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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 | 刘芸:怒放的春芽

2021-05-08 15:2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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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时尚先生 时尚先生

白色小香风外套 Bora Aksu 丝质衬衫、

天鹅绒长裤 Acne Studios

A WOMAN WE LOVE

来自湖南的刘芸活得洒脱,

自由自在又充满激情。

她对角色对生活总有足够的热爱,所到之处你都听得到她的笑声。

拍摄当天她喜欢上了造型中的一双明黄色的长靴,她说:你看,穿在腿上,就像穿上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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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刘芸打电话给我,婷啊,一会儿我两个朋友也要来,我说好好。后来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我说你们来找刘芸对不对?人家说是啊,她约了我们来吃饭。然后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两拨人,都是她约来的,就坐一起吃饭,好尴尬。吃到最后人家都要走了。我打电话过去:刘芸,你到底来不来了?她因为工作还是别的什么事牵扯着,来不了了,中间她也不说来不了。电话里还说:‘哎呀,没事儿,你们都是我朋友,肯定会相处融洽。’我说,芸姐,你心真大。”大学同窗好友汪婷,直到现在说起被放鸽子这事儿,还是笑得气不打一处来。

湘妹子刘芸,明晃晃的性格,对待很多事情有她自己的理解方式和解决方法。和她转述闺蜜投诉的这件事,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湘妹子大眼睛,大长腿,呼风唤雨的性子,笑起来像灿烂的春光,明媚十足。早几年北京话管这样的姑娘叫“尖果”,就是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2006年的春天,几个朋友说带她去看演唱会,说给她介绍“尖孙儿”,那是老北京对帅小伙儿的昵称。演出开始了,台上的四面 LED 屏映出一个人,酒红色的皮衣,长头发,一个大近景,“这个人!”刘芸脱口而出,朋友凑上来问:怎么样?怎么样?帅不帅?刘芸点着头说:“是够帅的!带劲儿!”那时,站在台上的郑钧用手指指向台下:“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呐喊好不好,因为再不呐喊我们就忘记怎么呐喊了。”

听到《回到拉萨》《赤裸裸》,刘芸问身边人:“都是这个叫郑钧的唱的?”朋友说是呀,所有的音乐都是他自己做的。刘芸在广州舞蹈学院上学的时候,每天午休,班上都有一个女孩儿,拿一台卡带录音机放在女生宿舍的走廊上,来来回回地放这个人的歌,《赤裸裸》《回到拉萨》,再然后是《灰姑娘》。回忆起那场演唱会,刘芸说:“我和老郑第一次见面,我见到他了,他没见到我。”

横空出世

“那次演唱会、那几首歌,勾起了我舞蹈学院的回忆,我到广州那年,也就10岁,或者11岁?反正是我们班最小的。”

刘芸的记忆中,上个世纪90年代初对外开放的中国舞协想做一个类似日本宝冢的歌舞团,就在南方歌舞团开办了一个少女舞蹈班。全国精挑细选了27个女孩,培训基地设在广州舞蹈学院。刘芸是27个女孩之一:“当时我们那个班是一个纯女子舞蹈班,没有男生,双人舞都是女女一起跳,个子高的女孩跳男生,矮的跳女生。我整个青春期只有女同学、女老师,饭堂打饭的都是女阿姨。全封闭不可以进出的,谜一样的、准备四年后横空出世的一个班。”

江丹,27个女孩另一个之一,刘芸的同班同学,记得很清楚:“刘芸妈妈送她来报到,母女都好看,母亲要比她还漂亮……当时学校的老师对我们要求严,上课之前总要称体重,量大腿粗细什么的,要拼命地控制饮食,超重就要被开除,大家压力都很大。但我们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会饿,都特别地痛苦,晚上总会偷偷地挖几勺干奶粉吃。刘芸在我们班最小,还没有开始发育吧,不用怎么偷吃,天生就瘦。”

把女儿送去大城市广州,被最好的舞蹈老师教,刘芸的父母很放心。刘芸现在觉得:“我想问题简单,有很多自己的主意,都是那时候形成的。自己年纪小就独自闯荡大城市,需要能给自己拿主意,哭鼻子没有用,只能给自己鼓劲儿,想好了就去做。”

同窗江丹是第一个建议刘芸去学表演、考中戏或以后做演员的人,“旁观者清嘛。我觉得自己还是挺有远见的,当时放眼望去全班,我就觉得刘芸可以走这条路,其他人我不敢说,但刘芸真的可以。”

四年集训后,决定命运的那一天终于来了。“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老师突然让我们全班集合,说学校最终没有拿到中国第一支纯女子舞蹈团的批文,我们班原地解散。我们会被各个地方团选去,做普通的舞蹈演员,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全班都崩溃了。”

梦碎后的刘芸选择继续留在广州歌舞团,跟着全团一起坐大巴车,在全国巡演。一个晚会十几个节目,刘芸和她的同事们会跳5-7个群舞,一会儿演荔枝,一会儿演菠萝,下一个节目又要上台变成跳恰恰。“我们那时候没钱,就买那种很劣质的假睫毛胶,贴那种劣质的假睫毛,每一次我撕掉假睫毛的时候,自己的真睫毛都跟着撕掉好多。”

在公用化妆间里的抢装画面,刘芸至今记忆犹新:“演员多嘛,东西都放在一起,又一个舞接着一个舞地跳,经常就找不着自己的道具了。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喊:我的耳环呢?谁看到我的帽子啦?那边的女孩子喊:我的裙子呢?汗臭味、嘈杂声混在一起,菜市场一样……我当时就问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四年,要做最好的舞者,要出来炸裂舞坛,我怀揣的梦想呢?现在天天的,一会儿荔枝一会儿菠萝的,我是在干吗呢?”

机遇来了。没几天,中央戏剧学院的形体课老师受邀来广州舞蹈团排练。老师课后找到刘芸,说:你来考我们学校吧。当时的刘芸并不知道中央戏剧学院是啥学校,但她觉得这至少是“一个不再这样,把日子过得一团糟的机会”。

当时舞蹈团的领导挽留小姑娘,刘芸印象深刻,“我们在天台聊天,微风吹着她的短发,她说:‘刘芸啊,外面跟你想象得不一样,你跳舞跳得好,不见得演戏演得好啊。’”说什么都没用了,刘芸已经意识到,舞蹈之外,自己还可以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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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委屈

刘芸的父母并不阻拦女儿,母亲说:“但是你要记住,路是你自己走的,选择是你自己选择的,以后就算走不通,你也要能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

左邻右舍、上上下下都搞不懂:苦苦训练这么多年,突然扔掉好好的舞蹈演员铁饭碗,回长沙来补文化课。万一考不上怎么办?而父母的理由是:孩子要走这条路,我们倾家荡产都要支持她。

那段日子刘芸每天早6点起床,一直学习到第二天凌晨2点。文化课分数上来了,体重也上来了,从96斤涨到120斤。为了减肥,她还吃了一通减肥药……“我妈陪我坐硬座火车去北京,面试中央戏剧学院,可能减肥药吃过量了,从座位上一站起来,整个眼前就一片绿色,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在妈妈的背上,她背着我去火车站的医务室。”

中戏校园里一半男生、一半女生,一上课,全班同学坐着,老师有时候聊开心了,还会从讲台上下来,让学生自己上去讲……那时的刘芸觉得:“我的天,世界真奇妙。”

20多年后的今天,中戏同窗汪婷回想当初,笑得可开心了:大一汇报演出前的彩排,一个个来,轮到刘芸那个组,已经凌晨2点多了,刚准备上场,老师就说:“停,刘芸,那个酒壶的道具,年代好像不对?”急得不行的刘芸突然就哭了起来,所有的同学都傻了,老师说你别哭了、别哭了……汪婷,对,就是那次吃饭被放鸽子的汪婷,大笑着说:“哈哈哈,刘芸的直率这么多年不曾变过。”

湘妹子不委屈自己的事儿多了,长沙话讲出来就是,“耐得烦、霸得蛮”:外地拍戏,毫不犹豫地把房子让给朋友住;放假回京一天给朋友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还留个便条:“衣服咱俩一人一件,还有好多好吃的。”

演员生涯开始的时候,刘芸跟所有人一样都是蒙的:18岁那年开始出演自己人生第一部电视剧。傅彪、吴越、董洁、刘涛、赵琳……这些演艺界的前辈和同辈陆续出现在刘芸的身边。“从小到大,好多角色和好多戏我都演得过瘾,但很多都还没有播。所以别人问我有什么经典的角色,我都说至今没有。我不能说你去翻一个什么还没有播的戏,那是我认为最好的表演,我懒得去解释后面的东西。我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对我是有误解的,但我这个人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不是为这个世界活的,对吧?误解就误解了,管他们的呢,他们又不是我家人,对吧?”

中戏一年级的时候,陈道明的话让刘芸过耳不忘,“他当时说:‘你们要记住,好的表演是带出来的,是对手带出来的’。当时他就这样在我脸前打了一下响指,我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下。他说,‘这是什么?这是你的对手给你的反应。导演对你说要惊讶、要悲伤,说一万遍都不如你的对手给你一耳光。’”

“我觉得这个东西就像夫妻一样,你一定要跟这个人生活在一起,遇到一个好的老公,就像遇到一个好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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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其实对我是有误解的,但我又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我不是为这个世界活的,对吧?

闹别扭

刘芸和郑钧结婚,一个湘妹子,一个摇滚歌手,翻着网上关于自己和老公的各种奇闻轶事,今天的刘芸笑着说:“我们早就升华了,大家都明白,夫妻之间一定会有不愉快。如果一直相敬如宾,就太可怕了,这样的感情反倒会有问题。”

2017年,刘芸去录综艺节目《演员的诞生》,后台正好碰到好朋友周一围。周一围问:“你和老郑最近怎么样了?老夫老妻十几年了,还吵架?”刘芸笑着说:“也不是吵架,就是我不理他了。”

录制一期后,周一围又问:怎么样了?刘芸说:“好了,他先跟我说话了。”周一围笑了:“怎么还像小孩赌气似的,幼稚!”

周一围后来说:“我们比较聊得来,我还挺喜欢她直来直去的性格的。她是个很直率的长沙姑娘。这夫妻俩性格完全不一样,一定有他们自己的相处之道,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谈起丈夫,刘芸说:“我们结婚的头三年是一个天雷地火的磨合期,老郑每一次出去做深度采访,都特别喜欢说刚成家时的那些事。我说,你就没别的说的了吗?他说,这多有趣、多可爱啊。我说随便你,你高兴就好,我也懒得管他。我们俩有一点儿特别像,都是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极度自在的人,这是我们的优点,也是我们的缺点。”

“我们不想让自己不自在,在任何场合都会找一个让自己最自在的方式。我们从开始吵架到现在磨合得这么好,就是找到了一个彼此的共频:他自在的同时,我也必须自在,也不能说光我自在了,他那个时候特别扭、特难受。我们会彼此告诉对方,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太舒服,或者他很不舒服,至于你接收到了这个信号,愿不愿意调不调频,那是你的事。但是我们还真的会在一次次的磨合中不断调频,保证在任何情况下,两个人都是非常自在的状态。

刘芸不否认即便自己都三十多岁了,内心依然留有幼稚的一面。聊着聊着,她会突然大眼睛扑闪着问我:“你说,老郑怎么就不知道让着我呢?”

关于湘妹子和摇滚艺术家的相处,圈内好友、朱亚文的太太沈佳妮爆料说:“有一次刘芸糊里糊涂地把发给老郑的微信转给我了,都是些琐碎的事。第一,家里的什么什么东西在哪里;第二,儿了上午什么课,下午什么课;第三,哪盆花需要浇水啊。刘芸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迷糊的那一个,需要所有人照顾,但我没想到,结婚当妈之后,她竟然变了个人,好像把家里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当中那个看似最照顾不好自己的人,竟然照顾好了一个家庭。”

舞者、演员、妻子、母亲,刘芸三十几年的人生中穿梭了不少角色,一路跌跌撞撞,但也算走得顺利。上天大概对这世上千篇一律的美人儿看厌,非加上几个格外生动伶俐的不可。窗外春光中的枝芽,正在弱不禁风的摇晃中,怒放。

摄影:张亮

采访、撰文:云童

化妆、发型:子熙(Nan Beauty)

策划、统筹:暖小团

服装造型:傲寒

造型统筹:沐浴鹿

场地鸣谢:北京东隅酒店

原标题:《专访 | 刘芸:怒放的春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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