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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热门的曲目里,听见天津茱莉亚室内乐团的雄心
欣赏了3月30日晚,天津茱莉亚室内乐团在上海交响乐团主厅的演出,听者不仅会感到自己面对着一个有力的室内乐组合,也会发现他们能做到很多杰出的室内乐组无法成就的事。
该组合是由天津茱莉亚学院的教师们组成。乐迷对室内乐团的概念,有时更贴近“大乐队精简版”,如圣马丁室内乐团。然而另一种室内乐团的魅力,也是我们必须领略的,即由不同乐器出色的演奏家们,灵活组成各种编织的小型室内乐演出——三重奏、五重奏、八重奏等。柏林爱乐成员组成的夏隆室内乐团即是典型,夏隆与天津茱莉亚同为Ensemble,可译为“合奏团”。既然有了那么多出色的钢琴三重奏、弦乐四重奏组,又为何需要这些排列组合更多的合奏团?原因就在于,室内乐本身的多样性,绝非单纯的两三种体裁可以概括。
演出室内乐之难,一方面在于作品需要亲密交流的氛围,演奏者应当长期磨合;而另一方面,就是不同部分所需的演奏水平,都是相当高的。如何能到达这样的整齐?这才是多种乐器排列组合的团体稀缺的原因。这类的室内乐团,往往都有一个强大的底子在。否则想在相当的高度上组合,是不可能办到的。管弦乐团劲旅也不是都能延伸出此类组合,要牵扯的内容太多。
天津茱莉亚学院得天独厚的根底,除了有这样一批出色的演奏家任教,室内乐的训练也是那里的核心之一,因此两全其美。
昨晚的演出,该组合选择了一套意味深长的曲目:上半场,欣德米特《小室内乐——为木管五重奏而作》作品24之二,马尔蒂努的《第二号九重奏》;下半场,德沃夏克《G大调第二弦乐五重奏》。这些作品都不很热门,却体现出这个成立未久的室内乐组的雄心。
欣德米特《小室内乐——为木管五重奏而作》
上半场欣德米特这首“小室内乐”,堪称笔者近年欣赏的最令人难忘的室内乐演出之一。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大管和圆号的编制本已罕见,作曲家还在其中书写出他更为特别的音乐气质。理查·施特劳斯曾对欣德米特说:为何你的音乐听上去这么瘆人,你的原始构思明明很美好啊?这很好地反应了欣德米特的个性——他会将某些拥有美好特质的乐思带入荒芜,甚至有些可怖的情境中。而深入那种复杂性,就是考验演奏者的功力了。
本次演出让人难忘之处,说来简单,就是五件乐器同时实践了色彩的精致与节奏的敏感。但切实做到却很难,要对乐器的音色美有深入的理解和表现,才能平衡原作的美感与荒芜的意境。欣德米特的音乐语言很特别,与之相比,第二维也纳乐派或巴托克都更为直接,他却是难以捉摸的。节奏方面亦然。乐器组合的灵巧呼应,这是欣德米特一直思考的内容,在乐队写作中亦有反映。只有细致把握原作独特的节奏感,技巧和音色的运用才能有的放矢。作曲家为第一乐章写下“有趣”这个标记,而当五位演奏家微妙地把握住各自声部的节奏律动,我们才能明白这种带着绝望的微笑般的“有趣”,究竟拥有怎样一种异质的魅力?大管和圆号的独奏段虽不长,趣味却够我们体会了。
最精彩的演奏仍属第三乐章,那个笼罩着灰色调,却又有带有牧歌气质的乐章。五位演奏家的气息控制,浑然一体的悠长,同时收放有度,让人难做他求。在这里,长笛被放在突出的位置,演奏者盖尔盖伊·伊采什吹出的暗色音响,那若断若续,却终归清晰传统声音的控制力,让我只是希望聆听他更多的演出。
马尔蒂努《第二号九重奏》
下半场的德沃夏克五重奏,就是天津茱莉亚室内乐团对自己提出的极高挑战了。该作的编制就是一个常规的弦乐四重奏搭配一把低音提琴,那样的配合所需要的精密度,同弦乐四重奏非常接近,而四重奏作为最精密的室内乐形式,要在台上真正圆转自如,数年的磨练是基础。因此才说,这样安排是展现了该组合的雄心。从当晚的演出来看,几位演奏家在两种风格之间穿梭,首尾乐章的声音偏薄,声部线条简明,有时让我想到前些年听茱莉亚四重奏拉舒伯特的“死亡与少女”。而把握中间两个乐章,五位演奏家就更彻底地挖掘了节奏默契的魅力,音色表现也更为醇厚、有深度,整体音响的共鸣也更为丰厚。
天津茱莉亚室内乐团未来的风格会往哪个方向走呢?笔者翘首以待。
德沃夏克《G大调第二弦乐五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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