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枝裕和当然不会告诉你真相

电影《真相》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拍摄的第一部法语电影。虽然角色全部是法国和美国人，但是原作却来自是枝裕和的一个剧本。这个日本的故事，被是枝裕和搬到了法国，演绎出一段关于回忆录与真相，以及关于表演与现实的故事。本片上映于2019年，曾经入围当年的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提名名单。

关于真相

法国著名演员法比安的回忆录即将出版，远走美国的女儿卢米尔、女婿汉克和外孙女夏洛特回来庆贺。但是，卢米尔却没有在回忆录里看到自己，也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的前男友以及曾经的竞争对手萨拉。于是，这个电影的主题“真相”立即就显现出来了。

在卢米尔对此质疑时，法比安坦然地回答：“我是个演员，不会将真相全盘托出。真相没什么意义。”这是这位电影明星的观点。回忆录就是把自己想要告诉读者的故事写出来，塑造自己的形象，而不关乎真相。

同时，回忆是否就是真相，也值得怀疑。法比安带着女儿一家来到片场时，有两句有趣的对话。女儿卢米尔说，“我印象这里原来更大。”法比安说，“这里没有变过，是你长大了。不该相信自己的记忆。”我们每个人恐怕都会有这种感觉，很多童年回忆会被无意识地美化。

每一个在法比安生活中出现过的人，都希望在这本回忆录中出现，不仅卢米尔这样想。但是，法比安一定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决定这些故事和情节是否在回忆录中出现。

所以，曾经因为拍片把女儿关在地窖里的情节就被省略了，代之以卢米尔记忆中并不存在的每天去学校接孩子的温馨场面。同样，曾经的竞争对手萨拉的名字一次也没出现过，法比安与导演上床抢了萨拉的角色，进而得到凯撒奖的往事自然也被忽略了。

在母女之间的唇枪舌战中，我们慢慢知道了这些往事。我们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女明星法比安在书本上的又一次表演而已，千万不要指望在这本书里找到所谓“真相”。

拍摄这部《真相》的前一年，是枝裕和导演了一部悬疑电影《第三度嫌疑人》，讲述了一个含糊其辞的杀人故事。两个小时电影看下来，观众还是搞不清究竟谁是真凶。即便我三刷，依旧想不明白某些关键情节。是枝裕和就是故意如此，借这个含糊其辞的杀人案揭示人性的丑恶。

其实，《真相》也是这样。是枝裕和只是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你真相之不可知。想通过回忆录寻找真相，无疑是缘木求鱼。在回忆录里，每个人都只会讲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只有把所有人的回忆集纳在一起，也许才能搞明白，真相究竟是什么。

关于演员

《真相》是是枝裕和凭借《小偷家族》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之后，接受朱丽叶·比诺什邀请，去法国拍了这部片子的。

影片的阵容十分强大。凯瑟琳·德纳芙和朱丽叶·比诺什饰演母女。他们两位都是凯撒奖影后，是法国最杰出的女演员。演配角的伊桑·霍克也是多次获得奥斯卡提名的演技派明星。

影片所讲述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演员的故事。卢米尔在母亲的强大阴影下当不成演员，只好远渡美国，成了一名编剧，嫁给了一位二流演员。她坚定不移地认为，母亲用潜规则的卑鄙手段夺取了女演员萨拉的角色和荣誉。

影片用剧中剧的方式推进情节的演进。法比安正在拍摄一部科幻片。女主角患了绝症，只能在地球上生活两年。为了看到女儿的成长，她不得不去外太空以延续生命，因为在那里人不会变老。最终，女主角目睹了女儿的一生。她依旧是女孩，女儿却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拍摄这部科幻片的场景中，饰演老年女儿的法比安，在与饰演她永远年轻的母亲，又酷似她竞争对手萨拉的曼侬对戏的过程中，演绎出一段感人的母女深情，映射了真实生活中法比安与女儿卢米尔的感情。戏里老年的女儿与年轻的母亲，戏外老年却不愿认输的母亲与年轻却不得不生活在母亲阴影下的女儿，相映成趣。正如里面一句台词说的，“只有我在变老，而你永远年轻。”“我没得选，但我一直在想你，无论我身处何地。”

面对女儿，法比安说：“我是一个坏妈妈，坏朋友。我喜欢当一个坏妈妈，坏朋友，和一个好演员。”她错过了女儿的一切，也错过了人生中的许多东西，唯独收获了事业的成功。这是很多成功女性的共同人生道路。

法比安认为，“当演员热衷于社交和政治时，意味着他们在事业上输了。他们输了银幕上的战争，转而投入现实，假装与现实斗争。你明白吗？不应该本末倒置。我总能在大银幕上赢。这就是我为什么孑然一身的原因。”

三天前，我在台湾电影《孤味》里看到女强人林秀英抱怨得不到丈夫和女儿们的理解。今天，我又在《真相》里看到法国成功电影明星法比安坦然面对女儿的怨怼和男友一个个离去的现实。其实，不仅演员，每一个职业都会有这样的困境：成功需要付出代价，你必须在事业和生活中间作出选择。

凯瑟琳·德纳芙、朱丽叶·比诺什和伊桑·霍克，这三位著名的演员，在是枝裕和的导筒之下，为我们演绎了一个值得深思的关于演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