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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清史之争︱“清朝是不是中国王朝”还值得争论么?
【编者按】
2014年7月27日,《东方早报•上海书评》登载汪荣祖《清帝国性质的再商榷》一文,当晚22:34,台湾东吴大学历史系教授徐泓(@HONGHSU)微博转发此文,并指出这篇文章即为《清帝国性质再商榷:回应新清史》一书序言。此微博发布后,即引起不少学者的关注,纷纷转发、评论。
“新清史”是近十年来美国比较有影响力的一种学术话语。中国社会科学院定宜庄教授曾将“新清史”的特点概括为:一是强调清朝统治与历代汉族王朝的区别,重视清朝统治的满洲元素;二是重视满、蒙等少数民族文字史料的利用。
近年来,“新清史”在两岸学界引起热议,“清帝国性质”问题是这场讨论的一个核心问题。“新清史”的主要论题是否成立?其对于清帝国性质的讨论是否存在“特别的”动机?对于当下的清史研究,“新清史”提供的学术视角有何价值?澎湃新闻记者邀请学者对相关问题发表意见,以期讨论。
清朝是不是中国王朝,这是最近学术、媒体两界关注的一个议题。清朝是满洲人建立的大一统政权,这一点非常明确,而模糊的是“中国”这一概念。“中国”成为正式的国号始于1912年中华民国成立,简称即为“中国”;1949年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也简称“中国”;此前的“中国”一般指的是中原王朝或中原地区,并非国号。
1644年入关定都北京,清世祖登极诏书称:“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仍建有天下之号曰大清”,因此清朝的正式国号为“大清国”(满语Daicing gurun)。随后经过18年的战争,大清国占领明朝所有领土,即后来所谓的内地“十八省”。此时大清国版图已经包括了关外的东北、明朝故土以及内蒙古中、东部等,约400多万平方公里。
大清国的版图仍然在不断扩张:康熙时期,台湾、澎湖、黑龙江以北地区、外蒙古、哈密、西套蒙古、唐努乌梁海、西藏、吐鲁番相继纳入版图;雍正时期,青海入版图;乾隆二十四年(1769年),清军终于攻灭数十年的世仇准噶尔汗国,并平定了回部,西域新疆(包括今天境外的中亚部分地区)纳入版图,此时大清国版图达到极盛,约1,300多万平方公里,并且基本保持到了19世纪60年代。近代,大清国接连丧失了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以东、中亚、台湾、澎湖等领土,并签订了一系列边界条约,但在1912年大清国终结时,仍然保有超过1,150万平方公里的版图。
1912年2月12日,《大清国皇帝退位诏书》宣称:“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因此,简称“中国”的中华民国继承了大清国的全部领土、主权,以及自《尼布楚条约》以来,多个边界条约规定的国界。二次大战后,根据《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中华民国收复了被日本占领的东北、台湾、澎湖以及南海诸岛,同时外蒙古独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了中华民国的领土,并在习惯线与条约线的基础上,与邻国签订了一系列的边界条约,确立了现在的领土范围。
争论清朝是不是中国王朝,正方、反方似乎都侧重于大清国的统治阶层满洲人是否汉化,是否继承了汉人中原王朝的正统。
大清国显然与之前的明朝不同,它的领土既包括了汉人居住的内地,又包括了满、蒙、回、藏等少数民族地区,且后者的面积更为广大;各地区间的统治方式相差甚远,大清国皇帝扮演了多重角色:他既是八旗共主、蒙古的大汗,又是汉人的皇帝,甚至还兼任蒙、藏的宗教领袖——乾隆皇帝即以文殊菩萨自居;大清国是一个多元民族、多元体制的国家。即使强调满洲人的汉化,以及皇帝以历代中原王朝的正统继承者自居,但也不能否认以上的种种不同于汉人中原王朝的事实,甚至一度在乾隆时期还出现过“去汉化”的“满洲化”现象。
汉化、非汉化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汉化”不等于“中国”化,“去汉化”不等于非“中国”化。
从历史轨迹看,大清国、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主权一脉相承,与同时期丧失了绝大部分领土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相比,从传统的王朝国家向现代国家的转型也较为顺利,除了外蒙古外,基本完整保留、继承了大清国的领土与民众。从领土、主权的继承角度,大清国、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政府间更迭的关系,而不是国家间的转换。清朝是不是“中国”王朝至此一目了然。
很多争论是纠缠于“中国”这一含义模糊的概念,各方采取不同变化的标准、各取所需的论据,在不同人的理解中,甚至同一人的同一文本中,“中国”的含义也各不相同。如果将“中国”理解为汉人政权,清朝当然不是“中国”;如果将“中国”严格定义为现代的国号,清朝当然是“中国”王朝;更何况,虽然身份多重,入关后的清朝皇帝却始终以汉、唐、宋、明诸中原王朝的正统继承者自居。那么这一问题还值得争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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