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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巨人》完结:写在“记忆”中,循环往复的历史荒诞剧
原创 洛十三 次元研究 收录于话题#作品研究24个
人们对于记忆的认知是偏颇、不完整的,同时会随着视角的变化而变化。想要接近记忆的本真样貌是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
2021 年 4 月 9 日,《进击的巨人》(下称《巨人》)最终话发表,谏山创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坚持了11年之久漫画连载,安心地去开温泉馆了。在早前的一次采访中,谏山创曾被问及创作漫画的动机,当时他回答说:“我想要攻击一些什么。我想要背叛人们的期望,让人们受伤。虽然这样并不好,但是我想要刺痛读者。讲实话,我真的非常想要做这样的事情。”
从这种层面上讲,谏山创是非常成功的。《巨人》末尾带来的历史荒诞剧式的结局,确实真实地刺痛了读者。可以说,这个结局堪比《EVA》旧剧场版,庵野秀明借明日香之口直接攻击观众的那一句:“真恶心”。
《巨人》的剧情最初披着一层少年漫画的伪装,但阅读体验更像是一个侦探故事:通过不同人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出故事的真相,一点点树立起更饱满的人物形象。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最终谜底揭晓的时候,所有的过往会变成一幕历史荒诞剧。
如果认真去评判这样的结局,从人物塑造角度看,它不那么合格,因为角色形象转变太快,铺垫不够充分,甚至人物的动机也有所欠缺。但如果我们把这个结局当成谏山创的个人说理式表达,可以说是相对成功的。
▲明日香:“真恶心“,EVA旧剧场版《真心为你》
不过这种说理性过于喧宾夺主。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谏山创的创作能力没能很好地实现他的野心。他试图在有限的篇章里面处理诸多人类至今仍在激烈争论的命题:人类何以获得生存的意义?人类缘何冲突不断?冲突的世界是否有和解的出路?自由为何?正义为何?正义与非正义的界限又是什么?“现代人”如何定义自身?如何处理与他者之间的关系?他者的消弭是否可以带来冲突的消亡?个体又当如何面对所属群体的非正义,面对所属群体几近残忍的排他性?
在这些庞杂议题当中,谏山创还试图讨论巨人故事的叙事工具:记忆。可以被读取的记忆碎片、艾伦家地下室里格里沙的日记、“九大智慧巨人”记忆的传承、戴巴家族继承的记忆、三笠的“头痛”、以及最终话阿尔敏解锁的记忆等等,这些记忆在巨人故事中起到重要的叙事功能。其中既包括宏大的历史记忆,也有更个人化的记忆。
记忆是记忆体验
如果我们谨慎地概括《巨人》在“记忆”主题上做出的提问, 那么问题可以是这样的:“当代人应当如何回应自身所处群体的集体记忆,又当如何看待自身个人化的记忆?”当然这不同于“克罗齐命题”,探讨“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巨人》故事中对记忆的讨论是非常个人化的。它无意区分何为真实历史(或够格的历史),何为虚假的(或不够格的历史),而是把历史还原回记忆的样貌,去讨论个人与这些记忆间的关系。
谈及于此,动画的一个创作细节就非常值得玩味。MAPPA 在接过 Wit Studio 的衣钵后,重新制作了“艾伦从人贩子手中救出三笠”的回忆片段。该片段中,观众可以明显看到画面色调从第一季的暖色系,转变为偏向阴郁的冷色系。尾裕贵的声音演出也从第一季的稚嫩而温暖,变成了坚定、冷峻甚至带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些变化对应到剧情中,体现的是雷贝利欧之战后,三笠对艾伦的情感变化。
▲《进击的巨人》动画第一季截图
只是,如果我们从“记忆”的视角出发,这一幕还有更多信息。一方面是现实对记忆的影响:三笠在那个时点的感受,影响了她会看到记忆的哪个方面,以及她对那一段记忆的感受;另一方面是记忆之间的关联性:在这个工整的故事中,观众不难找到与这一幕有所关联的几对关系——艾伦之于人贩子,螳螂之于蝴蝶,巨人之于“人类”。
这三对关系在三笠重拾“那段记忆”的时刻,形成非常微妙的对应,也印证了三笠早就认定的事情,“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只是在三笠的视角下,他被艾伦救出的那一刻,残酷被温暖的滤镜遮蔽了。这里也引出了《巨人》故事一直在强调的问题,就是“观看的视角”,它体现在“记忆”这个主题中,就是视角的转换会引起对某段记忆的理解发生变化。
▲《进击的巨人》动画最终季Part 1截图
那么在《巨人》的故事中,记忆又是以何种方式影响着现实呢?三笠暂时收起的围巾,可作为一个记忆对她和艾伦之间关系产生微妙影响的例子。不过,阿尔敏与艾伦互动的一处细节似乎更能说明问题。耶格尔派政变后,艾伦在帕岛为马莱战俘开设的酒店里与阿尔敏、三笠对峙,他和阿尔敏曾有一段灵魂对白。
艾伦问阿尔敏,是不是经常去看被硬质化能力封印的阿妮?这是受到喜欢着阿妮的、前任“超大型巨人“持有者贝尔托特记忆的影响,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此处需要说明“九大智慧巨人”的传承。按照《巨人》的设定,“九大智慧巨人”的继承者可以通过吃掉前任持有者的方式,获得智慧巨人的力量,同时也继承前任持有者的记忆。
▲艾伦同三笠、阿尔敏对峙,《进击的巨人》漫画第112话
谏山创在这里展现出,个体面对千丝万缕的庞大记忆之网时的无所适从和迷茫。阿尔敏在这里是动摇的、难以反驳的,他也很迷茫,自己对阿妮的感情究竟是贝尔托特的记忆使然,还是出于本意。
如果我们把前后两方面结合起来看,就不难发现,谏山创其实在讲一个近乎常识般的道理:“人们对于记忆的认知是偏颇、不完整的,同时会随着视角的变化而变化。想要接近记忆的本真样貌是困难的,甚至是不可能的。”如果像克罗齐在《历史学的理论和历史》中说的那样,“历史是历史判断”,那么此处大概可以归结为“记忆是记忆体验”。
进击的巨人
最能够体现《巨人》对“记忆”主题进行探讨的形象,就是艾伦·耶格尔所持有的“进击的巨人”。“九大智慧巨人”能力各异,比如皮克持有的“车力巨人”拥有极强的耐力,莱纳持有的“铠之巨人”拥有覆盖全身的装甲,后者又被称为“马莱之盾”(虽然全作只打败过一扇门)。而《巨人》初期对“进击的巨人”的能力讳莫如深。
直到故事进入马莱篇,谏山创才在关于艾伦的父亲格里沙·耶格尔的回忆中略有展示:“进击的巨人”持有者可以看到未来继承者的记忆;未来继承者可以选择让前任持有者看到未来记忆的不同侧面。故事中艾伦以王血的“野兽巨人”吉克·耶格尔为媒介,进入连接所有艾尔迪亚人的道路,并通过道路将不完整的未来记忆展现给“进击的巨人”的前任持有者们,最终引导他们施以帮助,促成艾伦所在时间点上“已知的现在”的实现。
▲保罗・克利,《新天使》(1920)
如果我们把艾伦及其同代人当作“现代人”在故事中的一个缩影,那么“进击的巨人”对过去记忆的参与,就可以被看作是“现代人”通过解释过去来理解自身的过程。而此过程必然发生在一个特定的社会历史语境中,因而也必然带有特定的时代性。那么也就是说,“进击的巨人”这个形象及他采取的行动,体现的是“现代人”在解释过往记忆时,将自身视角融入其中的过程。
这不禁让人想起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引用的沃尔特·本雅明对“历史的天使”这一意象的描写:“他的脸转向过去。在我们知觉到一连串的事件之处,他所看到的却是持续堆积起一层层的残骸,并把这堆残骸丢到他跟前的一场单一的大灾难。天使想驻足于此,唤醒逝者,并还原那已被打碎的事物。然而一场风暴由伊甸园席卷而至;风暴猛烈地攫住他的双翼使他再也无法阖翅。这风暴势不可挡地把他推向他所背对的未来,而他跟前那堆残骸却已在此时成长拔高到天际了。这风暴就是我们唤做进步的东西。”
我们不难发现“进击的巨人”和“历史的天使”这一对意象存在很多相似之处。“进击的巨人”在艾伦·耶格尔的时间点上,面向过去,把过去知觉的一连串事件联系在一起,回答“人类”何以至此的问题。他所面对的未来则是未知的,“消灭海对面的敌人,艾尔迪亚人就会获得自由了吗?”而“历史的天使”面对着过去的残骸,背对着未知的未来。双方又都为某种东西所束缚,前者是“自由”,后者是“进步”。
▲“记忆的碎片” ,《进击的巨人》第120话
就如同肯尼·阿克曼临终前所说的那样:“大概不找个东西沉醉就活不下去吧,所有人都是某种事物的奴隶。”而“进击的巨人”正是“自由”的奴隶。这种论断建立在存在主义之上,也表达了“现代人”在定义自身、自身意义时的某种体验——放在时间维度上,那就是如何为过去的残骸赋予意义,又如何面对被“进步”的力量推动向前,面对未知,面对无意义的恐惧。
那么,“进击的巨人”与“记忆”的关联就十分明显了,故事当中不断插入的闪回和记忆碎片持续地印证这一关联。记忆碎片本身并没有意义,只有体验这些记忆的人才能赋予它们某种意义,并以此来选择自己的行动方向。
同期历史的不同视角
《巨人》的故事发展到“马莱篇”,也就是动画最终季所对应的篇章,谏山创再次把隐藏在故事之外的、沉默的摄像机明晃晃地摆到读者面前。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在时间线上为读者指出这台摄像机的位置,而是在同一时间点上指出不同摄像机、不同记忆体验的存在。读者最容易感知的是马莱和帕拉迪岛对“艾尔迪亚人问题“的不同解释,这构成了“马莱篇”最主要的一对矛盾。
把原本少年漫画外衣下的主角艾伦直接变成反派,从而让这台“摄像机“的存在展现在读者面前,这种操作无疑十分危险。游戏业界就存在类似尝试导致翻车的实例:顽皮狗的《最后生还者 2》甫一开局,剧情直接杀掉了第一部的主角乔尔,并在游戏后半段让玩家扮演杀死乔尔的凶手艾比,并期待玩家和艾比共情,最终导致《最后生还者 2》的口碑遭遇滑铁卢。
《巨人》的口碑虽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但不可避免地使从第三季 Part2 追来的观众产生“少看亿集”的感觉,同时也令人们对艾伦行为的正义性产生争论,从而衍生出国内互联网上“韩吉派”和“耶格尔派”之争。
在《巨人》中,这种体现多视角的情节有很多,其中关于艾尔迪亚帝国及 145 代弗里茨王的记忆最为典型。根据巨人故事记载,在威利·戴巴于雷贝里欧收容区演讲之前,关于 145 代弗里茨王的记忆一共有四个版本:一是戴巴家族所继承的“战锤巨人”的记忆;二是墙内王雷斯家族继承的“始祖巨人”的记忆;三是马莱的记载;四是帕拉迪岛的记载。
帕拉迪岛版本中,直到调查兵团抵达艾伦家的地下室,从格里沙的日记中窥探到世界全貌之前,他们对眼中的“初代王”所知甚少,更不必说同始祖尤米尔定下的“不战契约“乃至之前的记忆;马莱的记载却是艾尔迪亚帝国因内部争斗日渐式微,马莱英雄荷洛斯以此为契机,带领马莱走向自由;戴巴家族继承的记忆中,弗里茨王同戴巴家族联手杜撰了这个名叫荷洛斯的马莱英雄,随后以“始祖巨人“之力带艾尔迪亚人迁往帕拉迪岛;雷斯王这边,同时知道前面的三个版本。
这四种版本由完全不同的方式传承下来:戴巴家族的版本通过”战锤巨人“的继承得以传承;马莱的版本通过教育在马莱传承;帕拉迪岛关于初代王的神话通过墙壁教传承;雷斯家族的版本则通过”始祖巨人“继承。这四种版本,都一定程度上通过人对记忆的解释,形成某种社会实在,并以此影响到未来故事的发展。
▲威力·戴巴在雷贝利欧演讲,《进击的巨人》漫画第101话
让我们来思考故事当中一对互为镜像的角色,贾碧和艾伦,二者冲突最激烈的时刻是萨莎·布劳斯的死亡。雷贝利欧袭击后,调查兵团同艾伦、吉克一起乘坐飞行艇离开,贾碧依靠抢来的立体机动装置进入飞行艇,并向庆祝胜利的兵士射击,萨莎中弹身亡。在这个时间点上,双方视角是什么样的呢?他们都认为自己完成了一次复仇。
两个人的经历几乎是可以一一对应的。少年时期的艾伦看到城墙被突破,“黛娜巨人”吃掉了自己的母亲,后来又吃掉了汉尼斯大叔,随后讲出名句:“我要把巨人都驱逐出去,一只也不留。” 贾碧看到艾伦袭击了雷贝利欧,帮助过自己的保安大叔被敌人射杀。驱动这一整条仇恨连锁的正是对“艾尔迪亚问题”和 145 代弗里茨王的不同理解。
“巨人”是少年艾伦仇恨和恐惧的投射,“帕拉迪岛上的恶魔“是贾碧同样情感的投射。然而无论“巨人”、“恶魔”,事实上都是帕岛和马莱自我定义所必须的、否定性的他者,而这些他者必然是与“人类”或者“善良的艾尔迪亚人”不同的,是非人的。
▲“你我都是传说的一部分(きみもぼくも伝説の一部)”, 《进击的巨人》漫画第139话杂志封面
那么为什么读者会对两个人物产生完全不同的态度?为什么读者会对艾伦表达出更多的同情和理解,而对贾碧就成了“贾碧必须死”呢?原因依然是读者对人物经历的情感体验完全不同。
读者从一开始就跟随艾伦的视角,经历各种欢乐、悲喜、愤怒和恐惧。然而,到了马莱篇,这种单一视角叙事突然被打断,原本的主角变成了反派,而“海那边的敌人”成为主视角。这种转变与少年漫画读者惯常的阅读体验不同,也是作者有意为之。
通过视角转换产生的不舒适感,能让读者去思考这种“单一视角叙事”产生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最终话的杂志封面:小艾伦指向画面之外,配文是“你我都是传说的一部分“。可以说,身为作者的谏山创在整个故事中的存在感非常强,他在积极地尝试用故事方式跟读者对话,通过对故事的自我指涉,将读者体验囊括到故事本身的意义表达之中。
善良的艾尔迪亚人
故事中另一对对称概念也具有类似意义,或者说直接表达了谏山创的创作意图——“人类”和“艾尔迪亚人”。在最终走向地下室,窥见世界全貌之前,帕拉迪岛上的艾尔迪亚人相信他们是世界上仅存的人类,而世界上只有作为“人类”的“我们”以及作为敌人的巨人。也就是说,故事初期发生在帕拉迪岛单一视角下。
“人类”与巨人之间是吃与被吃,杀与被杀的关系,简单明了。站在“人类”的立场,巨人是区别于自身的他者,因此无垢巨人是没有智能且嗜血成性的,而“人类”则拥有文明。这时候,调查兵团被塑造成为“人类”献身的团体,他们的好奇心、对于自由的向往、过人的勇气都凝练在“自由之翼”这个团队象征之下。
然而当抽掉帕拉迪岛这层滤镜,当调查兵团得知海的对岸还有“人类”,甚至可能是敌人时,他们不得不面对一系列问题:“人类”这个词汇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我们”,这个拥有文明的、同等权利的共同体的边界是什么?此岸的“人类”或者说帕拉迪岛的“艾尔迪亚人”又该如何处理与彼岸的其他“人类”之间的关系?以及怎样处理与那些生活在马莱的,“善良的艾尔迪亚人”之间的关系?
▲斩杀艾伦的三笠和被杜撰成英雄的阿尔敏,《进击的巨人》漫画第139话
对于这样的问题,谏山创最终在第 132 话,通过重新诠释“自由之翼”的方式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一话标题就是“自由之翼”,描述了“自由之翼”代表、第14任调查兵团团长韩吉·佐耶的献身。
救世小队为了阻止艾伦发动的地鸣,试图借助飞行艇追赶行进的“始祖巨人”艾伦以及“超大型巨人”大军。然而由于“耶格尔派”兵士弗洛克·福斯特击穿飞行艇油箱,韩吉不得不只身面对“超大型巨人”大军以争取修理油箱的时间。那一刻,韩吉决定为人类献出自己的心脏,没有引号的人类,不再是帕拉迪岛单一视角下的“人类”。这也诠释了“自由之翼”所代表的价值并不仅仅服务于“艾尔迪亚人,也不仅仅服务于帕拉迪岛,她所要献身的是真正的人类。只是,韩吉献出的心脏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纵观整个《巨人》的故事,实际上讨论的是“现代人如何书写和解释过去”这个问题。《巨人》批判那种“顽固的单一视角”,以及由此产生的对他者的非人化。作品试图找到一种更具普适性的解决方案,来容纳他者,或者说与他者和解。然而也表达出一种极其悲观的态度:这种和解也许并不可能。在最终话中,阿尔敏被杜撰成拯救人类的新英雄,成为新一代荷洛斯,也就与戴巴家族杜撰出荷洛斯的马莱历史形成对称。而这种对称令人异常绝望。
这意味着,过往的那套机制依然在运作。人们对过往有不同的体验,在定义自身的过程中,形成不同的观点,这些观点又变成弗洛伊德口中“对微小差别的迷恋“,那么这些对他者的非人化就仍将继续下去,这种霍布斯式的”所有人对所有人的战争“就依旧会持续下去,历史最终走向悲剧的循环。
巨人最终话,利威尔·阿克曼守在消逝的“自由之翼”边,看着迷雾中献出心脏的同伴们,一条泪痕从仅剩的一只左眼蔓延到绷带包裹的脸颊:“看到了吗?这好像就是最后的结果。你们献出的心脏… …最后的结果……” 《巨人》展示给读者的,是一出无休无止的历史荒诞剧。
▲利威尔·阿克曼和消散的“自由之翼”,《进击的巨人》漫画第139话
虚幻即现实
网络上的很多争论试图把《巨人》的故事套用到某一个特定的人类历史阶段,或者某一对具体的冲突关系中去,但如此套用也许并非谏山创所愿,《巨人》的故事更像是对于人类冲突的一个普适性提问。在这一问题上,《巨人》依然展现出某种自我指涉性,我们不难发现,本文开头的一系列问题,其实正是当代日本人所亟需回答的。
如果我们把他的提问重新放回到日本的社会语境下,批判意义十分明显,因为他在对抗日本右翼的某些叙事。此处谏山创向读者传达的信息是:“殖民主义和军国主义驱动的征伐不能带来所谓的自由,他们带来的只有无意义的死亡。”
当然,《巨人》对于人类冲突的提问,在“现代人”日常生活中的普适性可能是这样的:信息社会,人们从日益多样化的渠道接收各种各样的信息,这些信息也在日复一日地塑形我们对于何为真实、何为虚假,何为正确、何为错误,何为道德,何为非道德的价值观念。
身处其中的我们就像侦探一样,从一块块信息碎片里拼凑出一个更加接近事件真相的故事,阅读《巨人》的体验,也正是如此。社交网络上动辄“你死我活”的口角冲突,又何尝不像是《巨人》故事的一部分?在这出荒诞剧中,每个人都扮演着各自小小的角色。
图片:文中所有图片均来自网络
参考资料:
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 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6
塞尔, 李步楼《 社会实在的构建》2008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862639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3072126
https://ichyoije.blogspot.com/2007/08/angelus-novus.html
https://twitter.com/mtmtsf/status/1368949738985320455
原标题:《《进击的巨人》完结:写在“记忆”中,循环往复的历史荒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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