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福利就是人的福利”：奶牛场上员工对“动物福利”的看法

作者 / 陈榕珊(Maria Chen)

编辑 / 谌

你听过“动物福利”一词吗？“动物福利”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的回答可能会因你的个人背景而异。那么一线养殖奶牛的员工们又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呢？

我叫陈榕珊(Maria Chen)，最近刚从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动物福利专业硕士毕业。在我硕士研究期间，我希望了解中国规模化养殖场上的养殖状况，以及员工对动物养殖与动物福利的看法。

这是我在农场A上我最喜欢的犊牛之一，G78（2019年出生的第78只公牛，几周后就会作为肉牛离开奶牛场）

2019年秋天，我有幸住到了中国的两个规模化奶牛场上：北方的农场A以及东部的农场B。农场A大概有1500头牛与50名场上员工，农场B大概有1万头牛与200名员工。我在两个农场分别住了近一个月。住在场上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参与日常奶牛养殖工作，利用工作间隙对员工进行访谈，从不同的对话中了解大家对奶牛福利及养殖的看法。我们的对话主要围绕以下问题展开：什么对牛很重要？牛喜欢和不喜欢什么？什么对牛来说是“好的生活”？什么是“动物福利”？

农场A的奶牛在运动场上躺着反刍

从小牧场到大牧场

中国现在是世界上第三大牛奶生产国。中国的乳制品行业自从1949年飞速增长，但在2000年代中期经历了食品安全问题。这之后，为了保障与管理食品安全，农场在变得集约化，规模化。我拜访的两个农场中许多员工过去都是原来在小农场工作的，或者是为小农场服务的兽医或繁育师。Z先生是农场A的管理人员，也曾经为小农场服务过。他说这种转变对奶牛养殖带来了直接的影响：

Z先生：在我看来大场不是喜欢牛养牛。他从经济利益考虑，如果挣钱我就养牛，不挣钱我就不养牛，对吧。所以说从根本出发点不一样。以前的人养牛他喜欢牛才养牛啊！我不喜欢我不养，对吧？

我：那你觉得那个牛实际上住的环境呢？

Z先生：唉，现在的牛，现在的大牧场的牛环境来说还是营养比小牧场有改进。对牛的健康方面来说，反正我感觉还是大牧场有大牧场的优势。嗯。。营养啊，兽医啊，繁育啊，比小牧场要好很多。小牧场，个人的嘛，不可能做到这些。你小牧场那能买起一个B超机呀。B超机多贵呀。对牛，从人性化还是小牧场，个人家养的心疼牛。但从奶量啊，管理啊，他们指定不如大牧场。

奶牛只有在生出犊牛后才可以产出牛奶。B超机可以帮助繁育师确定奶牛是否健康怀孕-如果没有成功怀孕，繁育师需要再次给她人工授精。

农场B有4000多只泌乳牛，每只牛会每天来大奶厅挤奶三次。场上有奶厅里有两个转盘式挤奶机，一个转盘大约10分钟转一次，一次能坐80只牛。这是我和牛一起站在转盘里拍的。

农场的规模化也改变了农场的管理模式。在较大的农场上，过去的农民成为了场上的员工，他们不再拥有农场，对日常养殖工作的决定权也相对减少。在大型的奶牛场上，员工常常分为场上的管理人员（如场长，部门主管）、技术人员（如个别兽医，繁育师）、以及各部门的员工。农场A场上管理团队的一员解释道：“工人一般都没有学历。像挤奶的，一般都是当地的，一般工资2500到3000（元一个月）。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则会全国招聘。在两个场上，本地工人最常见来场里工作的原因是“离家近”，不过在农场B上也有一位兽医分享他是因为“员工福利好”所以选择来这个场工作的。

每天凌晨，兽医与繁育部都得巡圈检查牛的状况。吃饭前奶牛一般都躺在卧床上反刍。

农场A上工资较低的工人称自己为“受苦的”。一天早上我去参与工作时，工资较低的J先生问我“你怎么这么早来！”。一位兽医笑着替我回答：“体验生活，人家爱好。”J先生无奈地说：“受罪。。我是上有老下有小。。。没办法！”

人与牛的福利

我观察到比起一般其他员工，两个场上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更多听过‘动物福利’一词。总体来说，所有员工对于动物福利的理解大概可以被分类为：1. 保障员工福利是提高动物福利的基本需求；2. 提高动物福利有可能为农场及员工带来益处；3. 动物福利可能包括超过基本需求的额外添加；4. 人们有责任为了牛提高动物福利。

首先，一些员工认为员工福利会直接影响到奶牛福利。农场B的一位员工C女士说到：“跟你说个直白的，这边最佳改善伙食，大家干劲儿大了！”我们笑了起来，她继续说，“大白话，就是吃得好，干得好。其实牛的福利就是人的福利，就是人过得好，才能管好牛。”在我的亲身经历中，我也感到在饮食和生活条件相对更好的农场B上，我自己工作的劲头也特别足。

这只小母牛的耳牌是9-13，19270，可以看出她是2019年9月13日生的，是2019年场上的270只犊牛。

我注意到农场A上的个别几名低薪员工对待牛有些粗暴，但是农场管理团队的成员对待牛普遍比较温和。管理团队的一员Z先生解释说：“为人民服务，为牛服务，那都是瞎扯,你说是吧。我们温饱得先管好。要给我3000块（一个月）我也急躁，对牛不好。”这说明员工可能得在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需要后才更可能耐心对待牛。

在农场A中，一位低薪员工开玩笑对自己的生活表达不满，并将自己的福利与牛的福利进行了比较。下面是一天早上的笔记段落：

现在是5点，早晨凉爽的空气雾蒙蒙的。我与X先生和G先生一起走过牛舍里奶牛，她们排成一排，正在颈夹里安静地吃着混合日粮。

全混合日粮(TMR-Total Mixed Rations)按照奶牛不同生理阶段的需要，把粗饲料，精饲料，矿物质，维生素，添加物等混合做成营养均匀的饲料。这样挑食的奶牛很难在饭中挑出她们最喜欢的精料。

X先生: 你是学啥的？

我：我们那个专业叫动物福利，学习奶牛福利。你听过吗？

X先生：啥是奶牛福利，就是过得好，开心！你觉得呢？

我: 嗯。

X先生：这的奶牛有毛病给看，想喝喝，想吃吃，奶牛福利，我们人的福利还没！他边笑边说，我人活的不如牛！

我: 你觉得这里的牛过的好吗？

X先生激动的对旁边的G先生说: 这的生活就是上等待遇! 这可是有几亿的老板，这的牛和城市的孩子过的一样好！就是活得像皇帝！

X先生将动物福利定义为“过得好，开心”，也就是牛的主观感受。根据个人观察以及一些场上员工与管理人员的报告，农场A的动物养殖状况当时不是很理想。但X先生还是认为牛的生活是“上等待遇”，这种感觉可能来源于他对自己“福利”的不满：与牛比起来，他认为自己都没有这种医疗和营养的保障与专业关照。

农场A管理团队的一员提到这种思想的普遍存在，以及这种思想所导致员工对改变的抵触。他说到：“很多问题就是当地的思想落后造成的。比如说动物福利，‘人都没有福利动物要什么福利’。人们不理解，‘我养了几十头牛做了多少年了，为什么我要改’。”

与此同时，一些员工认为提高奶牛福利是对人类有益的。这些益处主要包括提高奶牛健康，生产，和利润，甚至也包括保障员工安全和员工心情。

两个农场上的不同员工都用“衣食住行”（生活的基本需求）一词来描述牛的福利。农场B上的一位部门负责人S先生分享：

“（动物福利）跟人一样。衣食住行。衣的话，衣的话就是说冷暖问题。冬天，我会不会冻着。夏天，我会不会热着。夏天的防暑降温，冬天得给挡风。住呢，那就是卧床了。我住的地方干净不干净。卧床他有没有给我清洗干净。垫料舒服不舒服。湿不湿，干不干。我卧的舒服不舒服。如果不舒服那我肯定就每天就不卧了，就站着。站的时间长了我的奶量肯定就要下降。还有一个吃的料。我每天吃的这些料，她提供的能量。够不够我产出来的这些奶。或者是是不是提供的过多我会不会长肉。另外一个提供这些粗饲料，那是，够不够让我吃饱。然后行的话那就是，牛来会走，地面平不平啊，滑不滑啊。会不会摔跤啊。不平的话会不会把蹄子割伤啊。基本也就这些方面。”

这位负责人表达了外部环境会如何影响牛的感觉、舒适度与福利。他也指出奶牛的舒适与重要的经济指标的联系，比如产奶量。

一只躺在卧床上的奶牛。卧床上垫料是通过回收牛粪，干湿分离后把干的部分发酵后做成的。

在农场A每月的员工会议上，管理团队的M先生对员工们介绍到：

"小陈研究动物福利，人就是吃住行，娱乐。衣食住行娱乐。这是人的福利。牛是吃住行挤。吃，现在饱了。后备牛要有足够的吃的。住，要消毒。夹牛，太久他们站的很累。尤其是瘸牛，站着疼。要减短站的时间，按牛的节拍工作，不是你的节拍，一切围绕牛去工作。牛的福利，你别把牛看成牲畜，你把牛看成合作或挣钱的伙伴，他们舒服了，就高产，有回报。标准化流程-人为了牛，改我们的错。要有责任心，不能马虎。要从思想上解决问题。"

在M先生的定义中，人和牛的福利有相似之处，不过人可能更需要“娱乐”。提高牛的福利也被视为可以为农场带来利益的。同时，他的话中也显示出对牛的一种责任感。

农场B上繁育部的一位成员也分享了这种对牛的道德责任感：“你相信因果报应吗？世界上有负能量，不好的意图作出的事，最后就会有不好的结果。打骂牛也一样，她会紧张，急躁，怀孕率就会下降，还会踢你。”这位员工同时指出更好地对待牛也会为人带来益处，比如更高的怀孕率以及员工安全。

这是在产房生出犊牛后躺在垫料上的妈妈。从她的耳牌可以看出她是18年出生的，也就是说这是她第一次生孩子。

除了提高生产效益，一些对奶牛有感情的员工也提到奶牛福利对自己心情的影响。比如在农场A上，一名兽医始终非常关怀犊牛，对犊牛很温柔。有一天我们一起在犊牛岛巡圈，我问他“你每天看到小牛感到什么？”，他回答：“看她心情好，我就开心。”

这是农场A上喂完奶后在运动场上奔跑的犊牛。很多大型奶牛场上为了方便管理会把犊牛单个饲养，但当时两个农场上的犊牛都是群养的。

基本需求之外的额外添加？

也有一些员工认为“动物福利”是一种在基本需求之外的额外添加。在中文中，“福利”一词有时代表着这种额外的添加，比如在‘员工福利’。在与农场A的X先生继续交谈后发现他也是如此理解‘福利’的：

我：你说人的‘福利’是指？

X先生：福利就是给你发个工衣，年底给点油。

我：那你觉得什么对牛很重要？

X先生：就是卫生，听上个音乐，洗澡。干净。

X先生把人的福利视为在基本要求（如工资）之外给员工的额外奖赏。这也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认为“听音乐”是对牛重要的东西。农场B上的一位部门负责人也提到给奶牛听音乐是一种改善动物福利的方式。

这种看法可能来源于日本和牛养殖的谣言。在中文和英文媒体中都有提到一种传言说日本和牛的优良肉质是由于农场为他们提供“音乐，啤酒，和按摩”，虽然和牛不是这样饲养的。McConnachie等(2018)在研究中的确发现牛喜欢按摩以及挠痒痒，不过为牛提供啤酒暂时没有提高福利的依据，音乐对奶牛福利的影响尚未有定论（比如Kenison(2016)发现音乐提高了奶牛产奶量，而Kıyıcı 等(2013)发现没有影响，不过产奶量也不一定代表更高的动物福利）。如果将‘动物福利’理解这类保障基本生活之外的奢侈，并且觉得自己“人的福利”都没有得到保障，可能会导致一些员工认为在他们场上提高‘动物福利’是不必要甚至不切实际的。

站在转盘中看正在挤奶的泌乳牛

尊重牛本身的内在价值

最后，有一些员工将提供良好的奶牛福利视为人类对牛的责任。农场B的繁殖小组是B公司所有农场中表现最好的部门之一。我注意到成员似乎很尊重牛，这部分原因是因为部门领导Q先生的良好态度。在一天的班后会议中，部门领导把我介绍给他的团队：

“这是陈榕珊。她学的叫动物福利。她学的这是人文方面的。这也是一种自然科学，寻找自然规律。她来这儿学宏观问题的，涉及到牛的感受，牛的想法。任何和牛接触的都包括。现在人在世界上是属于强者，是主宰者，正是如此，我们应该爱护自然。我们要找到自然规律，尊重自然。得有所惧怕，尊重大自然。不尊重就是犯罪。只有给一个人权利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的本质。你给一个人电棒，棍子。你一下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心中是什么样的。我们要为人，也要为牛着想。不要生气伤害她。对他要用脑子，硬来不行。最开始牛是不喜欢被人干扰的。是我们先侵犯了她，把她圈起来。我们要体现团队责任，牛都是有灵性的。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我们不能激怒她的灵魂。”

农场B上的两只育成牛（青年牛，断奶后还没有性成熟配种前）。繁育部会在她们成熟并发情后给她们人工授精，开始她们的奶牛生涯。

在他的定义中中，动物福利是通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方法来了解牛的感受。他似乎尊重牛本身的内在价值，并认为人类作为世界上的强者有责任为牛提供良好的照料。这种责任与道德义务可能是因为他将牛视为有“灵魂”，“灵性”的生物。两个农场中都有部分员工提到牛的灵性。

在农场A上握着小公牛G081的蹄子，我们一起在垫料里坐着

通过各位农场员工的谈话中可以看到，动物与人的福利密切相关：员工认为提高人的福利可以保障动物福利，在一些状况下提高动物福利也可以为人们带来益处。不过，有些员工认为动物福利是生活基本需求之外的一些额外添加。最后，一些员工认为保障与提高动物福利是人类对牛的道德义务。

总体来说，员工都表示他们场上的养殖状况有提升。两个场上也都有学习与工作态度非常积极的员工在带领着场上的不断进步。我在农场A上问一位犊牛饲养员：“那你觉得在中国提动物福利和奶牛福利，你觉得会提高吗？”她思考了一会回答：“也有可能吧。。嗷！人家思想一步一步都在进步。 对。人还有完人呢（注：应为人无完人）？人再好他也有错误的思想。人就得不断的学习才能进步。为啥说，人，‘活到老学到老’。”

由于我只拜访了两个奶牛场，这些结论不能代表其他场上员工的看法。其他场上的员工可能会由于种种原因（场的大小，养殖的动物品种，员工的培训等等）对动物福利有不同的看法与理解。

每天早上晚，农场A上的犊牛都会在铁盆里得到奶粉冲出来的奶。

农场A的G081在吸我的手。自然状态下犊牛会通过他们吸妈妈的乳头哺乳，但如果用铁盆喂食犊牛会无法满足犊牛吮吸的需求与天性，可能导致他们吮吸周围的物体，人，与其他犊牛。

虽然动物福利以及是一个广泛被讲究的课题，“动物福利”一词在中英文的学术界至今依然没有一个固定的定义。

根据Fraser等（1997）的定义，动物福利就是一只动物的生活质量，这包括她的身体健康（比如奶牛喜欢舒适干净的垫料来防止乳房炎），情感状态以及精神健康（比如天生群居的奶牛喜欢与熟悉的伙伴在一起），以及他们能不能表达对她重要的行为（比如犊牛需要表达吮吸的天性）。研究动物福利就是通过了解动物个体的需求与喜好，并且利用这些知识去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让他们尽可能享受好的一生。

1990年代，'Animal Welfare' 一词被翻译为“动物福利”并引入中国。然而全国畜牧总站党委书记时建忠提出这种直接的翻译以及当初推广的内容可能导致了人们对这个词的一些误解。虽然You等(2014)的调查发现大部分中国人对‘动物福利’不熟悉，Cao(2020)认为这个概念与中国传统文化完全不冲突：儒家，佛教，道家思想都推广善待动物。随着中国农场动物数量的增长，对中国农场动物福利的研究与推广也正在日益增多。

农场B的犊牛通过仿生奶嘴吮吸他们的奶。

在与中国一线奶牛场员工的交谈中也可以看到，大家对福利有着自己的理解，这也会影响到他们对提高动物福利的看法和积极性。不管如何定义农场动物福利，提高福利的过程中一定离不开场上各位照料动物的员工。根据我的研究，我建议通过保障员工生活质量，提高员工对工作的满意来提高场上的动物福利。我也建议在提高‘动物福利’前先与场上的员工达成一致——“动物福利”到底是什么？这之后，可以与员工及各部门管理人员探讨：如何在提高动物福利的同时带来对公司或员工的益处？

最后，作者小陈想对场上的伙伴们说；

谢谢场上的每一位员工，谢谢你们欢迎我参与你们的生活，并且分享养牛的种种开心与困难。你们不仅教给了我很多关于奶牛养殖的知识，还教给了我宝贵的生活经验：不管现状如何，努力，并且保持积极的学习和工作态度就有机会带来好的改变。也感谢陪伴我的非人类伙伴，尤其是犊牛G71，G78，G81，与村里的小黄狗。我和你们在场上的经历很难忘，回想起来使我非常快乐。

注：为了保护农场与员工的隐私，农场与员工都被匿名。本文所有图片由作者提供。

参考文献：

Cao, D. Is the Concept of Animal Welfare Incompatible with Chinese Culture? Soc. Anim. 2020, 1, 1–13.

Fraser, D., Weary, D. M., Pajor, E. A., & Milligan, B. N. (1997). A scientific conception of animal welfare that reflects ethical concerns.

Kenison, L. (2016). The Effects of Classical Music on Dairy Cattle. PhD thesis, Alfred University, Alfred.

Kıyıcı, J. M., Koçyİgİt, R., & Tüzemen, N. (2013). The effect of classical music on milk production, milk components and milking characteristics of Holstein Friesian. Journal of Tekirdag Agricultural Faculty, 10(3), 74-81.

McConnachie, E., Smid, A. M. C., Thompson, A. J., Weary, D. M., Gaworski, M. A., & von Keyserlingk, M. A. (2018). Cows are highly motivated to access a grooming substrate. Biology letters, 14(8), 20180303.

You, X., Li, Y., Zhang, M., Yan, H., & Zhao, R. (2014). A survey of Chinese citizens’ perceptions on farm animal welfare. PLoS One, 9(10), e109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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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牛的福利就是人的福利”：奶牛场上员工对“动物福利”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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