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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台北爱情故事,在这部“花吃了那扮成男孩的女孩”
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那如果把莎士比亚的古典欧洲戏剧舞台搬到现代台湾都市,会如何呢?
在莎士比亚那个时代,舞台上的全体角色,不分男女,都由男性演员扮演。
那如果把所有角色都让女性来饰演,会如何呢?
譬如白娘子与许仙,女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又何尝不可?
拂开历史的灰尘,一个五彩斑斓的、崭新的莎士比亚舞台,大概就在这部《皆大欢喜》的改编——《揭大欢喜》。
这部充满少女漫画风格的电影《揭大欢喜》,是剧场名导魏瑛娟的电影处女作,也是电影导演陈宏一的第五部剧情长片。
陈宏一的处女作《花吃了那女孩》,与《揭大欢喜》一样,同样是全员女孩子的电影,同样讲述了四对情侣的故事。不同的是,《花吃了那女孩》的情侣们“在一起很快乐”“不在一起很快乐”“不在一起不快乐”“在一起也不快乐”,而到了《揭大欢喜》,则真的是“皆大欢喜”了。
这部影片讲述了欧兰德与罗琳,以及其他三对潜在情侣寻找彼此的过程。一切都发生在繁华大都市台北的一个没有网络的街区“C门町”,在那里,人们不急不躁,自觉地生活在一起。童话般的景象,神奇的相遇,神秘的背景,同时也有格斗、绑架、家仇等戏剧冲突。影片又颠覆了二元世界,用古典字卡、可爱绘本,复古电动,与未来感的3D等等元素糅合在一起,再加上四对情侣之间满满的爱意,是一部轻松欢乐又不乏妙趣的电影。
电影中的台北西门町,是噪杂的未来网络世界中返璞归真的一片净土,是莎士比亚笔下的亚敦森林。邻里朋友间通过最原始的邮件来传达信息,你需要来往于不同场所询问才能找到想找的人。人情温暖是面对面感知的,在那里,似乎更能回归爱的本质。
虽然影片试图传递不分性别的爱,但实际呈现的性别还是刻意区分了“特别女生的女生”“女生扮演穿男装的女生”“女生扮演的男生”与“现实世界中的男生”这些基于二元性别下的角色。这样的区分还是保留了一些男女的刻板印象,比如女性角色因为“能给他生孩子”而觉得比竞争的男性优越。但同时也强调了“男孩蓝色女孩粉色,男女皆可选白色”,试图打破二元性别的概念。
此前《揭大欢喜》在鹿特丹电影节大银幕单元首映。在一众闷片的鹿特丹,这一部“游戏化”莎剧的片子确实看得很开心。期待这部电影3月12日在台湾的上映。
by 笑意
鹿特丹电影节导演专访
采访、编辑:笑意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导演魏瑛娟(左)、陈宏一(右)
这部电影改编了莎翁的《皆大欢喜》,把场景设置在了未来的台北都市,又把所有主要角色改成全女性扮演。为什么会想到创作这样的一个故事,可以分享一下创作历程吗?
陈宏一:这是我第5部电影,前面4部都是我自己创作题材,写剧本,然后去排的。到这一部,就想试着改编一个既有的文本,后来想想跟莎士比亚很有缘,就从他所有的剧本里面去挑。
当时还有一个想法,因为我第一部电影《花吃了那女孩》是讲四对女同志的故事,所以经过大概十年后,就想要去回忆当时拍第一部电影的状态。这十年对于性别这个议题有很大的改变,所以就想不如再用一个创作去回忆第一部电影。
再回去想莎士比亚所有的剧本里面哪一个是可以挑来用的,就挑到《皆大欢喜》。它是莎士比亚作品里最具性别议题的剧本,而且又是一个喜剧,所以开始着手改编它。
创作这样的一个全女性角色的作品,有没有遇到一些难点?
魏瑛娟:男生会有困难,我没困难。(笑)
陈宏一:实际上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困难,可是进去的时候就觉得,哇,真的太难了。因为要让女生去扮演男生,那到底要扮成什么样才叫做男生。所以在性别这个界定上就花了很多时间。可能后来我们不想让它呈现大家普遍认知的男生,而是在这个年代各式各样的男生。这个是最大的困难。
然后我们要去找女生的演员,让他们扮成男生。我们做了很多前置功课,到底要怎么样让他们的脸像男生,男生女生的五官会有点不一样,有没有可能去改变这个五官?改变五官要动到特效,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就想,是不是给点胡子就可以有这个效果,这又变得好像有点喜剧,所以就让胡子少一点点。最后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表演,在身体上去做一点男生的姿态。
魏瑛娟:我觉得女生要扮演男生有一些困难,这也是演技上的一个要求,所以我们也找了老师来训练,怎么样改变你的呼吸方式,怎么使用你的身体,有助于去反串一个男生。其实在我们传统戏曲领域,有些男性的角色是女演员在演。但是跟传统戏曲又不一样,我们这个电影稍微写实一点,所以演员花了蛮多力气去想怎么样去扮演。有点困难,但我觉得蛮好玩。
我觉得影片里女生扮演男生的表演还是比较自然的。
魏瑛娟:对,而且其实我在跟演员设定到底什么叫男生,什么叫女生。我比较想要用到阴阳的概念,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阳性和阴性的特质,女生表现阴性特质,男生表现阳性特质,但其实每个女生内在也有一些阳性特质。所以在跟演员工作的时候,不是去模仿我们现实生活里看到的男生,而是怎么向内探索我们的阳性,把她自己比较man的部分表现出来。后来就觉得这样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其实是在角色塑造的时候就有意把女性和男性气质结合起来。
魏瑛娟:对,我觉得阴阳和谐是最美好的一种状态,每个人内在的阴性和阳性,自己找到一个自己舒服的比例,比较和谐,自然,也比较自由。所以我们不要去用刻板印象,男生要什么样子,女生要什么样子,我觉得就应该做自己。你想要怎么展现你的自己的阴阳比例,随你喜欢。
陈宏一:所以就很好玩,我们片子里最后会有三个从外面世界来的警察,他们是真正的男生。我们在电影中想要讲的就是,有没有可能在未来有这样一个世界,他们的男女不是我们现实的男女的样子,而是用我们刚刚讲的阴阳的比例去扮成的。可能就是在一个女生的特质上,然后去呈现出偏男生,偏女生的样子。而当外面的世界有真正的男生进来,反而造成一种冲突。也是希望让观众看到那边的时候会想,原来一个“真正”的男生是这个样子,那我们刚刚看到的这个世界的男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回想我们现实世界是不是也遇到一些很像男生的女生或是很像女生的男生。就想要探讨性别的这个有趣的部分。
影片中把西门汀设置成“C门汀”这样一个没有网络的世界,还挺有趣的。整个场景是架构在高科技的未来世界,然后在西门汀就感觉回到了过去,是一个用邮递传信的社区。为什么会这样设定?
陈宏一:实际上没有网络的地方,我们也常常会感觉到。欧洲有些非常高级的餐厅,不希望你用手机,希望你好好的吃饭。还有一些国小国中,他们也是禁止学生带手机进去,所以我觉得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是更前进的一个状态,它让你回到人的本质。
因为莎士比亚在原著里面有一个乌托邦,那个年代的乌托邦是亚敦森林。我就在想,我们的故事既然是在现代的都市,那现在都市的乌托邦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想要塑造一个可以回到自由,回到自己的一个地方。于是想象如果西门汀没有网络,可能是一个超酷超未来的一个乌托邦,有没有网络实际上是你的选择,你一进去就可以享受没有网络的世界,出来就可以继续享有网络。
这部电影中容纳了很多可爱的元素,绘本,还有一些游戏的内容,塑造了一个有趣的喜剧世界。想问一下当初在创作上是怎么考虑的?
陈宏一:因为是改编《皆大欢喜》这样一部400年前的经典文学剧本,所以就想,不如把它变成一个绘本式的电影,而不是一个写实的电影。在绘本式的世界,我们可能就可以容纳很多有趣的插画,或是不同的元素进来。因为预算的关系,我们可能没办法做很厉害的特效,所以我们就找了很多创作者朋友,有做3D的,有做2D的,有做插画的,就让大家一起来玩,就容纳了很多不同的创意在里面。
为什么让一个电影容纳这么多不同的元素,我觉得也是跟这片子的喜剧改编有关系,比较没有包袱,想呈现出好玩有趣的结果出来。所以我们就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有一些复古的电动玩具,有一些过去古典的的字卡,有一些可爱的插画,有一些呈现未来3D的感觉。
这片子里面呈现的性别,好像颠覆了我们既有的男性女性概念,呈现一种“不男不女”的世界,所以也是把各种元素聚在一起。
我看到电影里也有容纳一些其他语言,比如说法语和日语,随口一说好像大家也都能听懂。为什么会这么考虑?是不是为了容纳更大的世界?
魏瑛娟:其实没有啊,刚好讲日文的那个演员之前在日本读书,然后在台湾地区教日文,她就用日文来讲,因为她的那个打扮其实很像台湾早期的一些“欧吉桑”(大叔)。台湾地区的早期的“欧吉桑”也会讲一些简单的日文,所以角色就会往那个方向去设计。然后讲法文是因为那个演员是法国混血,她本身就会讲法文和中文,但中文没有很好,所以我就让她在电影里面讲一些法文。刚好是演员的关系,我们并没有特别安排。
陈宏一:反而是那个黑轮,她算是一个美国人,英文比中文说得好。但因为她的角色是一个在地的台湾人,我们就逼她要好好的说中文。所以她都要用英文拼音去把她所有的台词写出来,然后背出来。
那是一开始没有特别固定的剧本,然后让演员发挥的成分比较多吗?
魏瑛娟:其实都有,基本上我们有写好剧本,跟演员讨论过,但是在表演的时候还是会做很多即兴的表演。我不太会设限,一板一眼一定要这个样子。
选角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考虑?是怎么确定现在的演员的?
陈宏一:实际上我们原本很担心找演员的问题,因为要女生去演男生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可是当我们去找演员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很想演,大家都觉得,哇,在这电影里演男生是一个多么有趣的事情。可是我们在后来在跟演员谈的时候,实际上做了很多试镜,才选到现在的演员。
我觉得最难的实际上是男女主角,男主是Orlando。女主是Rosalind。坦白讲Orlando是最难演的,因为她让大家觉得像一个男生,Rosalind反而是比较自由的,因为她是女生去扮男生,她可以在里面玩。
我们找的这两个演员,演Orlando的是一个很认真的演员,所以她就很努力的去进入角色,去扮演一个很宅很痴情的一个男生。演Rosalind的这个女演员反而是一个很爱玩的,所以她就在男生女生的角色之间玩的很开心。
Rosalind(左)与Orlando(右)
最后想问一下,这部电影在鹿特丹首映之后,欧洲观众有什么反响?
陈宏一:我们是2月3号首映,然后收到一些加我instagram的观众,有回应他们看完的心得,他们都觉得很有趣很开心,是一个很有风格的片子。我觉得西方观众看这片可能会觉得更好玩,因为他们可能熟悉《皆大欢喜》这个剧本。
然后我也看到几篇欧洲的评论,他们都很讶异这个idea,就是全女生去演,还有去设定一个没有网络的乌托邦,他们觉得可能是一个打破他们既有印象的电影创意。看他们的评论会觉得,我们原本设定的一些想玩的东西都有被他们接收到,关于性别的,关于没有网络的世界,关于我们里面用的音乐的样貌,还有刚有提到的像绘本的东西,他们都觉得是很有趣的,所以就觉得还蛮开心的。然后他们会觉得,真的台湾的西门汀是这个样子吗?就是像电影里面这么自由吗?
我们电影更像独立制作,所以没有太大的成本去设计场景,所以西门汀的地方都是现实有的,我们就是去组合它,让这些现实存在的商店组成电影里面的“C门汀”这样的一个乌托邦。所以真的就像电影里面怎么好玩,你走进台湾看,迎面而来的台湾女生,你会讶异是男生还是女生。
我还是希望这个电影可以在大陆放映,不管是戏院或者是在流媒体平台。这部片子实际上不能被定义是一个“同志电影”,像台湾地区的歌仔戏或是大陆的京剧,实际上在性别上是可以用扮演的方式去诠释,去呈现一个有趣的世界。
原标题:《莎士比亚台北爱情故事,在这部“花吃了那扮成男孩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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