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知识|印度“爱情圣战”背后的政治隐患

2009年以来，在印度很多宗教群体中间出现了一个被称为“爱情圣战”或“罗密欧圣战”的阴谋论，即穆斯林男性有组织地“接触”非穆斯林女性，以恋爱和婚姻形式来使非穆斯林女性改宗伊斯兰教。

        印度有世界宗教博物馆之称，除了印度教(80%)和伊斯兰教(14%)两大宗教以外，还有基督教、锡克教、佛教、耆那教、祅教、犹太教和巴哈伊教等。华人在加尔各答也建过一个小道观，至今遗址尚存。多元的宗教文化给印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神文化动力，但也给其带来很多困扰与忧虑。尤其是作为主要外来宗教的伊斯兰教与主要本土宗教印度教之间，和平共处虽是主流，但矛盾、误解与冲突也不时出现。

        2009年以来，在印度很多宗教群体中间出现了一个被称为“爱情圣战”或“罗密欧圣战”的阴谋论，即穆斯林男性有组织地“接触”非穆斯林女性，以恋爱和婚姻形式来使非穆斯林女性改宗伊斯兰教。这一阴谋论最早出现于印度南部喀拉拉邦的基督教群体中。当时，喀拉拉邦天主教主教委员会曾发表调查数据，称截止2009年10月，喀拉拉邦有4500多名女性成为爱情圣战的目标。随后，一印度教组织称，仅仅在卡纳塔克邦，就有3万女性被迫改宗。进入2014年，爱情圣战概念的影响范围继续扩大，印度北部、巴基斯坦和英国都出现类似说法，在印度教、锡克教和基督教群体中都有一定影响。虽然印度政府已于2009年、2010年、2012年和今年分别进行调查，没有发现有组织爱情圣战的证据，但这并不能减少非穆斯林群体、尤其是印度教群体的恐慌。

        在一些地方，印度教徒已采取一些反措施。2014年8月，在首都德里的一个警察局外，包括印度人民党（以下简称“印人党”）基层领导和积极分子在内的200多人举行示威，起因是一名印度教徒称他的女儿被穆斯林男性强制性改变宗教信仰，并被迫与他结婚。在北方邦，一名穆斯林青年因为用印度教徒的假名与印度教女性谈恋爱而被逮捕。一些印度教组织则发起反爱情圣战攻势。在北方邦骚乱不断的萨哈兰普尔地区，有很多反对跨宗教婚姻的标语。在火车站的墙上，还写着“不要犯改宗罪”的口号。印度教的“圣人”(僧人)们也在努力“拯救”印度教女性，防止她们被穆斯林男性拐走。一些印度教圣人还设立了一些“爱情治疗”项目，以帮助那些已受引诱和欺骗的印度教女性。其中最“成功”的据说是利贾柯达斯，自称已经“治愈”700多名曾入歧途的印度教女性。

        但其实，爱情圣战概念具有一定的欺骗性。因为如果印度女性有权自由选择恋爱与婚姻关系，在不受强迫的情况下，就不存在被“爱情圣战”的问题。因此，印度女权主义者认为，爱情圣战概念其实是要剥夺女性的部分自然权利。但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爱情圣战概念屡伏屡起，体现了以下因素和趋势：

        一是印度政治文化潮流的变化。印人党一向以维护印度教核心价值及其在印度的主导地位为己任。今年大选获胜以后，印政府和社会开始强调印度教民族主义色彩。莫迪总理在公开场合中一般只讲印地语，印度政府的部长们也开始提高印地语的使用频率。为此，印度内政部官方语言局发布了一个12点计划，“提醒”中央各部要同时使用英语和印地语。随着印地语地位的上升，教育系统中的印度教色彩也开始增加。古吉拉特邦把宣传印度教民族主义的书籍列入教科书目录。同时，莫迪总理也一改印度总理的传统作法，没有出席今年开斋节的庆祝仪式。果阿邦副首席部长更公开强调，所有印度人都是印度教徒(Hindu)，“印度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一个印度教国家(Hindu nation)”。在这种情况下，爱情圣战就不仅仅是一个阴谋论，而是印度新政治意识形态的一个体现。印人党北方邦主席拉克斯米肯特•贾吉帕伊就公开声称，“如果说帮助爱情圣战的受害者是教派分子，那么我们就是教派分子。”

        二是男女比例失调严重是爱情圣战论的潜在背景。印度是世界上男女比例失调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全国男女比为1.08。与此相比，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中国男女比为1.05。世界平均基本为1：1。印度北方传统印度教区域的性别比例失调现象更为严重。在离新德里2个小时车程的哈里亚纳邦梅瓦特地区，男女比为1.14。在哈里亚纳邦15-44岁的男性中，有超过30%未婚。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穆斯林女性不允许跨宗教婚姻的传统，抽象的爱情圣战概念很容易与非穆斯林青年的个人生活问题联系起来，阴谋论很容易引起广泛共鸣。

        三是包办婚姻传统与自由婚姻的理念冲突。包办婚姻在印度有悠久的传统。据统计，在2000年时，印度有90%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并且主要在本种性和教派内部通婚。在过去十几年中，爱情婚姻的比率不断上升，但那些与其他宗教群体和低种性男性谈恋爱的印度教女性，经常面临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强大压力。对包办婚姻这一传统的维护，也推动了爱情圣战论的形成。

        四是对国际圣战运动的担忧。近年来，国际圣战运动在中东和南亚部分国家不断高涨，印度国内也不断破获印度圣战者等恐怖组织的袭击阴谋。尤其是近期以来，伊斯兰国(IS)成立，把印度部分领土也划入自己的版图。基地组织也不甘寂寞，宣布成立南亚分支，引起印度民众的深刻忧虑。这种担忧已经恶化了印度国内教派关系。进入2014年以来，印度北部、特别是北方邦的教派冲突有恶化趋势，已导致数以百计的人员伤亡。

        大国无小事。爱情圣战虽仅仅是一个阴谋论，却已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涉及方方面面，复杂、敏感并且十分微妙。也正因为此，包括莫迪总理在内的印度政要，才不愿意在此问题上公开表态，以免影响自己的支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