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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嘉的威尔第和布鲁克纳,唤醒了我心灵深处的认同
“这无与伦比的美丽唤醒了我们心灵深处的认同感。”— —乔治·巴塔耶《艺术的诞生》
4月11日,刚结束了巡演第一站南京的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带着另外一套曲目抵达上海东方艺术中心。这魔都的春雨似乎是场“欢迎仪式”,迎接着一个中国年轻却又久经考验的高水准乐团。这场音乐会也是疫情之后上海乐迷们,期待已久的演出。一个来自北京的国字号乐团,在有着庞大古典乐迷、以及古典音乐传统的城市演出,意义深远。
穿越地域,与观众重逢
上海场的音乐会,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精心布局了涵盖威尔第早中晚时期的歌剧作品选段,这样的选择体现了他们的品位与独特性。上半场全部选择威尔第作品的原因之一是,今年是作曲家逝世的第120周年,上演他的作品具有相当的纪念意义。其二,乐团在成立十一年间,制作、上演过10多部威尔第的歌剧,半场威尔第无疑是向上海观众展现乐团的特点与优势。其三,音乐总监吕嘉与歌剧尤其是威尔第的作品有着深厚的缘分,他精心挑选、用三个时期的代表作品编排出威尔第创作生涯的立体感,让观众能更直观地领略威尔第创作的风格特点。
威尔第的早中晚三个时期,分别被歌剧《纳布克》序曲、《路易丝·米勒》序曲、《茶花女》第三幕前奏曲分段。早期作品中女高音歌唱家宋元明演唱了《奥赛罗》选段“万福玛丽亚”,男高音歌唱家王冲演唱了《路易丝·米勒》中的“但愿可以抗拒命运……在静谧星空的夜幕下”。中期作品则皆来自《游吟诗人》“一个宁静的夜晚”“柴堆上烈火熊熊”。东艺1900多座位的音乐厅,两位歌唱家高亢、嘹亮、充满底气的精彩演唱,让在场观众为之振奋、欣喜。晚期作品逃不过威尔第最被津津乐道的《茶花女》,两轮独唱曲目之后,两位歌唱家共同演绎了“亲爱的,我们要离开巴黎”,以及提及威尔第就必会演出的“饮酒歌”。上半场就在热热闹闹的“饮酒歌”中意犹未尽地结束,像一场盛大的集体狂欢。
威尔第是歌剧史上里程碑式的作曲家,他的作品贴近老百姓的生活,反映着19世纪意大利人民极力追求民族独立解放,恢弘大气的艺术风格,有着强烈且深刻的家国情怀。而人的声音是大自然中最美丽的呼唤,所有的乐器表达都在追求一种不同声响的歌唱性,但只当人声的响起时,我们的灵魂深处才能真正被击中、被唤醒。威尔第的作品,召唤着那个时代的觉醒,激励着奋勇前进的爱国志士们。在我们身处的21世纪,疫情之后,我们在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音乐中听见了生活与艺术的新生。
穿越时空,与自己重逢
下半场布鲁克纳《A大调第六交响曲》是极少被乐团们宠幸的作品,在布鲁克纳生前甚至都没有被演出过。音乐中不难听出吕嘉指挥对布鲁克纳的偏爱,以及他与乐团之间日积月累的深入磨合。
我们可以在巴赫的作品里听到数学的奥秘;在莫扎特的作品里听到神童的光芒;在贝多芬的作品里听到英雄的伟大……但在布鲁克纳的作品里,我们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内心,与天、与地、与自然如此接近,于是我们看见了自己,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昨晚的演奏,音乐上的每一处细微的呼吸,旋律间的起承转合,乐团音色的把控,吕嘉都得心应手。从第一乐章开始,国家级交响乐团的力量感就扑面而来,这是在上海的音乐厅里不曾谋面过的音浪。徳勒兹曾提出“艺术存在着一个共同性,一个关于利用力的共同问题”,当力量通过声音被表达出来,我们的感觉便被力量赋予情感。这股力量不仅来自作曲家创作时的原本意图,更是来自舞台上音乐家们对艺术的再次创造。这股无形之力的振动,是音乐的色彩,是艺术的情感,最终达到一种精神的共鸣。
布鲁克纳的作品中不乏速度线索与表情信息的标注,他用独有的速度、节奏上的矜持,传递出内心的虔诚与态度。不紧不慢的激动、庄重却不浓重。是一种极为大气的宁静,也是极为细腻的严肃。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的演绎中,这样庄重却不浓重的亲切感贯穿始终,吕嘉指挥极擅长发掘乐团在声音渐变中的明暗对比,以及人性化的声部间的音色转换。尤其在第三乐章中不断出现的,冗长的类似贝多芬《第六交响曲》第二乐章的相似重复节奏型的演绎,似乎是一种对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深刻且坚定的问与答。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大概就是他想勾勒的天与地之间的自在乐园。人生的路很长,认真生活的人,何惧老之将至。布鲁克纳的人生,是普通且坚毅的一生,他怀揣对交响作品创作的执着,保持着平常心,缓慢、坚定地顽强用力生长。瓦格纳是他心中的灯塔,音乐创作是他坚定不移的信仰。这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精神追求,也许在任何时代里都显得太过于乌托邦。因为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随波逐流,因为害怕孤独,渴望寻找认同。但是布鲁克纳,他真真实实地活给我们看了,他的内心因为简单所以强大,所以才能承当孤独,特立独行、质朴动人,并且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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