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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一生到底有多少故事?

2021-02-13 21:0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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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包大人 X博士

每个追风少年的中二期都有一个最钦佩的人。

这个人的形象千变万化,有时是小区门口的扫地大爷,有时是小学小卖部的老板,有时甚至可以是每天放学路过十字路口时看到的那个挥舞着荧光棒的交警。总之可以是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二次元里,有一个墙头你值得拥有。

他就是最叛逆的官二代,哪吒。

多年以后,我站在《新神榜:哪吒重生》的电影海报面前,准会想起俺爹带我去参观上美制片厂画展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当时,央视的“大风车”是全中国儿童最热爱的栏目,一部部动画片都安排的满满当当,而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哪吒传奇》。

哪吒,是与孙悟空齐名的,中国top级别神话人物。

众所周知,全中国翻拍的“哪吒”宇宙,大约能拳打漫威,脚踩DC,甚至还能叫板少年jump!

why?

哪吒这个形象,很不一般。

出自《大闹天宫》

哪吒传说最早来自古波斯和古印度教的神话,随着本土化的传教,唐末起就从古盛传至今,由佛教护法军神“那吒”演变而成 ,记载早已在东晋朝代有之。

主要记载源于元代宗教神话典籍《三教搜神大全》,活跃于明代神魔系列小说名著《封神演义》、《西游记》、《南游记》等多部古典文学作品。

明代《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记载:哪吒为玉皇驾下大罗仙,被封为三十六员第一总领使,天帅元领袖,永镇天门。在道教神仙信仰里被尊为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等,民间也常尊称为太子爷、三太子等等。

哪吒主要定型于闹海屠龙的传说,以及降魔伏妖再成仙入圣等故事内容,出生奇异,一身神器,能变化三头六臂又或三头八臂,常以娃娃或者少年儿童的模样登场。

这些文学作品里的哪吒天不怕地不怕,不畏封建礼教不惧父权压迫,最狠的一点就是自绝于父母面前。

而最信奉哪吒的就是沿海地区人民了,台湾地区民间流传着大量哪吒的传说故事,降妖除魔保一方平安。因此哪吒经常出现在台湾地区民间各种道教活动里,随着新世纪到来,其形象结合流行文化逐渐演变成了电音三太子,你熟悉的托塔天王李靖家的哪吒变成了下面这幅模样。

黄渤之前在《极限挑战》中还cos过这个形象,可见是非常硬的文化象征之一了。

俗话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文艺作品。当文学作品被改编成影视作品,有趣的东西就出来了。

《封神榜》就有无数个版本,cult的,文艺的,严肃的。作为“封神榜”灵魂人物之一的哪吒自然也有五花八门的嬗变。

1979年版《哪吒闹海》可以说是一代人心中永恒的经典,究其原因,哪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叛形象,同时在中国银幕史上都可说极为罕见、尖锐激烈和悲愤惨痛。

当时的社会思潮开放自由,走在时代前列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则是典型代表。由其创作出来的哪吒更成了典型中的典型,他不仅仅是出于对统治阶级的对抗,还做出了中国传统观念中最艰难的一种反叛,即对“孝文化”的颠覆。

以“百善孝为先”、“二十四孝子”为代表的的“孝文化”是植根于中国人骨血中的理念,也是几千年来不允许触碰的绝对底线,却被哪吒用一种最悲壮、最惨烈的方式进行了彻底颠覆。

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我就“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用来绑架我的,统统还给你们。

当看到哪吒在凄风苦雨中含泪自刎,即便是几十年后的观众几乎也会为这种决绝和悲愤而震撼。

1990年傅艺伟版本的《封神榜》可能是最为大胆的版本,融合了cult邪典、实验前卫、塑料特效、电子玄幻、元祖特摄,服化道全面超时代。

妲己的权谋线碾压当时的价值观,也因为部分情节过于恐怖真实,成了不少80后的童年梦魇。

而吒哥在这部剧中有大小两个时期,抽龙筋时是小正太,抽龙筋后是小鲜肉。

在这两个你爸你妈最熟悉的版本里,哪吒可以说非常贴合原著小说,是惩恶扬善的英雄,爱憎分明,也是个性自由的新新人类,要冲破一切规则的束缚。当然,还带点中国古典神话小说的浪漫色彩。

到了千禧年,各位艺术工作者开始思变了。

2001年TVB版《封神榜之爱子情深》,陈浩民的哪吒非常具有现实意义。

精神小伙

哪吒是一个被原生家庭pua致死的骚年,渣爹李靖出轨、冷暴力,他还被陈塘关百姓霸凌,最终悲愤之下,用匕首一刀刀切割自己,惨死后魂魄久久不散,跟在好友杨戬身边,“水鬼”形象吓坏了不少小盆友。

而在2003年央视版《哪吒传奇》里,哪吒则以儿童化的少年英雄方式登场,给顽皮中二的小学生们做了正面的榜样。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是他就是他,少年英雄,就是小哪吒!”

主题曲一唱起来,90后就知道该搬小板凳去邻居家蹭电视看哪吒了。无论是动画内容还是歌词,多么寓教于乐,多么一目了然,多么积极阳光,祖国的花朵看了全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到了2010年之后,受多元文化冲击,哪吒的形象非常暧昧,可男可女,可盐可甜,酷到没朋友(真的)。

2014年的《十万个冷笑话》系列里,哪吒是“大拳拳捶你胸口”的金刚芭比,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提起哪吒,就是下面这种形象。

在2015年国产动画崛起代表作《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中,哪吒已经由孙悟空亲自认证“是女的”。

在《罗小黑战记》大电影结尾,哪吒闪亮登场,成了大佬,完全看不出性别,花夹克紧身裤,我愿称呼一声“姐妹”,真正的国潮代言人,中国神话潮流主理人。

而在国产番剧《非人哉》里,哪吒甜美清纯,“这是哪里来的天仙”,因为过于美貌还迷晕班上一大堆男同学。

在《哪吒降妖记》里,女演员反串哪吒,和小龙女上演了一场生死虐恋。

当然,除这几类,期间还有各种奇行种哪吒。

《封神传奇》里的大头娃娃,娃娃看了会做噩梦。

最著名的要数王宝强版本,吒哥历经千年,终于活成了表情包。

如果说猴哥孙悟空的银幕形象是72变,那哪吒就是108变,凑齐可召唤一条敖丙。哪吒的形象能指,确实比其他神话人物要好用太多。

到了2021赛博朋克年,哪吒的银幕形象又步入了新的征程。

在春节档上映的口碑排名前三之作《新神榜:哪吒重生》里,他,被演绎了千百遍的吒男,竟然变成了一个机车酷盖。

这一次,哪吒的故事既不是如何“降世”,也不是怎么“封神”。哪吒他,重生了。

这是你从未见过的chuan新版本。

大部分人了解到的哪吒故事,无外乎哪吒自刎之后,又在太乙真人的帮助下得以复活,并征服了邪恶的东海龙王。

这是中国浪漫主义小说的一贯写法,阶级的顶端会派遣一个虚无缥缈的君主或神明形象为主角指点迷津,再以他们的power轻松化解矛盾,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至于怎么战胜的大概就是1986年版《西游记》里的孙悟空那样,不停地找关系。

因此哪吒复活的现实意义微乎其微,和成为“斗战胜佛”的孙悟空一样,从一个“化大众”的反叛者沦落为了庸俗的“大众化”神话传说。

《新神榜:哪吒重生》:nonono,我们要做点不一样的。

故事直接从《哪吒闹海》里自尽后开始讲起。

人神共生的世界里,封神榜一次次重排,神仙大战一次次重演。天庭一片混乱,四海龙王趁机在凡间作威作福,四大家族形成财阀,割据一方。

天上,我排不上号,人间必须有我姓名。封神榜重排在即,东海龙王敖广说,这一次我们必须to be NO.1!

第一步就是垄断资源,“饱暖思淫欲,富足生乱心”,龙王利用镇水神兽把“淡水”牢牢把控在手上,让东海市的凡人只能为此奔忙,无暇顾及其他,亦无法抵抗。

至于大家熟悉的哪吒,三千年前看似自杀平息龙王之怒,实则一缕魂魄世世轮回重生。而天上那个动不动和孙悟空茬架的“三太子”其实是一副空壳。

“哪吒无魂魄”,在《封神演义》的故事里早已埋下伏笔,也成了电影敢于大刀阔斧的进行新编的基础。

哪吒元神之力究竟有多强?三千年前烧过龙王的手,至今无法修复。难怪是作为第一次封神大战中的先行官。也难怪东海龙王恨了他三千年,神力都无法修复的战斗力,绝对是挑战榜首的巨大阻碍。

更何况!敖丙被生生扒了龙筋,费尽大神通才打造了钢铁龙筋使其复活。只要有发现有可能是哪吒的重生之人,都会被东海龙王绞杀。

而这一世,哪吒重生成为李云祥,一个喜欢玩机车的酷盖,头上没有两个小揪揪,而是扎一个冲天小辫儿,和父亲、哥哥一起生活。

在父亲口中是个一事无成整天游手好闲的街溜子。

在朋友眼里却是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斜杠青年。

本来日子过得相安无事,但是某天李云祥的机车被龙王三太子敖丙看上了,上演了一场当街抢劫的戏码,李云祥被重伤,青梅竹马还断了一条腿,这个仇就此结下。

而龙王和夜叉发现了李云祥就是重生哪吒,于是派了一批又一批妖对他进行追杀。

可怜的李云祥亲朋好友死的死,伤的伤,此时神秘面具人出现,告诉他你就是重生哪吒,但你现在还不够哪吒,不能与哪吒元神融为一体。

祥哥决定向龙王家族发起反抗,只是哪吒的元神,却不合作了。

因为李云祥是李云祥,而哪吒还是那个哪吒。

想必大家看出来了,这怎么跟妇孺皆知的故事不太一样。何止是大胆,简直是太大胆。

这其实也是电影制作方追光动画的一贯作风,从《小门神》开始就喜欢玩儿颠覆,到上一部作品《白蛇:缘起》里还脑洞大开重建白素贞与许仙的故事。

而《哪吒重生》则是“新神榜“系列开篇之作,24k纯正东方朋克。

早在大友克洋的蒸汽朋克+押井守的东方赛博里,我们已经见识过“东方朋克”,而在《哪吒重生》中,这些元素要更复杂一下。

电影虚构了一个架空的东海市,民国上海背景,在这里先进和落后共存,有人在乘汽车,有人却在坐电车。魔幻和科学共存,有人在驾驶机器人战斗,同样也有人在使用魔法。

这里的社会秩序被四大家族所统治,有人住在发达的钢铁森林中,酒池林肉;有人住在低矮的弄堂里,蛇虫鼠蚁。城市构造不统一,权力关系不对等。

当然,片子最朋克的一点则是对哪吒这个形象的解构,在故事情节和关于哪吒的反叛精神,既有传承,也有重构。

传承在于,一方面片中哪吒自尽桥段致敬上美版《哪吒闹海》,1:1还原了当时的2D画风。

凄风苦雨中,上有四大龙王步步紧逼,下有李靖呵斥责骂,而还是孩童的哪吒上指天,下指父,对着双重压迫说“不”,挥刀自刎,即便是死,眼里的反叛也没有消失。

重构在于,真正意义上外延了“化莲重生后再无哪吒”这个点,我一直觉得如果承认这种重生,就等于将哪吒悲壮而勇敢的反叛精神消解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不认命,才是哪吒的命。

《新神榜:哪吒重生》里,真正的哪吒没有被太乙真人救活,也不存在被天庭招安,他的一屡魂魄怀着满腔怨愤,一次次重生,寻找匹配得上自己的转世。

而他其中之一的转世李云祥如何冲破“哪吒”这层外壳的束缚找到自我,实现超我就是最具深度的点。

李云祥寻找自我之路相当艰难。

首先哪吒这个外挂并不靠谱。哪吒的元神即便经历了3000年转世也还是那个离经叛道、孤妄放纵的哪吒,当李云祥跟人打架撕逼时,他出来了;当李云祥想要去救人时,他消失。

而李云祥脱离了哪吒元神,实际上就是个普通人,当面对龙王家族这群“神”时,他需要不断地变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更需要突破了原有的哪吒元神的桎梏,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人何以为人,神何以封神,都是有据可循。

李云祥,既要成为哪吒,也不能够只成为哪吒,而此时的“哪吒”,不仅仅是一个名词,更是形容词。

可以说,赛博朋克里关注的精神内核“我是谁”,这一次也投射到了《哪吒重生》文本当中。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全给你整得明明白白。次世代青年看了喜极而泣,直呼是俺们的精神homie。

而故事文本和美学风格是彼此相乘的效果,你可以在《哪吒重生》里看到《阿丽塔》➕《速度与激情8》➕《海王》。

吒哥时而化身机械战士,时而在中国哥谭街头狂飙,时而沉入两万里海底探寻龙宫,全程人打人、人打神、神打神,各种战斗目不暇接,燃爆爽爆嗨爆。

至于真正的哪吒在这一版中的到底有没有现身,结局如何,都不太重要了。

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哪吒出现,但2021能有如此朋克的哪吒,看就vans了。

设计/视觉 suisui 老师

原标题:《哪吒一生到底有多少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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