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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创新委副主任旷伟霖:不认为“中国外交变得咄咄逼人”

澎湃记者 王泳桓
2014-06-23 18:04
来源:澎湃新闻
外交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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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旷伟霖(右)拜会塞拉利昂科罗马总统。

        中国如何定位自身在世界和亚洲地区中的位置?如何处理与周边一些国家在领土主权上的矛盾?又该如何妥善处理与其他大国的关系?

        全面并且与时俱进的阐述和解释中国,已经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新命题。从这个层面讲,中国的外交工作人员也面临着比以往更加艰巨的任务和挑战。
        2014年6月17日,外交部高级外交官创新与实践委员会副主任、原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2010年12月-2014年1月)旷伟霖在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作了题为《中国国际战略形势和中国特色外交》的学术报告。在报告结束之后,旷伟霖大使接受了澎湃记者的独家专访,就中美在非洲的关系、中国周边外交等问题表达了他个人的看法。
中美在非洲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澎湃记者:您曾在美国、非洲的塞拉利昂有过工作经历,您在这些差异较大的国家工作,有什么样的切身体会?
        旷伟霖:我在美国工作前后共有九年时间,在塞拉利昂工作、生活了三年。这两个国家在许多方面形成极大反差:一个是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一个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又是一个非洲小国,人口才600万人口。但我自己在非洲工作感到很愉快,当地人对中国人很友善,对华友好深入人心。中国援助和参与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比比皆是,对推动当地发展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越来越多的塞拉利昂人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并开始学习汉语,在当地,要是能说几句中国话,就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塞拉利昂政府认为,中国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和发展对该国有很重要的学习、借鉴作用。他们希望通过学习中国的经验,加速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改变落后贫穷的面貌。他们尤其欢迎中国的企业和投资者去那里投资兴业。总的来讲,无论从政治方面讲,还是从经济方面讲,两国关系的发展都面临难得的机遇。
        而我在美国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美国高度发达,物质丰富,通讯发达,办事效率高,很开放。在美国工作的经历让我很难忘,我感觉到中美两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最大的发达国家有着很多的共同利益。两国应该携手起来扩大合作,管控分歧,这不仅是两国人民福祉,也有利于世界的发展。
        澎湃记者:美国国内一部分新保守主义的学者认为,当前中美正越来越走向政治、经济、军事等全面竞争的局面,当中美进入这种全面竞争的态势时,两国间的冲突就不可避免。您怎么看待这种论调?
        旷伟霖:我不太同意中美冲突必然论。中美利益相互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据统计,中美之间的贸易去年就已经超过5000亿美元,双方相互间的投资也已经超过1000亿美元,中美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势头肯定还将继续发展下去。避免冲突符合双方利益,也是两国的共识。同时,中美双方在地区热点问题、气候变化、全球治理、全球经济增长等问题上都需要加强合作、协调,两国的共同利益远大于分歧。当然,中美有矛盾、分歧也是事实。也正因为如此,两国更需要构建“新型大国关系”来管控分歧,扩大合作,以打破守成大国与新兴崛起大国发生战争的铁律。
        澎湃记者:您在非洲工作很多年,您觉得中美在非洲是否存在竞争关系?如果有,那么这种竞争呈现在哪些方面?
        旷伟霖:就我个人在非洲的工作经历而言,我并不认为中美在非洲必然有竞争关系,也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个很突出问题。美国有自己的做法,比如在一些非洲国家派有军事顾问,在一些国家派遣“和平队”。中国对非政策也有独特优势,中国对非援助不附带条件,我们帮助非洲建了很多基础设施,并促进农业、教育、卫生等事业进步,为非洲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改变落后面貌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在非洲,我们不去刻意去和谁竞争,只是想集中精力把自己的事做好。
周边和平发展基本面未变化
        澎湃记者:近些年来,中国与周边一些国家在主权、领土问题上矛盾频现。如何在维护好战略机遇期的同时,更好应对周边环境中出现的挑战呢?
        旷伟霖:从全球层面来看,国际形势总体保持了一个比较平稳的发展态势,和平、发展、合作依然是主流,亚洲地区的形势也是如此。近来,中国与个别国家在东海、南海问题上的主权、领土矛盾受到了人们关注,这不意味着亚洲和平、发展、合作的基本面发生了变化。
        现在我们在周边继续奉行与邻为善、以邻为伴的睦邻友好政策,突出“亲、诚、惠、容”理念。中国和周边国家实际上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当然,我们在主权和领土问题上的立场也是十分明确、坚定的,我们愿意通过与当事国谈判和平解决有关问题。
        澎湃记者:随着中国力量上升,世界舆论对国际格局也有不同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中美新两极出现,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这是世界多极化进程加快的体现。您怎么看?
        旷伟霖:我比较同意后一种看法。当前,国际战略形势演变的一大特点,是主要国家的力量对比正出现新的变化,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南非等主要新兴国家的实力和影响在持续上升。这种世界权力转移反映了多极化加速发展的趋势,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中国外交更坚定,而非强硬
        澎湃记者:西方舆论认为中国新政府的外交趋于强硬。您有何看法?
        旷伟霖:这其实是一种误解。我不同意现在国际社会上的一种看法,即中国新一届领导主政之后,中国的外交变得咄咄逼人,热衷于展示肌肉了。
        我认为,在中国新一届领导主政后,中国外交注重开拓创新,奋发有为,努力在国际上发挥积极作用。中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没有变化。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我想强调几点:一是中国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的决心更大了;二是中国推动国际互利合作的态度更积极了;三是中国维护自己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的立场更坚定了。
        澎湃记者西方一些媒体上经常能看到关于中国军力快速发展的报道,其中也不免有夸大中国军事威胁之嫌,在这方面,中国外交该如何应对?
        旷伟霖:在这方面,国际上有不少误解,也存在一些有意炒作。对此,我们既要做好解释工作,又要进一步阐明我们的立场。
        我认为,随着中国国力发展,我们适当增加军费是完全合情合理的,无可指责,因为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奉行防御性的国防政策;中国拥有漫长的边界线和海岸线,面临越来越多、且日益复杂的军事和安全挑战,近几年来,国内外的恐怖主义对我们的威胁在增大;中国的人均军费还很低。因此,我们需要根据经济发展适当增加军费,以更好地保障人民群众正常生活和经济社会各项事业顺利发展。
“亚洲新安全观”有现实意义
        澎湃记者:您如何解读“新型大国关系”、“亚洲新安全观”等构想?
        旷伟霖:中国提出中美构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新型大国关系”,其实就是一种打破守成大国与新兴崛起大国发生冲突这一铁律的尝试,可以说是一种国际关系理念的创新。有人统计,世界近代历史上曾发生过15次新兴崛起大国与守成大国之间的对抗争夺,其中11次发生了战争。我想,中美两国都需要避免这样的情形,这不仅符合两国利益,也顺应国际社会的期待。我认为,中美发展“新型大国关系”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加强互利合作,扩大共同利益,同时管控两国关系间的分歧与矛盾,确保两国关系能够稳定发展。
        “亚洲新安全观”是我们国家领导人根据亚洲新形势所提出来的主张和理念,这是对我们安全观的一种发展。我认为,新安全观与时俱进,具有鲜明的时代性、先进性,体现了具有21世纪特点的安全理念。安全应该是共同的,大家都应享受普遍的安全,如果只有一个国家享受安全,那这种安全是不完整的;第二,安全是综合的,现在的安全问题包罗万象,既有传统安全问题,又有非传统安全问题,因此就要综合应对和解决。另外,安全也是合作的,各国只有携手努力加强合作,才能应对国际上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只有大家加强合作,相互尊重,共享安全,这个安全也才能持续下去。可以说,“亚洲新安全观”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本文根据录音整理,经被访者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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