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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人伏生与《尚书》
在前不久的文化类节目《典籍里的中国》第一期里,伏生与《尚书》的故事感人至深。节目演绎的片段中,伏生已经年逾九十,守护、讲解典籍《尚书》,担当文化传承大任。这位伏生,正是济南名士。
天下精通《尚书》者,唯有伏生
《典籍里的中国》播出的片段,已经是伏生90岁之后的故事。汉文帝遍寻天下能讲《尚书》之人,听闻伏生精通《尚书》,专门派晁错到伏生家学习《尚书》。伏生讲《书》之际,回忆自幼学《书》以及后来一家人拼死护《书》的往事,串起一个人与一个时代、一部典籍的故事。
《史记·儒林传》中亦有记载:“伏生者,济南人也。故为秦博士。孝文帝时,欲求能治《尚书》者,天下无有,乃闻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乃诏太常使掌故晁错往受之。秦时焚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兵大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学者由是颇能言《尚书》,诸山东大师无不涉《尚书》以教矣。”
济南人伏生曾为秦朝博士。所谓博士,博学之士,在秦朝,它还是一个官职。据东北师范大学谷颖的论文《伏生及》中的资料,《汉书·百官公卿表》载:“博士,秦官。掌通古今。”此外,博士在秦朝还参与政议。据统计,秦始皇时博士有70人,姓名可考者12人,伏生即为其中之一。
比起在今天获得一个博士学位,在秦朝成为一名博士或许要难得多。彼时教育机会稀少,并非人人都有机会读书学习,而且尚未有造纸术和印刷术,知识难以普及,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文豪大家多出于文化底蕴深厚的世家的一大原因。伏生同样家学渊源,据悉其远祖为孔门弟子,被孔子称赞为“君子”。据《济南通史·先秦秦汉卷》中有关于伏生家世的介绍,伏生为孔子弟子虙子贱的后裔。虙子贱曾任单父(今山东单县)宰,《吕氏春秋·察贤》记载:“虙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其有著作16篇被收入《汉书·艺文志》中。“此书虽然久佚,但通过清代济南学者马国翰的辑佚本,可以知道其书‘记单父治绩多为多仁爱,济之以才智,可为从政者法。’”
如此家学之下,伏生自幼苦读《尚书》,其努力程度不亚于今天投身题海的小学生、中学生。“以绳绕腰领,一读一结,十寻之绳,皆成结矣。”据《新华字典》的解释,“寻”是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一说七尺或六尺)为一寻。那么十寻最短为60尺,也就是20米左右。
言《尚书》自济南伏生
《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录了秦朝焚书一事。秦始皇大寿,在咸阳宫设宴,包括伏生在内的70位博士也前往庆贺。席间,仆射周青臣赞美秦始皇丰功伟绩。另一位齐籍博士淳于越认为这是阿谀奉承,不是忠臣所为,进谏秦始皇效法殷周前人,分封子弟功臣作为事业辅助,“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丞相李斯坚决反对分封,认为淳于越所言是“愚儒”妄议。“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噬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为了防止儒生和百姓议论朝政,不是秦朝的典籍要全部烧掉,只留下医药、卜筮和农林方面的书籍。禁止民间藏书、传书,如果被发现就会遭遇酷刑。伏生冒险将手中的典籍《书》藏到墙壁中,躲过了焚书和战乱,自己也在坑儒事件中隐匿,后又流亡。待汉定之时,伏生取出藏《书》,仅剩不到30篇。
不少人认为,伏生所藏的《尚书》散落残缺,但也有人认为,伏生一开始藏书就只是从原有百篇中挑选了其中这20多篇。上海社会科学院孙见坤论文《学与西汉政治》中就推测,伏生最初放入墙壁中的《尚书》可能就不完整。
“《尚书》今文二十八篇的字数依照黄侃先生统计,除去篇题,连同《书序》一共是一万七千九百二十五字,若依《汉书·艺文志》中所记刘歆校中古文‘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者,脱亦二十二字’,即每简22—25字的标准,需用简760支左右。则百篇《尚书》,需要简2700支左右。若伏生焚书时仍是博士,则意味着他要带着如此庞大的一批违禁物品,跋涉千里,送回到济南老家,再将其藏于壁中。途中不能被人发现,行动不能被人知晓,这在法令严苛、监视严密的秦朝,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若伏生此时已不是博士,回到了他的济南老家,那么他虽然不用长途奔波,但他曾经做过博士的经历当地官员不可能不知道,在征缴图书时,他必然会是一个重点对象。因此,伏生在当时很有可能从百篇《尚书》中选了最关键的若干篇,藏在壁中,而将剩余的部分上交焚烧,以此免祸。”论文推测道。
无论伏生到底藏了多少篇《尚书》,可以肯定的是,《尚书》谓之《尚书》,始于伏生。在伏生之前的年代,《尚书》通常被称之为《书》,正是伏生将其称之为《尚书》。据上海大学谢科峰论文《早期古书流传问题研究——以相关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的比较为例》中的史料,《书序》云:“济南伏生,年过九十,失其本经,口以传授,裁二十余篇。以其上古之书,谓之《尚书》。”《史记·儒林传》中也有记载,“言尚书自济南伏生。”
伏生口授《尚书》为千万经诗之首
《典籍里的中国》中,伏生向晁错传《书》的情景让人十分感动。年逾九十的伏生缓缓道来藏书不易,讲解其中篇章,听者晁错一脸敬佩之情,眼中饱含泪水。可实际情况大概不是这样,古籍中有一些记载,或许是后人附会,但仔细想来好像也不是什么杜撰:“伏生老,不能正言,言不可晓也,使其女传言教错。齐人语多与颍川异,错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属读而已。”
《济南通史·先秦秦汉卷》中也提及这一段伏生向晁错传《书》时的情景:“伏生传授《尚书》,完全采取口授,因其年老口齿不清,又不会说正言(当时的官话、普通话),晁错听不懂,也就无法笔录。无奈,伏生就让女儿羲娥在一旁代为翻译解说。羲娥说齐地方言,而晁错是颍川人,仍然有十之二三听不懂,只是略知大意而已。就这样,伏生一边口授,羲娥一边转述,晁错一边笔录,终于将《尚书》记录下来,这就是用汉代通用文字隶书书写的今文《尚书》。”
伏生讲解《尚书》,其言论观点被集结成《尚书大传》。据《济南通史·先秦秦汉卷》中的介绍,《尚书大传》“保留了许多先秦的古训旧典,与经义在离合之间,文辞接近《礼记》,体例颇类《韩诗外传》《春秋繁露》”。
《尚书》被称为“中国自有史以来的第一部信史”。在济南名士伏生的护藏下,得以躲过焚书之灾,让后人有机会了解先人的言行,对历史也有更多一点的了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珍贵存在。伏生讲授《尚书》,亦是意义非凡。《济南通史·先秦秦汉卷》中引用元代学者李祁《云阳集》中的评价:“汉兴,承秦灭学之后,礼乐崩坏,儒教泯绝,而伏生以口授《尚书》为千万经诗之首,其他醇儒庄士,有节义名检者无代无知。信乎天下之名郡,无以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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