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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周啸天的古诗体,“狗肉将军”张宗昌的薛蟠体怎么样?
前不久,周啸天以古诗体夺第六届鲁迅文学奖的诗歌奖,不少网友在吐槽、不解的同时将民国军阀张宗昌的诗作翻出来,称“这才是接地气的打油诗,诚意推荐”。
张宗昌(1881年—1932年),字效坤,山东省莱州府掖县(今莱州市)人。土匪出身的他后来成为奉系军阀头目之一,人高马大,足有1.85米高,人称“狗肉将军”、“混世魔王”、“长腿将军”、“三不知将军”、“五毒大将军”、“张三多”。
最广为人知的称呼便是“狗肉将军”,指其擅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惯舞枪弄棒、打家劫舍。1925-1926年间,是张宗昌名声大震的年月,占据了山东和河北、江苏一带,终混得民国军阀一席之地。1925年,他横征暴敛,残酷镇压青岛日商纱厂工人的罢工运动,造成轰动全国的“青岛惨案”。1932年,刚过五十岁的张宗昌,还没来得及知天命,便被枪杀于津浦铁路济南车站。
对于张宗昌,各界人士对他的评价几乎都是一边倒——北洋军阀中声名最劣,背负着“祸国殃民”四字。然而他的幽默和率真却是人们所共识的,林语堂在他被暗杀后曾撰文悼念:“狗肉将军张宗昌死了……然而狗肉将军的死,却对我特别有意义,因为他是现代中国所有显著的、传奇的、封建的和不顾羞耻的统治者中最显著的、最传奇的、最封建的,而且我必须说,最率直而不顾羞耻的一个。”赛珍珠也说,中国的军阀虽大多劣迹斑斑,而品性中不乏幽默的也大有人在。
他的有趣还表现在他那匪气满盈,“薛蟠体”气质十足的诗集《效坤诗钞》。在张鸣的《历史的坏脾气》一书中,就提及过张宗昌作诗的渊源,张宗昌拜清末最后状元王寿彭为师,舞文弄墨学写诗,这位王状元教学生时清一色地使用“薛蟠体”,全无状元及第、朝堂之上的阳春白雪风韵。
且看几首“狗肉将军”的打油诗,对仗倒是工整,韵也押得紧,内涵却是不敢苟同,引人忍俊不禁。
“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数英雄兮张宗昌,安得巨鲸兮吞扶桑”(《俺也写个大风歌》)。张宗昌改编了刘邦原作《大风歌》中的“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大胆地自比英雄,而“吞扶桑”一词与奉系军阀受日本势力支持相背,不知是他对自己的溢美之词还是真的有杀敌之心。
“忽见天上一火链,好像玉皇要抽烟。如果玉皇不抽烟,为何又是一火链”(《天上闪电》)。一撇闪电被喻为抽烟,可见张宗昌是个大烟鬼。
“听说项羽力拔山,吓得刘邦就要窜。不是俺家小张良,奶奶早已回沛县”(《笑刘邦》)。张宗昌还私攀亲戚,引汉代名人张良为同宗,往自己草莽的履历上贴金。“奶奶的”是北方粗话,他也不介意,大大咧地写进诗里。
古往今来,名仕咏雪之作不少,张宗昌也附庸风雅,将漫天飞雪比作玉皇大帝筛石灰,相似度还挺高,光是想一想天宫之上,玉皇大帝捻须执扇,呼喝着工匠的画面倒也趣味横生——“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咏雪》)。
论及张宗昌与鲁迅的关系,两人同年并互相看不顺眼。鲁迅曾批张宗昌“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太太”,这便是“三不知将军”称呼的由来。张宗昌的“太太团”中可考的就多达二十四位,他也有一诗供印证:“要问女人有几何,俺也不知多少个。昨天一孩喊俺爹,不知他娘是哪个。”(《无题》)
耀武弄文的张宗昌在文学上的成果仅限于一本“薛蟠体”诗集。他迫害、枪杀知名报人林白水、邵飘萍之外,还与鲁迅等人建立的文学社团未名社作梗,未名社仅存短短六年。“并没有什么雄心和大志,但是,愿意切切实实的,点点滴滴的做下去的意志,却是大家一致的。”鲁迅的一番寄语未能达成,未名社枝节横生——被张宗昌一刀斩断。
细数民国军阀中,会写诗、擅写诗的不止张宗昌一人。“儒将”吴佩孚酒席间赋诗一首“官家一桌好酒筵,草民饥寒几数年。豪院朱门浪女笑,多少民血伴心酸。清帝尚知不加赋,我朝税赋加不完”,阎锡山行进五台山间时信口拈来“雪天彻夜走清凉,飞灯光耀遍山梁。老人途中迟行进,徒步泞泥衣带霜”,袁世凯凭栏抒怀“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这些诗无一不比张宗昌的打油诗有意境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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