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哨极简史：“吁——”

我的姥姥家在淮滨（河南信阳），记得小时候每次去姥姥家都能收获一堆“小叫吹”，那是巧手的姥爷把黏土揉捏成小鸟的形状，晾干后再送去土窑里烧制而成的泥哨。

黑乎乎的泥哨身上还有一些简单的图案，翅膀上的彩羽，头顶上的小花，每一只的颜色都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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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准鸟尾巴轻轻一吹，就是一声像极了鸟啼的“咕——”，要是憋足了气使劲儿一吹，就能发出一声响亮绵长的“吁——”。

于是，返程的乡间小路上就会时不时地响起或高或低、或短或长的哨声和笑声。

那时候的我们哪里知道，自己吹着玩的哨不仅历史悠久，而且还藏着很多没有直言的祝福呢~

01 哨的来源

哨子对孩子们来说是玩具，但在远古时期，它可是人们用来传递信息和驱赶动物的重要工具，至于变成儿童玩具，那大约是从南北朝以后开始的。

如今的哨子多为泥制或金属、塑料制品，但在早期，骨、木、陶瓷都能拿来做哨子。

楠木雕龙纹鹿哨 清代

故宫博物院藏

陶哨是由我国古代的埙（xūn）和泥哨演变而来。据考证，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吹奏乐器。

埙，一般都是可可爱爱的圆形或椭圆形，身上有六个孔。因为是古人用陶土烧制而成的，所以又被叫做陶埙。

红漆描金云龙纹中和韶乐埙 清代

故宫博物院藏

在古代， 要想把带有6个孔的埙吹出动听的声音，那可是一门技术活儿。如果不曾接受过专业的学习，是根本没有办法用它演奏乐曲的。

为了满足普通人喜爱乐音的需要，聪明的先民又发明了一孔的哨子。

最初是把杏核或桃核的两面从中间各磨一个小圆孔，再把里面的仁挖空洗净，制作成功的果核哨放进嘴里，轻轻一吹就能响得很远。

后来随着制瓷技术的发展，唐宋以后人们便开始依桃核或者杏核的形状制作瓷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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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哨的类型

瓷哨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由原来埙的多孔、体大已演化成了小型、单孔的玩具，其乐器的功能也被弱化了。

后期的瓷哨多为宋、金、元时期的各个窑口烧制，如定窑、当阳峪窑、磁州窑、吉州窑等南北窑场，大致可分为模制和手工捏制两类。

瓷哨的烧制从选泥、和泥、制胎到晾干、烘烧、彩绘等方面都有着严格的工艺，一般的瓷哨都是哨部中空，旁置一孔，另一端还常常贯有一孔供玩耍者系绳悬挂。

小时候一直很好奇哨子是怎么发出声响的，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我们把哨口含在嘴里，吹出的气流就会在哨身空囊中急速回转发出鸣响，也就是空气的振动原理。

如今的泥哨一般有两孔或三孔，构造更像埙，但发出的声音远不如埙那般苍凉幽远，而是清脆柔和如鸟鸣一样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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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哨的表面一般还会饰有刻划、模印彩绘图案，随着经济和文化的进步与发展，人们审美水平日益提高，瓷哨的纹饰也变得更加丰富、生动起来。

比如，瓷哨上的人面纹就从隋唐时期的肃穆威严，演变成了金元时期的亲和随意，各式花鸟纹也逐渐成为哨具表面常见的纹饰。

而除了纹饰，瓷哨的造型也是千变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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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唐朝的时候，哨的品种还比较单一，主要以胡人的头像为题材。

在宋朝及辽金元时期，哨的发展达到了最兴盛的阶段。

当时的手艺人在塑造哨子的形象时，为了吸引孩童的兴趣，就把小小的哨子做成了飞禽走兽和家禽牲畜的样式。

兽形瓷哨 宋元时期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他们用一双巧手把那些动物的形象捏得活灵活现，吹一吹公鸡模样的哨子，仿佛自己就是家里正引吭打鸣的大公鸡；吹一吹鸟哨，就化身为在树梢之间飞来跳去的喜鹊和杜鹃；吹虎哨的时候，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只威风的“森林之王”……

兽形瓷哨 宋元时期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还有牛、羊、猪、狗、兔、猴等各种动物形象的哨子，如果能集齐十二生肖，那可是会骄傲好久。

猴形瓷哨 宋以前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除了动物，瓷哨的样式还不断地朝日用品和佛像的模样变化着，就连人们崇拜的关公，传说中的八仙以及弥勒、观音等都能化做一枚小小的哨子。

这些融入了民俗文化和信仰的哨子已经不仅仅是玩具了，它们还有了避邪驱害的作用。

靴形瓷哨 明以前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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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瓷哨的造型和花样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存的古哨或质朴，或豪放，或精致，或夸张，而那些朴素甚至略显粗糙的则带有一种自然之美。

兽面人形瓷哨 宋元时期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03 哨的寓意

为什么古哨的风格如此多样呢？

这是因为，在古代哨子除了实用功能，还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哨子的材质、造型和制作工艺的繁复精细与否都是可以代表一个家庭的富裕程度的。

一般来说，质地细腻、造型复杂的如猴哨等，可能是来自某个官爵家庭。

根据相关专家解读，哨子上的猴脸一般都寓意为“侯”。

哨子做成猴背猴的形象，就代表着希望能够辈辈封侯；做成猴子骑马的形象，就意味着祈求马上封侯；猴子抱桃的形象，又寄托着封侯长寿的愿望……

猴形古哨 宋以前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以海神图腾及各种海鱼为主要形态的鱼哨，寄托着的是渔民祈祷平安、年年有余的美好愿景。

鱼形瓷哨 宋元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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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形象单一，纹理粗糙，则可能是普通家庭里孩子玩的哨子。

古哨 明以前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这些古哨凝结着民间手艺人的智慧，悠悠的声响伴随着孩子的成长，寓意深厚的外形彰显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后来，单纯的哨音已经满足不了人们对乐音的需求，于是他们又发明了一种可以注水的瓷哨。

这种瓷哨依然是两个孔，只不过发声孔的下端变得更大，再往里装上水，从送气孔一吹，水波就会改变气流的方向，发出的声音更加多变，哨音也更悦耳动听。

注水瓷哨 当代（20世纪70年代）

图片来源于江苏教育数字博物馆

在此基础上，人们又受到启发，给哨子里装上一个固体小豆，一口气吹进去小豆就会在哨子里快速旋转，哨声就会变得更大。而且随着送气的停顿变化，还能吹出模拟人声的哨音。

时代在发展，哨子的材质和使用场合也在不断地变化。如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哨响了，不过看着博物馆里的这些古哨，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熟悉的一声声“吁——”，仿佛回到了那个没有电子产品但充满别样童趣的年代。

参考资料：

中央美术学院附中副教授夏德武《古代陶瓷哨》刊于《美术研究》

傅晓璐《中国古代陶瓷纹饰的历史演进简析》

赵炳清的博客《【走进博物馆】古哨展览馆（个人收藏馆）》

中国瓷网 玄瓷斋 曹哲《古代陶瓷哨的演变》

江苏教育博物馆（数字馆）

原标题：《古哨极简史：“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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