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李亚鹏版《笑傲江湖》：只剩快意恩仇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2001年3月26日，央视制作的《笑傲江湖》在央视八套上映，标志着金庸武侠剧新时代的开始。这不但是央视制作的第一部金庸剧，也是大陆方面第一次制作的金庸剧。本片将金庸剧的视听效果和收视率提到了一个新的台阶，这是之前的金庸剧未有过的。不过，由于编剧对原著改动较大，使本来讲述江湖权谋的政治隐喻故事，回到了快意恩仇的武林打斗老路。

《笑傲江湖》海报

1999年4月5日，金庸在接受央视采访时透露，如果央视愿意像拍《三国演义》《水浒传》那样拍他的作品，他愿意拿出自己任何一部作品无偿转让给它。是月底，就有了一元钱转让《笑傲江湖》版权的佳话。

大陆拍摄的第一部国产金庸武侠片，导演、编剧、演员等剧组全体人员都十分投入。虽然只拍了半年，但并不意味着本片是部类似港剧的快餐化电视剧。金庸先生本人看过片子后，就对制片人张纪中说:“我对中央电视台制作的认真态度很满意。”

以电视选景地而言，就是港剧简略的布景所无法比拟的。华山思过崖、恒山悬空寺、嵩山封禅台、黑木崖等重要场景都实现力求还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制作方将著名的实景恒山悬空寺首次搬上电视荧幕，使其取得了非一般的视觉效果。此外，通过实景地拍摄，也增长了不少取景地的知名度，新昌大佛寺（剧中少林寺）等影视场景成为了金庸迷和影视迷新的打卡地。原本知名度一般的新昌千丈幽谷也因作为《笑傲江湖》外景地而名闻全国。

悬空寺

《笑傲江湖》是一部独特的小说，小说中的同名曲谱《笑傲江湖》，贯穿着全剧。刘正风、曲洋因《笑傲江湖》曲谱抛弃正邪不两立的观念，也引出了整篇故事，以及左冷禅的首个阴谋。男女主人公令狐冲与任盈盈也因曲谱结缘，从对立的两极成为情侣。音乐对本剧非常重要。因此，无论是词作者、曲作者，还是演唱者，都是业内大咖。由易茗作词，赵季平作曲、宋祖英演唱的插曲《天地作合》就显示了创作者对笑傲江湖精神的理解。一句古典的“求大道以弭兵兮凌万物而超脱，觅知音固难得兮唯天地与作合”歌词，就非常点题。刘欢、王菲合唱的同名片尾曲《笑傲江湖》歌词中，“传一曲天荒地老，共一生水远山高”点出了男女主人公的精神追求；“无招胜有招”则点出了小说中最强剑法独孤九剑的基本秘诀。

无招胜有招

作为第一部大陆金庸剧，《笑傲江湖》从拍摄选角开始，就备受瞩目。本片的配角阵容可谓非常豪华，重要角色均是由知名演员出任，巍子的岳不群，于承惠的风清扬，涂门的左冷禅，中戏教授封锡钧的方正，吕晓禾的任我行，茅威涛的东方不败，彭登怀的余沧海无不是业内翘楚。

央视版中的任盈盈、岳不群、林平之等主要角色的演技可说是同名剧的巅峰。许晴的盈盈，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她在教众和手下面前，不失圣姑的领袖威仪；在敌人面前，不缺魔女的杀伐决断；在令狐冲面前，她马上成了一只妩媚的依人小鸟。巍子把岳不群前期的儒雅，后期的阴毒很好地表现了出来，他的伪君子形象是一点一点暴露出来的。首次在古装剧挑大梁的青年演员李解演出了林平之的双重人格，少爷时期的他虽然纨绔但却正值；家破人亡之后的他，性格扭曲而形态妖媚。

表情丰富的任盈盈

君子剑的绝妙演绎

练习辟邪剑法后的林平之

不过，也有不少角色并不出彩，令狐冲便是之一。他性格是生性潇洒放荡不羁，甚至有点痞气。李亚鹏硬是把聪明机灵的令狐冲演成了郭靖。劳德诺选角虽然年纪符合原著，但缺少奸相。桃谷六仙人形象是丐帮兄弟，失去了小说中原有的打趣形象。余沧海在出场和打斗时还玩变脸，显得过于儿戏。高手对招，一招致命，哪有时间玩花活？万里偷袭福州的青城派弟子，居然是一帮穿草裙的野人，过于招摇了吧。

余沧海变脸

草裙军团

《笑傲江湖》是金庸后期的作品，他对江湖的理解已接近化境。小说折射出了政治斗争的残酷，同时也表露出对权力追求的哀叹，具有一定的寓意。编剧在故事剧情的安排上，作了太多的修改，导致本剧在揭示主题上比TVB的96版《笑傲江湖》弱化了太多。

权势争夺是故事主线

男女主人公出场晚，是金庸特意安排的。原著中，岳不群安排劳德诺与岳灵珊同行，编剧改为令狐冲与岳灵珊同行，这样改动有损人物形象与情节发展。岳不群是让劳德诺去暗中寻访辟邪剑谱。再则，令狐冲见到青城派对福威镖局的灭门行为，怎么会无动于衷？这等于直接毁掉了令狐冲的侠义形象。

开店探路的劳德诺换成了令狐冲

对华山派、嵩山派、恒山派的改动也极大。成不忧的剧情与封不平互换，被桃谷六仙分身的成了剑宗弃徒第一高手封不平。其余剑宗弟子都被令狐冲、任盈盈团灭。封不平是那种描写很少的高级龙套，属于主角的高等级练级对象，电视剧里根本没有展现其应有的作用。恒山三定则缩成了一个定逸。人丁兴旺的嵩山派不见了，左冷禅众多的师弟丁勉、乐厚、史登达、狄修、汤英颚全都缩成了一个陆柏。嵩山派的减员也使岳不群的奸诈形象和权谋能力削弱了，大大降低了他翻盘的难度。本来，读者不读到最后，不知道岳不群能够干翻人丁兴旺的嵩山派。

左冷禅的阴谋在原著中是暗戳戳的，通过第三人表现出来，本剧都拍成了第一视角。他指使陆柏给泰山派玉玑子送美女，并搜寻华山派剑宗门人闹事等阴谋，直接表现了出来，使悬念大大降低。左冷禅的下场修改得也是最为不可思议，封禅台上直接被岳不群弄死，后面的嵩山剧情和思过崖山洞的剧情全没了。

岳不群战斗力过于强悍，先灭左冷禅，再杀任我行，又能单挑令狐冲。这个结局，既不真实，也误解了原著的意思，又回到了武功大比拼的老套路。金庸在结尾特意安排岳不群被仪琳所杀，是隐喻因果报应。他还让除恒山派外的五岳派自相残杀而死，是隐喻权力对所谓正派的腐蚀。他让任我行讨伐五岳派的精妙计划、炫耀武力的如意算盘尽皆落空，是为了隐喻追求霸权皆成空。反观96版《笑傲江湖》，它除了增加任盈盈的中毒情节，极端尊重原著。

左冷禅的阴谋都改成了第一视角

反派人物的关系改编也令人诧异，任我行的枭雄形象尽毁。原著中，任我行与东方不败互相算计的剧情全不见了。东方不败背叛任我行是为了权力，任我行给东方不败葵花宝典是为了坑人。电视剧则让任我行成了大善人，东方不败的背叛居然是任我行要毁去葵花宝典。

枭雄任我行成了大善人

电视剧对原著剧情的大幅度修改对整部电视剧的风评是致命的。它使大部分观众注意点集中到了人物形象、故事剧情是否符合原著；而场景、音乐等优点全然没有去注意。当时网络媒体已经起步，原著粉拿着放大镜看电视剧，一时间网络“笑骂江湖”，本剧一度被贬得一无是处，其实如果撇开原著不谈，它不失为一部用心打造的武侠剧佳作。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