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协党组书记申维辰落马调查：喜欢搞“文化”

        2014年4月中旬的那些天，太原地产界处于一种紧张气氛。老总们不接电话，员工关掉手机，他们最紧张听到的三个字，或许就是“申维辰”。

        2014年4月12日，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称，中国科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申维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

        作为今年首位受查的正部级官员和首位落马的中纪委委员，申维辰的“落马”原因引发诸多猜测。

        在他此前主政过的山西太原，当地部分官员透露，申出事或许和他在担任太原市委书记期间，染指太原市房地产开发有关。

        目前，太原市多位地产商人、以及曾经在国土、城建等领域任职的官员，皆被调查。太原地产界的震动仍在继续。

曾经低调的体育生

        58岁的申维辰，留给外界最直观的印象是外形。

        身高一米九，浓眉大眼高鼻梁、说话声音洪亮，也让不少见过他的人都称其为“美男子”。

        这个外形出众的官员，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公开资料显示，申维辰1956年出生于山西潞城，1969年成为黄池乡政府电话员，当时他只有13岁。

        1972年，16岁的申维辰以“工农兵学员”的身份进入山西大学体育系。

        据他的大学同学李影（化名）回忆，在班上，申维辰算是年纪最小的同学，那时他为人低调，既不是班干部，也不爱出风头。就算因为个子高被选去打篮球，在球场上也不活跃。

        “性格有点内向，比较喜欢自己看书。”这是李影印象中的申维辰。老同学们是在毕业以后才发现，这个爱看书不爱说话的同学，也挺有能力。

        大学毕业后，申维辰回老家潞城工作了8年。他从县里的总工会干事做起，一直做到潞城县委常委、纪委副书记。此后他又转入共青团系统，先后担任过共青团晋东南地委书记和共青团山西省委副书记。

        2000年9月，在先后出任山西省体委副主任、晋中地委副书记、晋中市委书记等多个职位后，44岁的申维辰成为山西省委宣传部长，正式与他的“文化情结”结缘。

官员中的文化人

        偏爱文化、敬重文人，这是与申维辰有过接触的人对他最一致的评价。

        他曾经的下属方山（化名）回忆，自己刚参加工作时，曾因为年龄小文章好，多次受到申维辰表扬。

        2000年9月，时年44岁的申维辰，出任山西省委宣传部长，一年多后跻身省委常委。

        申在山西省委宣传部长职位上一待就是6年。在这6年里，带着“文人气”的申维辰成为“晋文化”输出的“总策划”。

        他提出了“华夏文明看山西”的概念，并从影视、话剧、舞台剧以及文学著作多个方面宣扬山西文化。比如获奖无数的话剧《立秋》，总监制就是申维辰。热播电视剧《乔家大院》，同样由他策划推动。

        创办于2001年，在摄影界享有盛誉的“平遥国际摄影节”，也由他一手创办。

        2005年12月，山西教育出版社曾出版了申维辰所著的《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纪实》。

        该书推荐中提到，作为大展主要创办者，申维辰连续五年担任大展组委会主任，并由此荣获“中国摄影金像奖（组织）”。

        针对晋商舞台剧《一把酸枣》，申维辰也曾专门出书解读。

        他在书中描述：“生计所迫，一批又一批的山西人，抛亲离家，出走口外，就像黄土高原上漫山遍野的酸枣树，在荒漠、在草原、在广袤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顽强地生长。”

        目前，在山西省图书馆，还有30余部申维辰参与的文字作品。这些书中，他引经据典，将山西形容为华夏文明的主题公园。而他也私下表示过，自己高大的长相，就是晋文化民族融合的代表。

        2006年1月，申维辰从宣传部长职位上调任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4年后进京任职。  

商人口中的“某领导”       

        “不是单纯的附庸风雅”、“有意扶持文化产业”，是众多山西文化界人士对申维辰的评价。

        申维辰在文化圈中游弋的同时，也结识了不少文化商人，胡树嵬就是其中之一。

        胡树嵬今年45岁，肄业于山西大学，山西得一文化产业集团（以下简称“得一集团”）董事长。

        得一集团网站简介称，该集团已形成立足文化业，向房地产、金融投资等多领域拓延的大型综合集团公司。与国内多家大型集团公司展开了多层次、多角度的合作，资金实力雄厚。

        在1999年创立得一集团之前，胡树嵬是一个开书店起家的生意人。其一位友人介绍，胡树嵬本人喜欢看书写诗，所以就从开书店起家。

        有知情者透露，胡树嵬曾因盗版被公安机关查处过，随后就一直从事图书批发生意，并设立得一文化广场，专门供图书商租用，进行图书批发。

        “这几年可能资金很雄厚了，但创业初期挺困难。”得一集团前高管刘利（化名）称，2002年时，包括他在内，很多员工工资经常无法按时发，工资数额也不高，胡树嵬也是借东墙补西墙的维持经营。

        但到2003年末，胡树嵬就开始进军音像界和文化界了。

        刘利回忆，当时胡树嵬曾给公司内部透露，公司已经获得省文化厅同意，可以生产影像制品。此外，省里也同意把得一集团当重点文化企业扶持。

        “胡树嵬很会走官路。”刘利回忆，胡很注意与政府走关系，在与政府人员接触时，总会说“我认识某位领导”。

        另一位知情人士也透露，在2003年以后，胡树嵬口中提起频率最高的“某领导”，就是申维辰。

        该知情人士称，胡树嵬是真的喜欢看书，且记忆超群，看过的内容几乎会背下来，因此和申维辰颇有共同语言。

        在认识申维辰两年后的2005年，山西省年终相关总结材料中，得一文化广场被描述为“全省最大的图书音像产品经营机构”、“年营业额达两亿”。

        “得一的迅速发展，和申维辰关系密切。”这是太原市文化界和官场部分人士的共识。

        一位胡树嵬的前助手证实，当时胡树嵬很喜欢提申维辰，不断地找申维辰吃饭。

        多方人士透露，申维辰与胡树嵬关系很好，胡树嵬的得一集团可以顺利扩张、资金雄厚甚至进军房地产界，离不开申维辰的“扶持”。    

文化商人跻身“拿地能手”    

        2006年的申维辰，已经是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

        也是这一年，太原市的房地产发展开始加速。胡树嵬的得一文化集团，开始进军太原市的地产市场。

        太原市国土资源局的公开信息显示，2009年7月，得一集团与三家公司联手拿下900多亩土地。半年后，它又与国内知名地产企业联手，拿下6块地，共计约1500亩。

        上述两块地，合计约2400亩，都位于太原市长风东街再往东的区域，地势起伏。

        这里，从东到西依次分布着得一理想城等多个楼盘，这些已建成的楼盘中，多为高档别墅。

        这种扩张速度，也让他与太原市另一胡氏女商人分称为 “男胡”、 “女胡”，两人在太原市地产界被称为“拿地能手”。

        得一集团负责地产开发的人员透露，得一集团这种楼盘开发形式，叫合作开发，即得一集团提供土地，外地名企进行资金投资，这在业内属于常见现象。

        不过，记者通过向太原市地产界人士咨询得知，该方式在地产界虽然常见，但是得一集团仍旧备受质疑。

        原因在于以得一集团当时的资金实力，想进入房地产界并不容易，如此大面积的地块拿下来，更是要具备雄厚资金支撑才行。而要吸引国内地产名企，单靠得一集团本身，并不具备引资优势。

        据胡树嵬早年的友人回忆，2006年后，圈内朋友都说，想进军地产界的胡树嵬，是得到了包括申维辰在内的多位人士“扶持”，才得以入驻地产界，并迅速扩张。

        据记者多方查证，胡树嵬已经在4月4日被相关部门带走。其内部人士透露的原因是“偷税漏税”。

太原官场“地震”   

        在申维辰担任太原市委书记的4年时间里，当地房地产开发进入一种迅猛又野蛮的状态。

        2007年底，多家知名房产大鳄纷纷进驻太原市场。

        两年后，太原土地交易达到了最高峰——有关数据显示，2009年，太原全年发布57次土地出让公告，供应土地77幅，占地面积达555万平方米，出让面积同比增长幅度为154.79%。

        “从单块地来看，规模大的主要都是外地房企拿的，但从总量上说，还是本土企业拿的多。”在太原房地产业内人士王丽（化名）看来，本土部分房地产公司凭借在当地拥有一定政商资源，在土地开发中多次打过“擦边球”。

        比如得一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开发，王丽认为，胡树嵬是在充当“土地整理者”的角色。

        胡通过各种手段和东山一带的原土地使用者达成协议，将各块地拿到手，再整合转给外地房企。其中，有的地块并没有经过土地出让应有“招拍挂”程序，这也意味着，企业没有向国家支付相应资金。

        王丽还透露，在太原具有示范街意义的长风大街两旁，相当一部分商品房和小区都属于“小产权”。

        王丽说，此前，当地政府在修建改造这条道路时占用了亲贤村土地。作为置换补偿，长风街两边的土地使用权就直接交给了亲贤村。靠着这块黄金地段，亲贤村“一夜暴富”，但在王丽看来，从程序上讲，这种安排并不合法。

        另一个遭人揣测的项目位于太原市滨河西侧附近。该楼盘占用的是原来的太原的后北屯，整体改造规划时，并没有提及纯商业开发。

        但在2008年7月，山西某房地产公司突然斥资两亿拿下其中42000多平米的土地，将其建设为高档豪宅。

        王丽认为，该楼盘建成后，销售情况并不太好。如果是普通小公司，早就被拖垮了，可是这家公司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显然背后有雄厚的资金支持。

        这些乱象或许已经被纪检部门关注。

        据《中国经营报》报道，4月4日，除了胡树嵬，亲贤村一位村干部、山西千禧集团董事长史国民也在同一天被有关机构带走。

        4月13日，申维辰落马后一天，忻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吉久昌，太原市国土资源局总工杜怡及前任局长张宝玉同样被带走。

        半个多月前，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公布消息，山西省太原市民营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党工委副书记张波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

        公开资料显示，吉久昌履职山西潞城多年，2008年3月在太原市担任副市长时，分管城建、国土、规划。

        在申维辰担任太原市委书记期间，张波曾先后任太原市园林局局长、太原市政府秘书长、党组成员、市政府办公厅主任等职务。

        在申维辰、吉久昌等人“出事”后，4月13日下午，太原市龙潭片区五、六十名拆迁户放起了鞭炮。过去7年多，他们经历了断水、断电以及强拆，最终遭拆迁。

        他们遭遇拆迁之际，正是申维辰担任太原市委书记时。这些拆迁户也一致将矛头指向了申维辰，并多次以此为由举报申维辰。

        4月17日，落马5天后，中央已决定免去其领导职务，现正在按程序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