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君看天下 | 朝鲜社会主义：划时代发展的新愿景

朝鲜国土面积12万多平方公里，目前人口2500多万 ，经济总量不大。1948年，朝鲜劳动党依托半岛北部，建立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选择了社会主义发展道路。1980年以前，朝鲜劳动党在开国领袖金日成主导下，开过六次代表大会。1994年，金日成去世，金正日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2011年，金正日病逝，金正恩走上党、军队和国家最高领导岗位。朝鲜式社会主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呈现某些新的特点和趋势。

一

2012年是金正恩主政的第一年。当年通过的劳动党党章规定，朝鲜劳动党以金日成—金正日主义为唯一指导思想，坚持将全社会的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化作为党的最高纲领，在金正恩同志领导下为金日成同志和金正日同志的事业、主体革命事业的胜利而斗争。 这时，朝鲜出现的最大变化是，党务工作逐渐规范化和程序化，经济发展开始转向新轨道与新格局。2013年6月，时隔39年，朝鲜首次修改党的纲领性文件《树立党的唯一思想体系十大原则》。2014年7月，最高人民会议发布政令，朝鲜经济建设开始按照新的思路和理念进行重新布局。

2016年5月，朝鲜劳动党召开“七大”。这是时隔36年后首次召开的党代会。党的机关报《劳动新闻》当时发表社论强调，过去30多年朝鲜劳动党在历史狂风中坚定守护了人民生命和社会主义，成功开辟了朝鲜式的、用自己力量发展社会主义强盛繁荣的道路。朝鲜劳动党将通过这次大会，更好地完成社会主义伟业。在这次代表大会上，金正恩被“推举为”党中央委员长。

朝党“七大”顺利召开，标志着新的权力体系完全稳固，朝鲜劳动党作为执政党的地位和作用，全党全军全民对领导人的绝对忠诚，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大会提出自立自强的“万里马速度”，将“开辟建设社会主义强盛国家的最全盛期”作为新奋斗目标。此后，朝鲜内外政策出现重大调整。2018年召开的七届三中全会，宣布实行新的发展战略。

2019年是朝鲜实施新发展战略的第一年。金正恩在新年贺词中表示：朝鲜在贯彻新路线的斗争中“取得了非凡而可贵的进展”，“只要狠抓我们党的新战略路线，自力更生，坚忍不拔，英勇奋斗，就会加倍增强国力，出色地实现人民的梦想和理想”。当年召开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会议时，他又重申：“在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中，我们党和共和国政府提出的战略方针是实现国民经济的主体化、现代化、信息化和科学化。要千方百计地加强国民经济的自立性和主体性。”

在当年召开的党的七届四中全会上，金正恩还表示：“自力更生、自立民族经济是朝鲜式社会主义存在的基础、前进和发展的动力、决定朝鲜革命成败的永恒的生命线。在高举自力更生的旗帜加快社会主义建设中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扩大和加强自立经济基础，为使国家的经济转入新的发展阶段提供可靠保证。”后来，他又在一次视察活动时还特意强调：“我们千万不要想得到别人的帮助或倾听任何诱惑，而要把自力富强、自力繁荣定为不变的发展航线，像现在这样继续高举自力更生的旗帜。”

2019年朝鲜修改了宪法，以适应党的“七大”精神和发展战略调整。新宪法在序言部分提及了“先军政治”的历史，但正文中再无“先军政治”“先军思想”之类的表述。原宪法关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武装力量的使命是贯彻先军革命路线”，被修订为“誓死保卫以伟大的金正恩同志为首的党中央委员会，维护劳动人民的利益”。为反映和确认经济发展新战略新思路，新宪法删除了关于青山里精神和大安工作体系作为经济工作重要方法的表述。取而代之的是“国家依靠生产者群众的集体智慧和力量，科学合理地经营管理经济，坚决提高内阁的作用。国家在经济管理中，实行社会主义企业责任管理制，正确利用成本、价格、收益等经济杠杆”。

2018-2019年间，朝鲜对外政策调整的力度与成效，一度超出国际社会想象。特别重要的是，朝鲜宣布暂停核试验及中远程弹道导弹试验，爆破拆除了丰溪里核试验场。这些转向和平发展道路，谋求半岛无核化的建设性举动，得到了国际社会广泛认同。正因为如此，这一年朝美关系出现突破，金正恩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新加坡高调会晤，双方对两国关系走势做出了乐观估计。朝鲜与韩国的关系也有重大改善。沉寂多年的中朝两党两国关系全面活跃。金正恩四次访华，习近平作为中国国家元首正式访朝。朝鲜与俄罗斯的高层互动也顺利启动，金正恩访俄取得预期成果。

但是，影响朝鲜对外政策走势的主要因素朝美关系，2019年遭遇挫折。由于双方的无核化立场无法真正对接，两国领导人“河内会晤”以破裂告终，朝韩关系也因此转向低谷。当年12月底，朝党七届五中全会宣布，为应对美国及敌对势力的制裁和封锁，朝鲜将采取“正面突破”战略，为社会主义经济社会建设开辟新出路。

二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世界经济形势演变和地缘政治格局调整进一步向纵深发展。朝鲜因对外开放程度不高，防范措施得力，不但保持了总体形势稳定，而且在全国各地新建了2万余处住宅。因此，尽管内外形势复杂而严峻，按照党章规定筹备“八大”的工作有序进行。朝鲜媒体报道说，朝党“八大”将在科学分析革命发展趋势和当前主客观形势要求基础上，讨论和决定壮大发展党、全面推动社会主义建设划时代发展的新斗争路线和战略战术方针。 

今年1月5日，朝党“八大”如期召开，与会代表多达7000人。与“七大”时相比，此次参会的代表结构有显著变化。一是军人代表较“七大”时减少一半，党政干部、经济部门和一线党员代表人数明显增加。更重要的是，许多身居要职的元老级人物，要么离开了人世，要么退出了政坛，党的领导层中出现不少新面孔。金正恩以党的委员长、国务委员会委员长、武装力量最高司令官三重身份出席大会。并代表上届中央委员会，利用三天时间做了9小时的总结报告。金正恩提出了本次大会的基本思想和基本精神，强调“以民为天”“一心团结”“自力更生”三大理念。同时指出，由于错综复杂的国内外形势，包括美国制裁封锁、严重自然灾害和新冠疫情等因素，朝鲜经济未能得到革命性改善，国家经济发展五年计划的增长目标未能完成，几乎所有部门的大部分目标没有完成，民生改善没有取得明显效果。

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朝鲜新的五年计划的中心任务是把冶金和化学工业作为关键领域，集中投资，从而实现国民经济各部门生产正常化。同时，要加强农业部门的物质技术基础，保障轻工业部门的原材料供应，大量增加大众消费品生产。他强调，新五年计划反映了完善国家经济自立结构，降低进口依赖程度，安定人民生活的要求。但新五年计划的主题依然是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朝鲜劳动党力争国家兴旺和为民造福的斗争，将以本次大会为分水岭，进入新阶段。值得注意的是，金正恩在报告中重新提及经济建设与核武装建设并举的路线。他表示，朝鲜要把加强国防力量作为一项重要任务，进一步增强核战争遏制力，全力发展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持续加快人民军精锐化、强军化步伐。

关于朝鲜未来的对外政策，特别是朝美关系，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美国无论由谁掌权，都不会改变对朝政策的本质。因此，朝鲜要不断扩大反帝国主义阵营。继续以“针锋相对”的原则面对美国，这是朝鲜党的严正立场。关于朝韩关系，金正恩表示，朝方的原则性立场，是一致中止彼此间的敌对行为，认真对待并履行双方签署的宣言。朝鲜现在没有必要单方面向韩国表示诚意，而是要按照韩国的行动来采取相应行动。在报告中，金正恩还特别强调了为营造有利的外部环境，与社会主义国家、进步政党加强团结合作、扩大关系发展的重要性。

“八大”对朝鲜劳动党的领导机构设置和职权划分，也做了新的安排和调整。各级党委会的委员长和副委员长，一律恢复责任书记、书记、副书记的旧称谓。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和中央检查委员会的权限问题，党章有了新的规定。中央检阅委员会予以撤消，其职能划归中央检查委员会。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仍由39人组成，但新人比例高达3/4。党的最高领导人恢复“总书记”称谓，而不称“委员长”。金正恩被“推举为”总书记。

三

中国历来高度重视发展中朝两国执政党的关系。1月5日，朝党“八大”召开当天，中共中央即致电朝党，对其表示热烈祝贺。贺电赞扬朝党在以金正恩委员长为首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高度重视加强自身建设，并在发展经济民生、改善外部环境、有效应对疫情等方面取得一系列重要成果”。贺电表示，中方愿同朝方一道，以两党两国最高领导人重要共识为指引，维护好、巩固好、发展好中朝关系，更好造福两国和两国人民，为实现地区和平稳定与发展繁荣做出新的积极贡献。1月11日，金正恩被“推举为”总书记后，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立即致电祝贺。他一方面高度评价朝党“八大”对朝鲜社会主义事业发展“作出一系列安排和部署”，另一方面热情赞扬金正恩获得全体党员和朝鲜人民的“信任、拥护和期待”。习近平表示，他愿与金正恩一道，“加强对中朝两党两国关系的战略引领，按照双方达成的一系列重要共识，不断谱写中朝友好合作新篇章”。

今年2月8日，朝党召开八届二中全会，审议贯彻“八大”战略的年度工作计划。金正恩在报告中表示，“八大”决定是未来五年各领域执行的中长期任务，党中央要采取重大措施蓬勃推进经济建设，给人民提供更加稳定改善的生活条件的决心和意志。他严厉批评了国家经济指导机关的“消极保守倾向”，要求各部门做好有机联系与合作，彻底打破国家经济指导机关之间存在的回避责任和本位主义。与会者做了深刻反省，承认他们在五年计划执行第一年没有“正确体现党代表大会思想精神，辜负了党和人民的期待”。

2月28日，朝鲜劳动党八届中央军委举行第一次扩大会议，会议指出了人民军指挥官在军事政治活动和道德生活中存在的一系列问题，强调人民军各级党组织和政治机关要把健全革命纪律和道德风尚作为一项主要任务。金正恩强调，健全革命性道德纪律是关系朝鲜人民军存亡、军队建设和军事活动成败的生死攸关的问题。他要求强化健全新一代朝鲜人民军指挥员政治意识和道德观点的教育监督工作。

上述两次会议表明，金正恩对朝鲜当前的经济工作、军事工作并不十分满意。在贯彻落实“八大”方针过程中，旧观念旧机制依然相当顽固。某些基层组织和领导干部无所作为的问题，依然比较突出。朝鲜要真正完成“八大”提出的现代化发展任务，实现建成强盛大国的宏伟目标，仍然前路漫漫，任重道远。

作者：于洪君，察哈尔学会首席专栏作者、中国前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

图文编辑：陈弘毅

责任编辑：徐坤阳、郎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