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邓式改革操盘手”谷牧督战宁波开发，不住宾馆住工地

        从9月26日起，4集文献纪录片《谷牧》在央视综合频道黄金时间播出。今年9月28日，是原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谷牧的百岁诞辰。

        谷牧，原名刘家语，1914年9月28日出生在山东荣成宁津镇东墩村的一个农民家庭，参加革命后因怕连累家人而改名“谷牧”，改革开放后曾任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全国政协副主席等职，2009年11月6日病逝，享年96岁。谷牧一生峥嵘多彩，但最华彩的篇章，是在改革开放后负责国家的对外开放工作。

        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组织部部长宋平曾在《谷牧回忆录》一书的序言中如是评价这位改革元勋：“谷牧同志在几十年的奋斗中，经常按照党的事业的需要，进行新的工作领域的开拓”，是“改革开放新政策的得力的实施指挥员”。

        作为“改革开放的操盘手”，谷牧扮演着多个角色：他既是开放政策的探索者，又是政策的推行者；在中央，他是前线的指挥官，对地方，他是中央的决策者。

        有“中国改革开放模范生”之誉的浙江，曾是谷牧联系最为密切的省份之一。他曾3次赴温州考察，二度肯定“温州对外开放大有前途”，是第1个强调温州要发展外向型经济的中央领导。1985年，谷牧又担任了国务院宁波经济开发协调小组组长，“督战”被邓小平寄予厚望的宁波开发。3年间，他主持召开了6次会议，其间宁波的重大决策几乎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制订和实施的。       

感慨宁波港“大有文章可作”       

        如果说，宁波的改革开放是一部有声有色的话剧，那么，谷牧就是这部剧作的总策划和总导演。

        谷牧与宁波渊源深厚。1973年2月，周恩来总理提出“三年改变我国港口面貌”的号召，并成立了国务院港口建设领导小组，谷牧是这个领导小组的副组长。同年7月，谷牧第1次到宁波，目的正是到宁波考察海港选址。

        1974年1月和1978年1月，国家分别批准建设镇海和北仑港区。1978年底，宁波第1座万吨级码头——镇海万吨级煤炭专用码头竣工，宁波港务管理局同时成立。次年6月，北仑港区获准对外开放，宁波由此正式拉开对外开放的帷幕。

        1984年4月28日，当时分管沿海开放工作的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委员谷牧再次到宁波，视察宁波开发区预选地址和北仑港区，为进口宝山钢铁基地原材料建港做准备。

        面对天风阵阵、海涛声声，谷牧不由感慨道：“宁波有这么好的港口、这么辽阔的海域，对外经济活动大有文章可作！”

        此后，宁波先后建造了当时我国最大的20万吨级（兼靠30万吨级船舶）铁矿码头、25万吨级原油码头，第五、六代国际集装箱专用码头等35个特大型深水泊位群，创下了我国建港史的“宁波速度”。

        “谷牧刚刚重新出来工作，周总理就叫他抓港口建设，抓了三年，包括宁波镇海港，很见成效。这为宁波后来的对外开放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原国家计委常务副主任陈先回忆说。       

1986年谷牧同志听取宁波港务局负责人汇报。

考察宁波，在工地上连住2个晚上       

        1985年11月，为落实邓小平“把全世界的‘宁波帮’动员起来建设宁波”的重要指示精神，国务院办公厅决定成立“国务院宁波经济开发协调小组”，谷牧任组长。国务院为1个城市的开发专门设立如此重量级的机构，前所未有。对这个小组，船王包玉刚曾有个精辟说法：“这个小组的作用太大了，对宁波市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认为这个小组是我们宁波将来发展的‘发动机’，非常重要！”

        1986年3月19日，作为协调小组组长的谷牧又一次到宁波，视察开发区建设。

        据宁波开发区第一任党委书记张永祥回忆，谷牧要求不在市区宾馆住宿，而是在开发区搭建的小平房里住了2夜。白天，市委书记葛洪升、市长耿典华等赶到开发区建设现场向谷牧汇报工作，“晚上临睡前谷牧喜欢喝点白酒。我要为他准备一点下酒的菜，他坚决不同意，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花生米，说‘这个东西最好’。”

        在听取对外开放工作汇报后，谷牧说：“你们（宁波）搞不好，我也没法交待。过去我是广东的代表，因为办特区，我连党的关系都转到广东了，现在我又成了‘宁波帮’了，宁波的协调小组组长。”

        “协调小组成立3年，在谷牧的主持下，开了6次会议，重点讨论了北仑港口的发展和水水中转、宁波大学和栎社机场的建设、体制改革和计划单列、对外开放的一些具体政策等等。”原国务院宁波经济开发协调小组办公室主任王仲毅回忆说。

        在协调小组的努力和建议下，1987年2月，宁波迎来其发展历史上的重要时刻：国务院批准宁波市自1988年全面实行计划单列，享受省一级的经济管理权限。宁波由此成为我国当时的第10个计划单列市。    

为包玉刚胞弟的公司“拍桌子”       

        事实上，邓小平广为传诵的“把全世界的‘宁波帮’动员起来建设宁波”的指示，正是他在听完谷牧的汇报后作出的。1984年8月1日，邓小平在北戴河与几位中央书记处书记共进午餐。他关切地询问了沿海14个城市的开放情况，其中特别问到“宁波怎么样？”谷牧向他简要地作了汇报。

        邓小平说：“宁波的事情好办点，宁波有那么多人在外边，世界上有名的两个船王包玉刚、董浩云都是宁波人。”又说：“宁波的民航机场要解决，附近的军用机场可以拿出来，交地方使用；要派卢绪章同志（宁波人，时任国家旅游局局长）去宁波，帮助那里搞好对外开放工作。”最后，邓小平说：“把全世界的‘宁波帮’都动员起来建设宁波。”

        同月27日，谷牧专程到杭州，向浙江省和宁波市传达了这一重要指示。此后，谷牧也成了“宁波帮”的动员者和组织者。

        他曾对宁波的领导干部说：“动员‘宁波帮’，不但要做包玉刚、邵逸夫的工作，而且要把那些中小户都动员起来，也要让他们有利可图。”

        当时正是改革开放之初，包括宁波市在内的许多领导和政府部门，对引进“宁波帮”海外资金搞合作都没有经验。谷牧就多次给宁波的领导干部讲过他的“蚂蚁理论”。

        他说：“引进外资，和人家搞合资，对这件事的难度要有足够的估计。一开始可能投资很少，属于小打小闹，我们也要欢迎，只要来就好，哪怕三家五家，只要谈成了，就要保证办好。你们看过蚂蚁找食吗？一只蚂蚁跑到那里看到有好吃的，比如有糖什么的，后面就有很多蚂蚁跟着来了。”

        除了宏观决策，谷牧也直接过问具体项目。包玉刚的胞弟包玉星为了改善宁波的海上交通，很早就提出引进高速气垫船、成立花港公司。包玉星从挪威引进的高速气垫船“甬兴”轮，往返于宁波和上海之间，试航的时候谷牧亲自登船出海。但有关部门对此有顾虑没有批，有人甚至说：“如果有人说我们是卖国主义，谁负责？”谷牧拍了桌子道：“听我的，还是听你的？”花港公司最终获得特批。

        在谷牧主导下，全世界“宁波帮”参与建设宁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1984年到2007年间，宁波三资企业5000余家，实际使用外资200多亿美元，70%是海外“宁波帮”直接投资或间接引进的。这期间，“宁波帮”5万多人次回乡，向宁波捐资12亿人民币，在全国捐资60亿人民币。

        2002年1月底，89岁高龄、已卸下重要职务的谷牧最后一次到宁波，考察了北仑20万吨级矿石码头，参观了月湖景区，对这座他曾倾注心血的城市发展给予了肯定。       

国务院宁波经济开发协调小组组长谷牧与包玉刚、李灏在一起交谈

写下“温州对外开放大有前途”       

        除了宁波，谷牧在浙江对外开放蓝图上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还有温州。在温州改革开史上，谷牧是较早赴温州视察、指导的国务院领导，也是第1个强调温州要发展外向型经济的中央领导。

        1984年4月27日，谷牧第一次到温州考察，指导对外开放工作。此前，温州刚被确定为中国沿海14个首批对外开放城市之一。

        时任温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胡显钦回忆：“谷老是一位非常平易近人的领导，对地方干部非常热情，记得当时他是坐飞机到（台州）黄岩机场，再坐汽车来温，我们在雁荡山迎接他。”

        考察中，谷牧说，我国沿海大多城市都看过了，像温州这样的河口海港，全国也不多。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这里的人民群众聪明能干，能工巧匠多。同时，谷牧还肯定了温州市领导汇报的“中央为我们创造了振兴温州的条件，能否出线、起飞，要靠自己拼搏”的发展理念。温州原市长卢声亮回忆，当时大家对对外开放工作和开发区建设都没有经验，正是谷牧此次温州之行，帮温州选定了开发区地址。

        5月2日，在参观温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时，谷牧写下了“温州对外开放大有前途”的题词。

        1987年6月18日，谷牧第二次到温州，考察了龙港、在建的机场港口和温州部分企业，并再度肯定了温州“对外开放大有前途”。

        他说：“温州地理位置很好，北有上海、宁波，南有福州、厦门；海运、江运都很方便；风景优美，旅游资源丰富，再加上人才济济，如果这些优势都充分发挥出来，对外开放大有前途。”

        他还对温州市委领导说，温州是我国商品经济发展比较早的地区之一，群众有较强的商品经济观念和经营本领，这几年，随着生产发展，经济搞活，民间也积累了不少资金，这是我们发展外向型经济的有利条件。应该采取有力措施，把群众的积极性引导到发展出口商品上去，瞄准国际市场，把产品打出去。

        “在温州市对外开放的蓝图上，是谷牧画下了第一笔”，“（谷牧）‘手把手’地教会温州干部如何抓好外向型经济，如何瞄准国际市场，把眼光投向世界”——2009年11月6日谷牧逝世的消息公布后，《温州日报》一篇追忆文章如是评价。

        1988年3月，即将离开国务院领导岗位的谷牧，在沿海地区对外开放工作会议上，发表了“告别演说”。他说，外向型经济在沿海地区将会变成活生生的现实，“我有这个信心，我想同志们也会有这个信心，并且下定决心去创造这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