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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计师买下14万钢琴:当年坚持学音乐,如今理解父母担忧

2021-04-13 16:1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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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周辰 加拿大和美国必读 收录于话题#华人5个

文|周辰

会计师Daniel Chow,住在温哥华市中心一间小公寓里,他最近买了一架价值十四万加币(这还不含税)的国际顶级钢琴。

据说最特别之处是,琴身上有品牌创始人的亲笔签名。换句话说,这是一架可以被放入博物馆珍藏的琴。

“钢琴上写着,给我的朋友Daniel Chow,签名是Fazioli先生。他是Fazioli这个钢琴品牌的创始人,亲手为艺术家制造钢琴并留下签名,这在音乐史上是非常罕见的。” Daniel说。

作为一名全职注册会计师,Daniel并没有全款购买Fazioli的经济实力,但是琴行老板因为欣赏他的音乐才华,专门为他安排了一个长达六年的分期付款计划。

在Daniel的领英页面上,像所有的职场人士一样,绝大部分篇幅都是在夸耀自己在会计行业的丰富经验。目前他是Law Society of British Columbia的法务会计师,此前他还担任过MacLean Law的首席财务官,这个公司获得了2016年温哥华最佳家庭律师事务所的Top Choice奖。

唯一说到钢琴的,是在教育经历中有提到,他是美国辛辛那提大学钢琴演奏方向的音乐硕士。

音乐会钢琴家是Daniel的另一个身份。毕竟辛辛那提大学是全美顶尖的公立大学,其音乐学院排名全美前六,与其他同学相比,他每年还能有几次举办独奏音乐会的机会。不过他也说了实话,靠弹钢琴并不能养活自己,尤其在新冠疫情期间,他的全职弹钢琴的朋友们,处境都异常艰难,相比之下,他还能继续在家从事会计工作,相当幸运了。

独特弹奏技艺与Fazioli是绝配,但不敢在家大声弹琴

白明威是温哥华Showcase琴行的老板,还清晰地记得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Daniel Chow的样子。当时只见一位拘谨的男青年走进这家位于购物中心Aberdeen Center的店里,小心地问老板,是否可以让他弹一下店里的钢琴。

“他说他很久没有弹钢琴了。我觉得无所谓,就让他随便弹,他就直接坐在一架Fazioli面前开始弹了。”

然后白明威就被震惊了,他说Daniel富有力量感的演奏和Fazioli像激光一样具有穿透力的琴声,简直是绝配。整个购物中心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哪怕是二楼三楼的人都跑出来向我这边张望,我当即决定,以后专门邀请Daniel为我们购买了Fazioli的客户进行演奏。”

从辛辛那提音乐学院毕业已经过去了五六年,Daniel一直在温哥华全职做会计,没有属于自己的钢琴,每周也就是一两次机会,去商场或者音乐学院蹭别人的琴弹弹。白明威非常惊讶,他没有想到,哪怕疏于练习,Daniel依旧保持着高超的演奏技巧。

自从结识了白明威,Daniel有了更多的练琴机会,还被邀请去一些“非常漂亮”的豪宅里试琴,也因此与品牌创始人保罗·法奇奥里(Paolo Fazioli)见面并成为朋友。

“这是白石镇一座价值八千万的房子,房主是一个亿万富翁,参加小型演奏会的其他贵宾很多也购买了Fazioli。”在展示Daniel弹琴的视频时,白明威介绍说,Daniel的演奏之所以受欢迎,除了声音非常有力量外,另一个原因是他可以在大众熟知的经典曲目中添加自己的原创,将简单的曲子用非常复杂的技巧演奏出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像Daniel这样毕业于顶级名校,屡获国际专业奖项,并且演出经验丰富的钢琴家,都还没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钢琴,也很少有能弹奏顶级钢琴的机会,一些购买了Fazioli的富豪或名企却只是把它当作一个美丽的摆设,有些买琴甚至都不用来弹,只使用钢琴内置的自动弹奏功能。

当Daniel在弹奏Fazioli时,他觉得眼前的钢琴并不仅仅是一块木头或者无生命的东西,“乐器与音乐家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纽带,” Daniel说,“所以当白明威劝我可以先买别的平价钢琴弹几年,等攒够钱了再换成Fazioli时,我依旧坚持一步到位,直接买下一台Fazioli。”

直到最近,Daniel才在自己730平方英尺(约68平方米)的Loft公寓迎来了属于自己的Fazioli钢琴。

四位搬运工花了两天时间才把这架琴安装到位,这是因为Daniel原本想把琴放在二楼房间,在那里可以边弹琴边欣赏窗外风景。可是由于钢琴实在太重,哪怕拆了楼梯的玻璃围栏,搬运工依旧无法把琴搬上楼。

“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搬运钢琴受伤,或者一不小心把琴摔坏,把琴放一楼也挺好,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它。” Daniel说。

但是把琴放在一楼的话,如果练琴的声音太大,也可能会给楼下的邻居造成困扰。

Daniel说,白明威曾经特地躺在琴下面感受声音效果,当他听到Daniel在演奏Bach-Busoni Chaconne最强劲、响亮的乐章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所有器官都在跟着音乐震动。

“不幸的是,我不像其他买Fazioli钢琴的人那样,他们绝大多数都住大别墅,不用担心邻居会抱怨,” Daniel说,自己的音乐可能不符合每个人的口味,如果每天长时间练琴可能就不太合适。

“住在Town house(联排别墅)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我还能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放钢琴,可以在里面加上隔音设备,但是在公寓就没有这个条件,因为房间是开放式的,但是声音在房间里到处反弹,几乎就和迷你音乐厅的效果一样。”

下一步Daniel计划继续攒钱,能够买一幢Town house,不过最近温哥华飙升的房价让他压力颇大,“现在的房价对我这个单身人士来说是不可能的。银行不会借钱给我,即使他们借钱给我,抵押贷款的金额也会非常高,我一个人负担的话难度很大。”

从小就有音乐天赋,却没选择全职弹钢琴

Daniel在距离温哥华5小时车程的小镇Powell River长大,父母都来自香港。五岁那年他们搬进了新家,客厅正好有一架直立式钢琴,他也从此开始了学琴生涯,每周都要上课,还参加了不少当地的音乐节和省级比赛。

但是他的父母似乎只是希望他把钢琴当作一个爱好,在Daniel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全额奖学金入读UBC(卑诗大学)科学学院本科,半年之后却觉得自己并不适合。

决定转去音乐学院时,他的母亲差点被吓出心脏病,并且开始担心自己儿子以后能不能赚到足够的钱养活自己。不过Daniel依旧读完了UBC音乐学院的本科,还获得了去美国辛辛那提大学深造的全额奖学金,通过四年时间的学习获得了钢琴演奏方向的硕士学历。

父母的担忧不无道理,很快Daniel就意识到当音乐硕士果真没法养活自己。

他的富二代同学毕业后转而去位于纽约的世界最著名音乐学院——茱莉亚学院继续深造,他回到温哥华,在注册会计师父亲的建议下在BCIT(卑诗理工学院)学了财务管理专业,也成为了一名注册会计师。

“非美国居民每年在辛辛那提大学的学费是三万美金,四年就是十二万,对一个年轻人来说要自己负担这么高昂的学费根本不可能。” Daniel提到他自己也曾梦想去纽约学习音乐,但是因为那里的学费和生活费实在太高昂,不得不放弃。

“除非是像朗朗那样成为金字塔顶尖,专业的钢琴演奏者很难靠演奏谋生。”Daniel说,“我想说99%的同行都没法做到,大部分人甚至没有机会举办自己的独奏会。有些人可以在大学教书,但那些职位很难得到。”

他知道,绝大部分的钢琴家都靠教别人弹钢琴赚钱,新冠疫情期间,他们的收入更是锐减,因为音乐学院都关门了,演奏会都取消了,学生们也都不再上门学琴了。

“那些全职从事音乐的人,通常没有机会获得公司支付的健康和牙科福利,因为这些额外的费用,他们可能很难为其他的项目存钱,包括退休金或养老金。” Daniel说,尤其是新冠期间,很多人甚至半年到一年都没有收入,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如果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家庭,Daniel追逐音乐梦想的道路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有些人很幸运,这很好。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不努力工作,就无法掌握何时做出正确决定、实现目标的技能。”

他说会计也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技能,在这个领域自己也有很多东西需要学。

在业余时间,Daniel热爱单板滑雪,并完成了CASI(加拿大滑雪教练协会)一级教练课程。现在他也时常骑自行车锻炼身体,还曾经尝试过高空跳伞。体育运动除了能保证自己弹钢琴时的肌肉力量外,他觉得这类运动很符合他的个性,“滑雪的时候我喜欢尝试非常陡峭的坡道,就像弹琴时,我总是选择最美丽的,技术上最难的,速度最快的,那些真正吸引我的音乐。”

回到那架钢琴。

Fazioli是来自意大利的高端纯手工钢琴制造品牌。许多知名艺术家指定Fazioli钢琴作为演奏会专用琴,其中包括当代爵士乐传奇赫比·汉考克(Herbie Hancock)和世界顶尖的巴赫演奏家安吉拉·休伊特(Angela Hewitt)。

虽然与Steinway和Bösendorfer等历史更悠久的品牌相比,Fazioli还非常年轻,但是它的钢琴很多都是走收藏路线,有非常高的艺术价值,价格也比一般的顶级钢琴高上许多,几台被亚洲和中东地区买家购买的钢琴售价达到一百万加币以上。

Daniel的这台最小型号黑色Fazioli售价14万加币,是基础款的最低价格。有些高档酒店、办公楼、公寓楼和商场也会购买Fazioli钢琴作为装饰,比如费尔蒙特环太平洋酒店、温哥华一号公馆、Westbank的办公楼和TELUS的办公楼,都有造型独特的定制款Fazioli钢琴,价格都在二十万加币以上,甚至高达八十万。

还是个单身汉,所以Daniel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在自己去世后,到底是把钢琴捐给博物馆,还是捐给音乐学校呢?

原标题:《会计师Daniel分期买下14万的钢琴:当年他坚持学音乐,如今却理解了父母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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