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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杭州人对家乡的记忆
这些年,随着横店影视城的崛起以及各地政府的电影政策红利,浙江的电影产业发展很快,一跃成为全国电影大省。
但是,浙江本土的电影人才却一直是短板。直到三年前的7月,在第12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1989年出生于杭州的青年导演仇晟的处女作《郊区的鸟》荣获最佳剧情片奖,才让人看到了些许曙光。
一年之后的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杭州籍导演再次获得最佳剧情片奖。那是1988年出生于杭州市富阳区的顾晓刚导演的《春江水暖》。接着,在去年年底,《春江水暖》又被法国《电影手册》选入2020年度全球“十佳影片”。
作为杭州原住民,我自然十分关注关于杭州的电影,乐于看到杭州籍导演的成功。于是,《春江水暖》在爱奇艺播出,我立即买了会员观看。《郊区的鸟》昨晚在杭州百美汇国际影城举办首映式,我当然也迫不及待地跑去观看。
有趣的是,顾晓刚和仇晟两位杭州籍导演不约而同,都把目光对准了家乡,都传达了一种对往昔的情思。《春江水暖》展示的是富春江边最后的渔民对即将消失的生活方式的眷念。《郊区的鸟》则展示步入新时代的青年对童年时光的怀恋。
一年前,我曾经看过一本杭州籍作家张哲写的小说《是梦》。这本书被《新周刊》评论为“适合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地翻。每个人都能在其中影影绰绰地看到自己家庭的影子。”当时我很欣喜,终于有作家来写杭州的故事,写杭州的人物了。但是,看完以后,还是有些遗憾,杭州的地域、环境、文化与小说中的人物还没有有机融合,就像炒菜时撒了一把葱花,而这葱花还撒多了。
昨晚看《郊区的鸟》,也有类似的感觉。求学归来,把第一部电影的视角对准家乡,用艺术的方式抒发自己的乡愁,无疑是值得赞叹的。杭州乃至浙江,如今是网络文学重镇,涌现出很多爆款作品和作家,但其中却鲜有瞄准家乡的。这是浙江文学艺术创作的一个重大缺憾。
仇晟出生于杭州城郊结合部的濮家新村,对城郊结合部的童年生活有着强烈的记忆。于是,他把这些记忆几乎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长片作品中。
他说,郊区的鸟,不是城里的鸟,也不是林中鸟。一半驯化,一半野性。飞来又飞回,无枝可依。6个孩子,6个成人,在两个时空中寻找,失落,消失在日新月异的城市边缘。这就是《郊区的鸟》给观众的影像,以及这些影像所传达的意境。
但是,严格地说,《郊区的鸟》所反映的,只是所有城乡结合部孩子和成人的普遍记忆,这种记忆停留在一般性的浅层次叙述中,尚未深入到具有杭州地域特点的独特记忆底层。替换到任何一个城市,这个故事,这部影片,都能成立。
比如,为了表现地域特点,片中的孩子都讲杭州方言。据说,为此制片方还专门对孩子进行培训。但是结果依然不理想,不仅方言不准确,既不像标准的杭州话,也不是杭州近郊的方言,而且孩子的方言对话很别扭,很生硬。这是明显的表演硬伤。
再比如,仇晟导演多次强调,影片故事发生在运河边。但是,观众只看到河,而看不出这是运河,是运河杭州段。首先,运河与一般的河是有区别的,运河里跑的都是运送砂石、煤炭、砖瓦甚至人粪尿的长长的拖轮。其次,京杭大运河以及杭州段与一般的运河也有不同,它有独特的景观。展现这些独特的景观,才能让人认同这是京杭大运河,就像高粱地象征北方,而稻田象征南方一样。
当然,我这样的要求恐怕近似于苛求。因为仇晟也好,张哲也好,80后、90后的杭州孩子,从家门到校门,从校门到家门,经历单一,缺少对杭州市井的丰富记忆,连准确的杭州方言都难以说好,更谈不上找准杭州人深层次的独特神韵了。
这一点,顾晓刚的《春江水暖》就要好许多。富阳从一个县级市变成一个市辖区,保留了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小城生活的熏陶又给顾晓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春江水暖》在地域文化特点上做得更好,那个四兄妹的故事只能发生在富春江边,而不是别处。
所以,展示乡愁,追寻失去的记忆,仅仅依靠个人的回忆是不够的。需要我们去努力挖掘,找到这个时代多数人的共同记忆。这样,我们才能写出属于我们这个城市的独特记忆,展示我们这个城市的独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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