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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王茁:这场挫折来的正是时候
再见到王茁,是上海家化股东大会的四天后,我们聊了近三个小时,期间与其是说在聊家化,不如是说在聊读书。虽然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用他的话说是“被扔出”工作了24年的地方,但是他的言谈举止中并未见到一点愤怒。离被罢免董事职位只有4天,但是他好像在聊一件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说起自己被罢免时的一些场景时,他甚至用戏谑的口吻来描述过往。
6月17日,我们约好在浦东的一个咖啡馆见面,我乘地铁6号线,他乘地铁4号线。我问他不开车吗?他说很少开。作为总经理,公司给他配了公车和司机,但是从2010年到现在累计才开了2万公里,其中还包括两次去外地跑的5000多公里。“上下班呢?”“走过去,35分钟,有时也会乘公交车,47路。”提起乘47路,王茁说12号股东大会那天,投票结果宣布后,他便拿着自己的黑包从大楼的边门走到保定路上,也是坐上47路回家,“路过公司大门口时,就看到门口聚集着很多人,还有长枪短炮。”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好像在谈一件关于别人的八卦。
虽然不是很喜欢咖啡,但纠结了半天我还是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杯榛果拿铁。王茁扫了眼墙上的list,要了杯中式绿茶。他说他近些年“脱西”脱得比较厉害。早在上世纪末,他曾经因为崇拜西方的管理模式而远赴美国研读MBA,并在那工作生活了近7年,他觉得自己在美国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商务智能(他为此还写了一本近600页的专著),也就是今天人们所说的大数据。重新回到家化后,他一手搭建起所有的信息系统。但论西方的生活方式,他觉得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这一转变倒是和他最崇拜的偶像马一浮有相似之处。
近代国学大师马一浮也曾经长久游历西洋,但最终又转向中国文化。在12日的股东大会上,王茁吟了一首马一浮的《赠国士》以表达心迹,成为次日众多媒体报道的标题。
王茁说自己喜欢马一浮不仅因为他是近代最大的学问家,还有他的品行最为醇正,梁漱溟赞美马是“千年国粹,一代儒宗”。“(20)09年我读到一首马一浮的诗,从此开始喜欢上他。”那首诗的名字叫《拟告别诸亲友》,是马一浮临终前的绝笔,其中最著名的两句“沤灭全归海,花开正满枝”,将生与死化成圆满。“如果你参透了生死,那么生命中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参透。”王茁说,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寻找信仰,从耶稣基督到禅宗到道教,最终现在成了儒学的信奉者,而这其中马一浮的诗对他的影响很大。
在每天走去上下班的路上,王茁会背5首马一浮的诗。读书、写诗,和妻子共同译书,几乎是他工作之外的全部生活。这也使得他经常可以出口成章,早在葛文耀离开家化之初,有分析师前往家化调研询问王茁家化情况,王茁便以一首苏东坡的《定风波》(他还自己把它翻译成了英文)作为回答。
他觉得,读书不仅使得他可以坦然面对一切的变化,也使得他在面对变化时从容地作出选择。
很多人说他选择放弃价值300余万的股权激励,是一种无谓的抗争,而且用“完败”来形容王茁在这场纷争中的最终境况。但是他认为自己从开始就没有认为这是一种抗争,而是遵循内心“契理不契机”的守则作出的自然反应,即不迎合现实,只追求自己认为对的事。“我并不是不看重钱,我其实很看重钱。”他说,5月12日早上获悉自己被解聘后,便随即乘47路回家找妻子商量,但在到家的前一站下了车,为的是到邮局去取80元的退刊费。讲完这个小插曲后,我们都大笑起来。关于要不要接受辞职的要求,王茁和妻子只用了三句话便作出了决定,“我太太问我,‘你心里怎么想?’我说,‘我不接受’,‘那就不接受’,于是我们就作出了决定,没有纠结也没有后悔。”
这一个月中发生的事情,他此前并没有预料得到,“董事会召开前几天,已经有报道说我要离开,公司董秘发短信给我,‘有媒体说你要走?’我回复说,‘我在走市场’”。虽然一切都不在意料之中,但他觉得自己都接受了。“从葛总(葛文耀)离开家化后,就有不少人跟我说,‘你在家化做不久了’,我的回答是‘只求正命,不求定命’。”
他并不担心未来的路,反倒觉得这个挫折来得正是时候,“我才40多岁,至少还可以再干十几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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