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缺钱，普京的强军梦怎么办？

        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强军梦遭遇现实阻碍。

        根据一项正在国家杜马（议会下院）辩论的未来三年的政府预算草案，俄罗斯政府计划在2016年削减5.3%的国防预算。如果预算案获得通过，这将是自1998年以来俄罗斯首次削减国防预算。

        近来，俄罗斯政府内部不同派别在国防预算问题上的争执日益白热化。为了保住国防预算，国防部的官员不得不与力主削减军费的财政部官员斗争一番。

普京的雄心被现实撞了一下腰

        自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的国防预算除1998年之外，一直在逐渐攀升。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的统计，2000年普京当政以来，俄罗斯每年军费开支占GDP的3.3-4.1%。

        2012年大选前夕，干了四年总理后即将重返克里姆林宫的普京提出了一个规模浩大的军备重整计划。这项耗资20万亿卢布（合5000亿美元）的项目计划在2015年实现30%的军事装备更新换代，到2020年项目结束时70%的军事装备实现更新换代。

        据英国《金融时报》分析，俄罗斯的防务供应商不仅不能按期交货，而且技术还不达标，还总想着重新讨价还价，导致现有的十年计划已经进展迟滞了。军情分析师相信要完成现有十年计划，持续增加每年国防预算是必须的。

        目前，俄罗斯政府正在紧锣密鼓地制定2016-2025年的后续十年计划。但目前还在接受议会审核的2015-2017年的国防预算，已经出现了波折。

        据《金融时报》报道，未来三年的国防预算草案，先是在2015年猛增32%，然后在2016年削减5.3%，再在2017年适度增加。

        俄罗斯国际文传电讯社10月16日援引国家杜马国防委员会主席弗拉基米尔·科莫耶多夫的话报道，2015年的国防预算将增加至创纪录的3.3万亿卢布（合810亿美元），2016年则降为3.1万亿卢布（合760亿美元），2017年为3.23万亿卢布（合790亿美元）。

        不知道尤里·鲍里索夫对此作何感想，一个月前，这位负责军备重整计划的国防部副部长还信誓旦旦地说，未来三年国防预算“不会打折扣或者削减”。

        “国防和社会安全，都是要优先发展的。”俄罗斯国会上院国防委员会副主任拜耳·扎马苏乌也是军事现代化的坚定支持者。

        国防预算的守护者还包括俄罗斯政府副总理罗戈津·德米特里，他早些时候曾说，无论如何，俄罗斯都会继续推进普京所设计的军队现代化进程。

        德米特里说，防务计划不能因为财政部的一时兴起而盲目改变，至少不能在总统命令还未修改之前。“项目本身，以及分配给它的资金都不得变更。”

经济波动导致军费削减不可避免

        财政部长安东·西卢阿诺夫是主张削减军费的主要人物。

        “我们采用这一防务计划时，当时的经济预期和预算收入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如今，我们是负担不起了。”西卢阿诺夫在10月上旬说。

        2011年普京首次提出那项野心勃勃的军队复兴、更换陈旧装备的计划时，俄罗斯政府对未来十年GDP的增长预期是6%。如今，俄罗斯财政部对2015年的GDP增长预期仅为1%。一些悲观的分析认为2014年俄罗斯经济增长再好也不过0.5%，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则预测未来两年俄罗斯经济将陷于停滞。

        在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占据财政收入一半江山，自6月中旬以来布伦特原油价格下跌了25%，给俄罗斯的财政预算增添了很大压力。

        2013年俄罗斯仅有少量预算盈余，预计2014年会转变为少量赤字。但如果油价持续下跌的话，赤字就会扩大。俄罗斯政府也曾警告说，预算平衡的唯一前提是油价在未来三年维持在100美元每桶以上。

        俄罗斯投行复兴资本近期一份报告预测，油价跌至每桶80美元会导致俄罗斯GDP增速下跌1.9%，油价跌至60美元每桶的话经济则会收缩3.4%。

        “孱弱的经济使得削减国防预算不可避免。”莫斯科防务简报出版人、俄罗斯防务分析师拉斯兰·普克霍夫说。

        “我们就是不能允许再这样（大规模的军事开支）了”，“当初做预算时我们应该收紧些，留些盈余。”“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制定一个新的防务计划，在它的框架下重新考虑动用多少预算，从而使之更为现实。”财政部长安东·西卢阿诺夫说。

        俄罗斯战略局势中心主任伊万·科诺瓦洛夫表示，一些项目比如俄罗斯空军、潜艇舰队以及太空技术的现代化肯定会全速推进，但在其他领域是可以找到削减空间的。

        “削减预算的影响将会在2016年至2025年国家军事装备项目里得到体现。”普克霍夫说。他认为考虑到西部边界的紧张局势和俄美矛盾，陆军和导弹部队很可能会拥有足够的资金。“我猜海军或将是预算削减的主要目标。”

美欧制裁让俄军备重整雪上加霜

        在乌克兰危机上的强硬立场，尤其是合并克里米亚，让普京收获了超高的国内支持率，但也让俄罗斯陷入了冷战结束以来与西方世界最糟糕的僵局，美国和欧盟相继对俄罗斯实施了多重制裁措施。

        西方国家制裁阻塞了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削弱了卢布，把海外资金阻隔在了俄罗斯国门之外。

        俄罗斯前财政部长库德林·阿列克谢表示，制裁导致经济放缓约一个百分点。经济学家预期资本流的加速和投资活动的减少，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会延续到未来几年。

        俄罗斯政府预测未来三年的经济增长率分别为1.2%、2.3%和3%，而世界银行则警告俄罗斯明年将陷入衰退，除非西方制裁撤销。

        西方国家制裁的目标，除金融领域和石油出口外，还包括军工产业。制裁措施除了禁止俄罗斯的领军企业在西方资本市场寻求资金，也禁止西方企业向多家俄罗斯军工企业出售敏感技术。

        为了回应美欧的制裁，今年5月时普京就呼吁俄罗斯国防工业减少对外国元器件的依赖。普京的军事现代化目标之一就是实现更多复杂武器装备的自主制造能力。

        但一些军情分析认为，俄罗斯要实现军事技术的高科技化，还面临一些主要障碍。比如俄罗斯军工企业伊尔库特公司和金刚石-安泰公司已经具备了自主创新研发能力，且能实现盈利，但它们依然需要依赖海外的军工分包商。

        “俄罗斯需要跟欧洲国家合作才能得到更好的技术能力，俄罗斯国防工业确实有设计复杂系统的能力，但要他们自主制造还不是时候。”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西蒙·魏泽曼说。

        俄罗斯普列汉诺夫经济大学今年4月发布的一项研究报告显示，俄罗斯工业企业的厂房建筑和设备平均年龄超过20年，磨损率则几乎两倍于其他金砖国家。国防工业若要满足军备重整的需求，则不得不需要对基础设施进行全面彻底的检修。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刊文称，外界对于俄罗斯能否负担得起普京那样的军事雄心表示严重怀疑。

        “两年前，因为石油和天然气带来的丰厚利润，俄罗斯是有可能提供足够资金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的。但现在，制裁，经济停滞，克里米亚和乌克兰带来的新的开支，像他们计划的那样搞军备建设是完全不可持续的了。”伦敦英国皇家联合军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俄罗斯军事专家伊戈尔·苏亚金如此说道。

        从短期内出于西方制裁，长期看则源于对能源出口的过度依赖，所造成的糟糕的经济前景来看，俄罗斯军事现代化的宏大目标很可能2020年实现不了——日本《外交学者》今年4月的一篇文章道出了这一尴尬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