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麦娜丝，男性青春时期的性幻想

“三年前，我拍了人生第一支剧情长片《大佛普拉斯》，意外得到了一些掌声，我的同学三不五时会在媒体上看到我，都觉得我的人生也跟着升级，但其实我的生活没什么改变，还是骑着我的机车到处闲晃.....“ 这是导演黄信尧在新片《同学麦娜丝》开头的自述。

一如既往的入世、幽默和戏谑。我们可以从黄信尧身上看到“台湾新浪潮”的影子，也可以看到他在有意识地成为杨德昌的“背面”，走出前辈的影子，无论如何，他在为台湾电影构建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文：跑跑

编辑：抛开书本编辑部

在《一一》里，最令人难以解释的一幕大概是小男孩洋洋独自走到泳池边，放好书包，背对着镜头思索片刻后，身体笔直地跳进泳池里，因为不会憋气被水呛，让人以为他要窒息。

黄信尧在《麦娜丝》里重构了这场戏，在致敬杨德昌的同时，也表示了自己与之“相反”的创作理念。

在饱受生活的折磨后，在公园闲晃的主角电风也用和洋洋一样的姿势跳进了池子里。和洋洋不同的是，他开始在池子里游泳，仿佛马上与生活和解，重拾了希望。

在面对一池子的水时，他们面对的是生活中无法被解释的一部分，跳进池子把他们从日常中剥离，让他们得见更真实的自己，而跳水后截然不同的结果则是两种对人生的态度——与其像杨德昌般将生活“提纯”。

在面对不可言说的“宇宙爆炸前的混沌时”， 黄信尧选择了大方地和我们“唬烂”（吹水）说“答案的本身就是一片混沌。”

影片开头，四个人围着桌子打牌，导演从高处俯拍，看不见他们的脸，观众也许会误以为他们是没长大的男孩，但很快我们就知道了这是四个混混沌沌过活着的中年人。

明添做梦都在想着当导演，却只能由妻子养活；电风是保险业务员，省吃俭用买了新房，因女友怀孕不得不步入婚姻；闭结说话结巴，从事冥物行业，长期照顾卧病在床的阿嬷，想找一个好女人结婚冲冲喜气；罐头则是宅男一枚，在外负债累累，一次吞药自杀后当了公务员，帮忙调查户口。

这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代表着社会中不同的责任和欲望，但他们并没有沦为僵硬的符号，相反，他们相互碰撞，揭示着“混沌”的复杂。

从表面上看，主人公们的中年困惑来自于社会的压力、家庭的责任和传统的束缚，但在我们的成长过程当中，为什么没有为这些将来的事作准备，学会应对以后的压力呢？

明添上一秒还在导戏，下一秒就被叫去选立委，电风从谈恋爱到因为妻子怀孕结婚只用了寥寥几笔，罐头几乎毫无征兆的尝试自杀，就像影片突然从老式黑白电影的打光策略突然转换到现代LED灯的海洋。

他们几乎是刚结束了青春还没反应过来，就要面对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年少时的单纯欲望成了无处安放的情感。

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在没有女性角色作为经验主体的情况下，导演对“年少单纯欲望”的想象经常局限于直男青春时期的幻想，导致电影被男性视角限制。

这让我想起《愤怒的公牛》里德尼罗扮演的男主角，他几乎是男性阳刚气质的代表，但整部电影下来，斯科塞斯在不断地试探我们，一时用他的力量引诱我们，一时让我们对他产生厌恶，最后彻底扬弃了他，也扬弃了他所代表的男性气质。

和《愤怒的公牛》类似，《麦娜丝》里不多的女性角色都只作为男性角色的依附而存在，我们也只能通过男性的欲望来了解她们。

与斯科塞斯不同，导演却始终将男性视作弱势群体，将对男性角色所产生同情作为影片的最终论调，让影片的解构稍显力道不足。

影片在解构着生活的混沌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建构强烈的混沌感。怪异的霓虹灯浸入现实世界的各个角落，古代神魔和现代偶像轮番上阵。

就连导演自己也直接透过镜头与电风对话，很多时候会让你分不清自己是处在角色的精神世界里还是现实生活中，因为两者的怪异程度不相上下。

角色总是身处无穷无尽的混沌之中，看不清希望和未来，又总是在问“答案是什么？”

可以尝试去想象这个总是处在画外的导演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导演”是黄信尧自己，他除了在影片开头和结尾进入画框以外，大部分时候他充当旁白，用旁观者的视角给我们讲四位主人公的故事。

此外，还有两次他在画框外直接和迷惘的电风对话。电风是四位主角中最普通平淡的一位，打工结婚买房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在导演和他的对话时，电风望向镜头打破第四面墙，像是在和观众对话，也像是在和另一个自我对话。

此时，导演把观众、演员和他自己并置，然后说“我们都是最普通的人，都活在混沌里。” 如此一来，我们还怎能试图从电影中寻找答案，只能像是导演说的“答案的本身就是混沌本身。”

这是导演独特的哲学，也是影片最可爱之处：导演不把自己当成电影世界的创造者，从上帝视角来编排人物的命运，而仅仅作为一个与角色一样，同样会有情绪，面对不公还会打人的普通人。

原标题：《同学麦娜丝，男性青春时期的性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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