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来自平壤的“伟哥”：“蚊帐式开放”下的朝鲜经济

        正在丹东举行的中朝商品交易博览会上，西装革履的朝鲜男士们都在热情地推销着来自这个神秘国度的产品。

        “这是我们朝鲜的特产，纯天然的。”在一个售卖药品的朝鲜柜台上，一位相貌英俊的朝鲜男子用不太熟练的中文神秘地向记者推销一罐药品。小药瓶下方的英文名是“Queen's Appeal(女王的魅力）”，介绍上称，药品萃取自朝鲜森林深处的精华，饭前服用4到5粒能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200元人民币一瓶，50粒。“效果很好的，试一下吧！”另一个柜台上，两款由平壤医科大学研发的药品号称拥有相同的效果。

        而除了上述明显针对“海外市场”的产品，此次由朝鲜国际展览社率领100家朝方企业铺设的140多个展位，涵盖了服装、饰品、民俗文化、食品、医药保健、电子电器、建筑材料、农业物资、机械设备、五矿化工等十余大类、千余种商品。记者发现，很多朝鲜柜台都由朝鲜朝方外贸科科长以上的人物亲自坐镇，不少柜台更是有会社社长站台。

        在一个售卖工业矿物的柜台，对方发现记者名片上的地址是“上海”时，十分高兴地表示，“我们特别希望和上海的公司进行合作，我会把我们的合作方案立即给你们寄过去，希望你们来这里投资。”

        “你们来我们这里买产品，我们就有钱赚，不来买产品，我们就没钱赚。”一名叫吉永日的朝鲜商人说。

中朝经济不信任感

        朝鲜受到西方国家的长期封锁，同时视日本、韩国等国为“敌国”。理论上讲，对于这样巨大的潜在市场，中国企业几乎没有对手。同时，朝鲜人力成本低廉、资源丰富，中朝经济前景原本大有可为。

        然而，根据韩国贸易协会今年2月发布的报告，2013年中朝贸易额为65亿美元，占中国4万亿美元对外贸易总额的0.16%，跟中国与缅甸的贸易额持平。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和越南的双边贸易额早已突破500亿美元，20年中增长近千倍，双方还力争在2017年贸易额突破1000亿美元。

        对于赴朝投资，中国商圈显得相当谨慎。

        “近年来，朝鲜制定了各种投资法规，但因为经常变来变去，没有什么执行力，基本还是属于无法可依的状态，”一位在丹东做对朝贸易生意的商人对记者表示，“还是得看你的人脉关系。”

        根据朝方的规定，在朝鲜投资，必须雇佣朝鲜员工，由朝鲜人掌握销售渠道。投资者只能住指定的涉外宾馆，无权驾驶汽车，随意走动也不允许。

        “中朝企业都存在的违规操作造成了两国经济往来的不信任感，”前述匿名人士表示，“朝鲜的合作伙伴因为都是官方性质的会社，官员流动频繁，由上一个官员签下的合同，等你找他们去要钱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该人士也承认，中方同样存在问题，“比如中国一些中小企业时常变卦，说好了一个投资项目，等朝方通过层层审批最终同意时，中方或由于资金等原因突然决定不合作了，这对于朝方经手该项目的官员来讲，几乎是致命的。”

        不过，依然有对中朝贸易未来充满信心的商人。朝鲜族商人金应浩便是其中一位，他创立了一个名为“浙江朝鲜贸易支援中心”的企业，力图将江浙沪发达的制造业与朝方企业接洽。“朝鲜企业很难深入到江浙沪一带，”这名在展会中开设了一个朝鲜语柜台的嘉兴商人表示，“由于我是朝鲜族，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机会。”对于如何说服中国企业赴朝投资，金应浩向记者介绍了他的方案，“每一笔生意达成了，作为中介我们都会入股，利益均沾，风险共同承担。”他表示，两天来已经有多家朝鲜企业对这一项目感兴趣。

什么是“蚊帐式开放”？

        韩国贸易协会的报告还提及，2013年，中朝贸易额增长了10.3%，出现可喜的势头。中朝罗先经济贸易区，黄金坪、威化岛经济贸易区等中朝合资项目由中朝双方共同开发、管理。这些项目曾受到全球瞩目，被解读为朝鲜力图推动部分改革开放的“试验田”。

        在丹东市政府的大力推进下，毗邻黄金坪岛的丹东新区已经成为一片新楼盘密集、拥有整洁漂亮的滨江大道以及一系列配套设施的美丽社区，繁华程度与对岸的朝鲜一侧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朝鲜改革开放了，这边的房子肯定升值，但由于对岸反反复复，搞不清楚到底政策是什么，现在这边几乎都没什么人气，房子也卖不出去。”一位住在丹东新区的居民对记者表示，“也只能看在这里空气不错，拿来养老了。”

        在黄金坪经济贸易区的大门前，中方一侧已经建起海关、边检办公室，朝方一侧则没有任何变化。在一片农田里，几名身着军装的朝方人员做着农活，同时警惕地看着铁丝网外面好奇的人们。

        去年4月，靠近黄金坪岛的新鸭绿江大桥才刚刚竖立起主桥塔。记者看到，今年10月，大桥已经接近完工，具备通车条件。靠近中方的相关配套建筑也在紧锣密鼓地建设当中。大桥通到朝鲜便戛然而止，那一侧没有建造任何配套设施。

        “朝鲜当局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经济，他们考虑的是政治。”对于朝鲜透露出来的矛盾性经济政策，中共中央党校战略研究所教授、朝鲜问题专家张琏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给出这一结论。他表示，朝鲜目前通过公开与非公开、合法与非法的方式极力扩大对外贸易，是因为目前面临国际社会的普遍制裁，朝鲜想通过这一方式突破安理会的制裁决议。朝鲜这一基本路线是始终不变的，即让安理会的决议泡汤。

        早有媒体评论称，朝鲜目前的开放模式被称为“蚊帐式开放”：挂起蚊帐，让“空气”——外国的资金、技术透进来，却不让“蚊子”——外国的政治、经济体制、思想、价值观、生活方式等钻进来。

        现在，鸭绿江上的断桥已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在断桥的尽头，有两架供游客观看对岸的望远镜。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一个朝鲜的游乐园，一群老师正带着小朋友秋游。一名朝鲜军人与他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