法犯罪的邪路。”国浩律师（上海）事务所资深顾问黄江东建议，“上市公司秉持正心正念，摒弃短期投机套利，专注做大做强主业，同时通过合法有效的资本运作、投资者关系管理，做好价值塑造、价值传播、价值实现等工作，水到渠成地实现市值的增长，这才是市值管理的正道。”

投资者或可申请赔偿

随着叶飞“讨债”事件的持续发酵，5月16日，证监会表示依法对相关账户涉嫌操纵中源家居等股票行为立案调查。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证券法》55条的规定，操纵证券市场行为给投资者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

王智斌律师表示，据此，特定范围内的中源家居受损投资者，有权提起民事索赔诉讼。至于特定范围的具体边界，则取决于操纵行为的起点和终点，而这些具体事实，有待监管部门立案调查。司法实践中，恒康医疗就因操纵市场被法院判令向投资者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许峰律师也指出，如果调查后确实存在操纵股价，操纵期间受损的投资者存在向操纵违法者索赔可能性的，但要以操纵定性作为前提。具体的索赔条件要根据调查结论确定，包括交易时间、交易方向等，目前只能保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