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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宁江镇 | “江镇人天生适合做包子”
文、图 | 余同友
编辑 | 刘成硕
引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
天才诗人海子写下这首诗时,他不会想到,他的同乡——安徽安庆皖河北岸边的怀宁县江镇人,在其后的三十年时间里,会以一个包子的视角“关心粮食和蔬菜”,走遍中国,“包”打天下。
江镇全镇人口3.7万人,而在外从事做包子的近2万人,上海、杭州、南京、广州、深圳、福州、厦门等南方的各大城市几乎都能看到江镇人开的馒头铺。除了在上海扎根15年、年产值达20多亿的“巴比馒头”外,“众立”“独秀”“天添”“沙士比”“馒乡人”“包客里” “反手”等江镇人创立的数十个面点品牌,都已成为年产值达3000万元以上的企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江镇这个小镇书写了中国的包子传奇。
但,为什么是江镇?
作为一个饮食地理单元来看,江镇属于皖西南,并不盛产小麦,传统饮食也不以面食为主,而是以稻米为主,可为什么出现了那么多面点师?
官方通行的说法是,江镇镇自明清时期便是有名的水陆码头,来往客商络绎不绝,为江镇带来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了各地特色美食,吃面食的习俗也因此逐渐养成,逢年过节、上梁进房等重要日子,江镇人民都会有做小麦粑粑、馒头的习惯;据说,在江镇端午吃小麦粑的习俗已传承百年,端午粑分为自家吃和送节礼之用,送礼的粑,通常都是上门认亲的女婿挑给丈母娘家,因此这些粑都要做的方圆规整,代表喜庆吉祥,团团圆圆,也寓意着五谷丰登。
但这一说法并不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其实在安庆地区大多数县分,都有做小麦粑粑的习俗,当地很多人都会做小麦粑粑之类的面点。
另一个说法似乎更为靠谱:江镇北属浅山丘陵,南为圩畈,地势北高南低,属于典型的半山半圩、地势低洼地区,加之旱涝、暴雨等自然灾害频发,使得江镇镇逐渐成为了交通不便、水利设施滞后、耕地被淹、生活口粮都无法保证的落后地区;改革开放后,江镇人何晓红在皖南屯溪开了一家馒头店,成了全镇第一个万元户,于是,江镇人纷纷走出家门,效仿何晓红,选择了具有“两低一高”(技术门槛低、资金投入低、辛苦程度高)这一门生意。
从安庆驱车前往江镇的路边,公路两边随处可见发酵粉,调料品广告,仿佛在提示“包子之乡”就在前方(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拍摄)
其实,这门生意不高深,最大的难处是“辛苦”,“江镇人最不缺的就是能吃苦。”江镇第一代外出做包子的王小结这样说,因为不怕吃苦,“江镇人好像天生适合做包子。”
2008年,中国粮油学会发酵面食分会授予江镇“中国面点师之乡”的称号,这一招牌被做成高大的铁皮大字,矗立在江镇镇政府大楼的楼顶,成了该镇的第一高度。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江镇做馒头,人人有一手。” 如今,你走在中国的众多城市中,尤其是江浙沪城市,只要看见以包子为主打的早点小吃店,那百分之九十都是江镇及附近地域的人在经营,且多是夫妻档。因此,有人说,江镇的财富是发酵粉发起来的。
也由此,人们总是津津乐道关于江镇的财富故事:
江镇邮政存储是安徽省第一个突破10亿的乡镇,现在江镇镇农民人均储蓄、存款总额仍据安庆市各镇之首。
一位出租车司机称,有一年春节,安庆下雪,往江镇的交通不便。40多公里路,有江镇人出了800元路费。“他说,只要能回家,钱不是问题。”
仅江镇街上就有三十多家蒸笼店
还有人说,有一家兄弟五人都在外地做包子,春节回村,开了七辆豪车回家,总价值差不多一千万元。
然而,在这些财富故事背后,在一个个包子的褶皱里,更多的普通的江镇人,还是过着他们平凡而日常的日子,以某种变或不变走过了新世纪的二十年。
这是江镇的故事,也是中国的故事。
出江镇记
汪洪兵到现在还记得,当他卖掉了家里的2头猪、一头牛、22只鸡、5只鸭后,家里还剩下了800斤稻子,他看着,沉默良久,最后一跺脚,说:卖了!
天黑时,他拿着7000元钱回家了。
失去了那些家畜,家里一片安静,连4岁的儿子也不吵闹,他仿佛知道这个家庭正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有点悲壮:孩子留下给奶奶照顾,他们夫妻俩去南京开包子店,像村里别人家一样。
这是1995年的3月。
杨柳发芽,草木吐青,村庄边的皖河水又活泛起来,往年这时候,他们要准备春耕所需的物资,但现在,他们要离开田园去大城市里讨生活。
老屋的堂前,他们的行李塞在两只巨大的蛇皮袋里,被条,衣服,锅碗瓢盆,两根结实的竹扁担,将一路陪伴他们。
他们俩几乎一夜没睡。“怕,但是没有犹豫。”多年后,当想起那一夜时,汪洪兵说,那时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外做包子发了财了,自己不能在家等死,那一夜,他和妻子就不断用那些成功人的例子给自己打气。这些成功人士中,有一个叫王小结的,就是江镇村人,他是1989年出去的,从老表家借了200元钱做本,到了1993年,家里就盖起了大楼房,带回家的钱用蛇皮袋装!
汪洪兵包子生涯的第一站在南京和平桥菜市场,7000元钱,在先前来的老乡帮助下,他们租下了一处20平方米的小门面,置办了煤炉、蒸笼等,简单装修了一下就开始营业了,大店小店,取个什么名字呢?问一问同乡,都说随便起,汪洪兵想到曾经听说过的一个城市叫“镇江”,镇江和江镇有点像,人家总归是个城市,那就叫“镇江包子”吧。
虽说是“镇江包子”,可还是典型的江镇做法:一般是晚上两点半起床,起煤炉,揉面团。那时街上一片寂静,除了路灯,就是他们小店里的一星灯火,他们打着呵欠,一边劳作,一边用家乡话说着江镇的人和事。等面揉好了,煤炉的火也快起来了,第一锅蒸馒头、花卷等,这个间隙,他们一个擀皮,一个包馅。来南京之前,他们夫妇俩特意到镇上包子铺里学了两个月,但多少还是有些手生,听师傅们说,包了一百袋面粉后,才会成为熟练工,一袋粉50斤,也就说,他们得用完5000斤面粉后,才有速度。馒头等蒸熟了,包子也包好了,换蒸笼,加煤球,再准备第三锅的。到了六点多,陆续就有客人来了,一边做,一边卖,当时馒头0.15元一个,包子0.20元一个,七点半到九点,是来客高峰,九点钟后,客人慢慢少了,改由妻子一个看店、蒸面点,汪洪兵则推出自行车去菜市场采买第二天所需要的鲜肉、蔬菜等,直到11点才告结束,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继续,要将肉、菜等先烫,再洗,剁,而后拌匀,加调料,调匀。这一天的工作才基本结束。
汪洪兵夫妇当时才28岁,但说起那些全靠手工劳作的日子,他们还是感慨不已。夫妻店做包子,全靠两个人两双手,最耗体力的是揉面和剁馅,当时发面全部用苏打,要求一边揉面一边蒸,现在揉面机是揉不出来的,揉面要“三光”,盆光、手光、面光,揉得不到位,面点就没味道。说不清揉一袋面要双手上下揉动多少下,听说,有好几个村里做包子的,患了高血压自己也不知道,低着头,揉着揉着,脑袋轰响一声,人就倒下去再也没起来。
“镇江包子”店慢慢走上正规,一天能卖出300元了,到了这年的年底,汪洪兵夫妇俩早就用完了100袋面粉,果然,包包子的速度快多了,而更让他们欣喜的是,这年春节回家时,他们的身上揣了2.5万元,他们这一辈子口袋里还从没有这么富足过。
汪洪兵开在镇上的包子铺
1996年的新春,过完年,汪洪兵夫妇再次走出江镇时,身边多了一个妹妹,而心里也多了一份底气。汪洪兵妻子有8个姐妹,如今,他们都在从事包子行业。
和汪洪兵28岁出门做包子不同,丁邦淼可算是“包二代”,而他第一次走出江镇做包子,才只有16岁。
那是1998年春天,新年刚过,在江镇中学读初三的丁邦淼还有最后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可他不想再读书了。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去做包子,他成了留守儿童,他不想再待在空旷的家里,少年的心里渴望着风暴,顽皮的他和父母说了他的想法:他想出去也做包子。父母断然否决了,他们太知道做包子的辛苦了,不想让儿子也重复着和他们一样的艰辛。
正处于叛逆期的丁邦淼并没有放弃。他的父母去到南京一周后,一天傍晚,他一个人站到了父母面前。此后,他就留了下来。
虽然留了下来,但少年丁邦淼总是和父母闹别扭,他发现父母他们做生意不行,每开一个店总是支撑不了多久就倒闭了,别人做包子挣钱,可他们做包子总是挣不到钱,他认为是他们手艺不行,和父母亲吵了一架后,他到同村的另一家包子店里打工帮厨。这一干,他才知道了包子好吃不好做,“太辛苦了”,多年后,回忆起来,丁邦淼还承认,如果不是怕丢面子,让父母和邻居看不起自己,肯定坚持不下来。
丁邦淼坚持了半年,1999年的上半年,他又在别人家的包子店干了半年,下半年,虚岁17的他,在南京经济学院旁边开了一家自己的包子铺,招牌比汪洪兵的复杂一些,叫“天津灌汤包”。虽然,那时,他并不太理解什么是“灌汤包”,只是知道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很有名。
丁邦淼与父母
城市屋檐下
腊月二十六的江镇街头,突然拥挤了起来,从全国各地开回来的各种牌照的车子将镇前的公路填得满满当当。
不过,可以发现,更多的车牌照是长三角或珠三角城市的,它们携带着长江与珠江的风,回到了小镇。江镇包子似乎也是中国经济的一个探测器,它们总是往经济更活跃的地方集聚,如今,江镇包子主要集中在江浙沪一带长三角城市以及广东等珠三角城市,占总人数的60%以上。如今,这些车的主人们大多在城市里有了固定店面,有的还买了房,成了长久居民。
但,第一代“江镇包子”们是在中国各大城市的屋檐下立足的。
王小结1993年到上海开包子店时,一打听铺面房租就吓坏了,他之前已经在安徽的芜湖、马鞍山等中小城市做了4年的包子,身上的积蓄有5000元,但这些钱到上海似乎就不是钱了。更何况,他还不知道上海这个城市会不会接受江镇包子,如果盲目租下门面,会不会打了水漂?多方打听,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租下一角,四、五个平方米,月租800元,又在附近租下了一个阁楼睡觉,月租200元。他也是夫妻店,没想到上海屋檐下的生意很好,每个月净挣9000多元钱。这给了他勇气,后来,他就在静安寺附近租了个十多平方米店面,这让有了一种在上海立住脚跟的感觉,生意也更好了,高峰时,每天要消耗掉250斤菜,180斤肉,晚上12:30前起床,因为揉面实在揉不动了,就跪在地上揉。“累是累,但生意好,人头上接钱”。
王小结在上海做了半年包子后,就回家盖了一幢楼房,房子到现在还不过时
其实,当时能在城市的屋檐下立足算是比较幸福的了,还有一批江镇人,连一个屋檐也没有,连租一间地下室也不舍得,往往夫妻俩每天抬着油桶、扛着案板,沿街摆临时摊位。“晚上了,没有地方睡觉,只能把个扁担支在案板边挤挤,迷糊地睡下,可到凌晨1点,姐夫要起来和面,连靠的地方都没了,年轻的我,也就靠在门口墙边坐到天亮。”现在还在无锡做包子的慈兵回忆到这一段,眼眶就湿润了。“我们村有一对夫妻,抬着油桶出去摆摊,锅里烧着开水,突然绳子断了,他们躲闪不及,一锅开水倒在身上,男的被重度烫伤。”
2000年,因为南京市修地铁需要,汪洪兵开在和平桥菜市场的“镇江包子”店面临着拆迁,往哪里去?那时候,因为广东有大批的打工者,许多江镇人已经移师那里开店了,听说生意很好,汪洪兵打定主意,和妻子立即赶了过去,在深圳一家工厂门口租了个店面,这次,店名叫“江镇包子”,而包子的价格则是0.50元每个,馒头0.25元每个。
相比汪洪兵,八零后丁邦淼的包子人生似乎更多了一些曲折,或者说,这一代人更会折腾。在这20多年时间里,他经历过没钱、欠债、破产等一系列电视剧里才会遇到的困难。
1999年下半年,17岁的丁邦淼自己开了一家“天津灌汤包”包子铺,而坚决不和父母干,因为他看不惯父母一辈的经营方式,“比方说,他们头一天10斤肉能做100个包子,那么第二天他们就想着用同样的肉做120个包子,这样没有标准,只会砸了牌子,所以他们的店总是开不到一年就倒了,总是不停地换地方,而我就是想开一家成一家”
开在南京经济学院旁的“天津灌汤包”果然生意不错,几年下来,他有了20多万元的积蓄,但做包子的生活太辛苦了,他想着改行。2006年,他回到老家安庆市,在市区租下门面,从事电动车销售,结果,11个月时间,他不仅将所有积蓄赔光了,还欠下了20多万元的贷款。
这一次挫折,让丁邦淼收了心,他想,一个人还是要做自己熟悉的生意,对他来说,那就是做包子。
满身负债的丁邦淼来到了嘉兴。在三水湾菜场旁用借来的钱租了一个小小的店面,又在附近找了一个紧挨着公众厕所的没有窗户的破房子,当作栖身之所。
他记得2007年的炎夏,住在没有空调只吹着一把吱嘎作响电风扇的潮热地下室,穿着5块钱的背心短裤和3块钱的廉价拖鞋,闷出了满身的痱子。
这时,银行通知他贷款到期了,而房租也到时候交了,身无分文的丁邦淼只能转让了三水湾的铺子,还上了贷款,然后他再次失业。
丁邦淼骑着他唯一的一辆电瓶车,漫无目的地在嘉兴到处跑。三水湾、东塔桥、火车站、中山路、大润发、华庭街……
大夏天顶着烈日迎着热浪,就这样跑着。感觉眼前的世界似乎被太阳烤得失去了颜色,就这样明晃晃的刺人眼。
尽管很失落,第二天一早,丁邦淼还是一大早就来到了店里,做起了包子。打开抽屉时猛然发现,抽屉里的钱,比昨天多了几十块。麻辣烫店的小伙子告诉他,他们昨天收摊儿后,还有好多人来买他的包子,他就帮他把剩下的包子卖完了,并把卖出的钱放在了抽屉里。
丁邦淼看到了希望,他做了比昨天更多的包子!卖到中午时分,已经不够卖了。第三天,他又做了更多的包子,结果还是不够卖!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营业额每天都在上涨。
后来,麻辣烫店的老板回了老家,这整家店已经被丁邦淼全部盘了下来,全年能挣几十万元,日子再次平稳下来,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呢?
丁邦淼发现嘉兴的早餐更多都是那种夫妻店,没有统一标识,品牌意识不强,他觉得这里一定有机会。他知道自己做的包子口味,他希望能把自己做的包子提供给更多生活在嘉兴的人们。他这才发现“天津灌汤包”这个招牌是得改改了,2009年,这个店名 换成了“馒乡人”。如今,它已经在嘉兴周边拥有了数百家加盟店。
腊月二十四,这是安庆地区过小年的日子。
上午十点多时,江镇老街上的汪洪兵包子铺里,热汽腾腾。
一溜排开的蒸笼里,有包子、大馍、花卷、米粑等等,一批批人前来,几十上百个地买走,这些面点都将随着即到来的春节,作为过年必须的礼物送到不同的亲友家中。早晨七点,53岁的汪洪兵和妻子已经蒸出了今天的第一笼包子、馒头。
三年前,因为孙子上学需要人照看,在城市里做了二十多年包子的他们,回到了江镇,在镇上租了间房,还是做包子。
而王小结却彻底退休了。因为长期做包子,腰椎、颈椎都有毛病,再也干不动了,2014年,他在上海店面转包给村里的一个熟人,自己和妻子回到了江镇。揣着80万元的积蓄,他承包了村里的荒滩和农田,约有一千亩面积,他买了推土机,栽了几千棵树。在城市里做了几十年包子,他又做回了农民,又回到了土地上。现在,田地里有了产出,第一年就出了45万斤的小麦,那些长大了,若是砍伐了也是一笔钱。
腊月二十四的这个早晨,王小结开着车去给族中的人送族谱,路过承包地,他特意停了下来,走在田埂上,呼吸着土地里散发出的气息,他觉得非常踏实,他看着土地,心里想着,今年除了种油菜、小麦之外,还要种一些蔬菜。
因为过小年,黄金贵一家今天休息。而在以往的日子,每天早上六七点钟,江镇镇清晨的宁静便会被蒸笼店中传出的劈竹、锯木之声划破。江镇老街上,散布着许多家庭式蒸笼生产小作坊,数以万计做工精美、大小各异的竹蒸笼整齐地晾晒在沿街的道旁。
很多走出去做包子的江镇人发现。外边的蒸笼多为铁制,蒸包子时水蒸汽无法散发,会凝成水珠附着在包子皮上,从而影响包子的外形和口感,而用家乡山上生长的毛竹做成的蒸笼蒸包子,蒸包子时水汽可以顺着中空的植物孔道散发出去,蒸出的包子外形好看、味道鲜美。于是,外出发展的江镇人都要“回乡寻宝”——买笼屉。
蒸笼制作看似简单,实则繁难,要使蒸笼美观耐用,绝非易事。以制作一个直径一尺的蒸笼为例,先后要经过盘制腰箍、编织底座、绑接竹篾、钻孔、刨平等30道工序,往往一天时间才能制作一只上好的蒸笼。这其实是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行业。一个五六人左右的中小型手工作坊一天只能生产40个左右不同型号的蒸笼。
黄金贵原先是个竹匠,即用竹子扳成竹椅、竹床等,他原在附近的石牌镇做竹器,随着江镇人对蒸笼的需求增大,他很早就到江镇来转行做蒸笼。 “我一年要生产2000多套蒸笼,基本都是销售一空。”黄金贵说。
黄金贵以自己名字做招牌的蒸笼店,本是竹匠的他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会一辈子做蒸笼
“光笼垫就有五六种。现在物流又方便,货物到得也挺快。”眼下,江镇每一家蒸笼厂都在组织生产和网上销售蒸笼。“每年春节前后两个月,是蒸笼销售的高峰。”黄金贵说。以前蒸笼生产全靠手工,2000年以后,随着用量增大,镇上的竹器师傅们开动了脑筋,发明了很多种机械,破竹、剖篾、刨平,甚至边最难的篾折拉圆也都有了机器,效率大大提高。黄金贵说,以前他们家每年只能生产200套,现在可生产2000多套。
晚上七点,远在嘉兴的小丁带上家人,和许多在外做包子的江镇人一样,正开着车往回赶。车到安徽芜湖时,道路拥堵起来,从芜湖堵到铜陵,这一天,他开了十二个小时才回到江镇,此时,已是腊月二十四日的早晨。
看到熟悉的村口,小丁似乎又闻到了家乡的气息。16岁离家,归来已是中年,必中突然涌上一种难言的情绪。在他的包子店生意蒸蒸日上时,他的父母选择了回乡,在自己家的菜园里种种菜,养几只鸡,一个月前,他们就打电话问小丁,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猪肉、山粉,那都是地道的家乡味道。那个时候,他就会想起家乡。2019年下半年,怀宁大旱,数月未雨,在他的手机一款天气软件上,“怀宁”是它重点关注的地方,每天看着天气预报,他十分挂念,11月2日,他在微信里晒出了一直无雨的十五日天气预报图,写下了这样一行话:老家连续半年没有下雨了,幸亏大家都出门做包子,否则,这样的天灾,靠种庄稼没几人能活下来。
清晨的田野,蒙上了一层薄霜,初阳出来后,化成了水雾,乡村如洗。父母的身体尚好,小丁忽然对妻子说,来,来,给我和爸妈合张影,多少年了,我还没有和他们合过影。
就在老屋旁的望春花树下,小丁拉着父母,带着微笑,留下了一张照片。
这时,不远处皖河边人家的公鸡拉着长腔啼鸣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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