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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与事 | 蛋饺、汤圆、水笋烧肉,吃得回原来的上海年味吗?
原创 姜浩峰 新民周刊
裹完的汤圆整整齐齐码在一个搪瓷盘子里,上面盖上纱布。
文 | 姜浩峰
小时候最盼望的一顿饭,肯定是年夜饭。
到了小年夜,年夜饭上的梦中佳肴,有的已经可以提前尝上一口了。这,就是年味——期盼、兴奋,满嘴香。哪怕还没有听见爆竹声,这春节,似乎就已经提前到了。
至今想来,我家准备过年的吃食,印象最深是三种——蛋饺、汤圆和水笋烧肉。
蛋饺,是不少上海人家过年要做的一道菜。和北方过年必然要吃饺子,是同一个寓意。外加蛋饺颜色金黄,很有些金元宝的样子,喻示着交子时刻,新的一年,财源广进,大发利市。大约小学三四年级开始,搨蛋饺的活儿就落到我身上了。小年夜的下午,拿一只铝勺,坐在煤球炉前头,开工了。
拿块猪厚膘往汤勺上一抹,然后舀一勺蛋液进去。把铝勺放在火头上,手腕转一转,一张蛋皮完成。然后放肉馅,用筷子折起蛋皮,两头轻轻搭一搭,一只蛋饺就做好了。
许多人家吃年夜饭,会支一个暖锅,烧一锅全家福——鸡汤吊鲜头,蛋饺、肉圆、肉皮、大虾或者大虾米、熏鱼、粉丝等等,烧在锅里,暖在心里。
我们家的烧法则有些不同。那时候,大叔叔在安徽插队还没返沪,有些年头会回上海过年,遂带几只活鸡回来。大年夜这一天,杀一只鸡,烧成白斩鸡,鸡汤留着,是最后一道汤的底料,搪瓷大烧锅里放鸡汤,只加一些蛋饺、香菇、粉丝,滚上几滚端上桌。
总之,蛋饺是必须的年菜。搨蛋饺最大的困难在于——重复一样的动作,往往从吃过午饭搨到天色渐黑。那时候搨蛋饺,一边打开收音机听着相声、评书、独角戏,一边等着不小心蛋皮戳破,可以理所应当地提前塞到自己嘴里。鸡蛋本身很鲜,至今我烧菜,凡是有鸡蛋的菜,大致不会放味精或者生抽之类。那刚结起来的蛋皮,更是鲜嫩异常。
当然,既然是搨蛋饺的掌勺人,就算是小孩,也不会存心搞破些蛋皮来吃——责任心就是那时候养成的呀。
后来,小菜场有了现做的蛋饺;再后来,超市里出现了各种现成品蛋饺。自己家也就不再搨蛋饺了。回味起来,当然是自家现做的蛋饺鲜香美味,且没有添加剂。
和蛋饺一样,现在上海人也很少自家做汤圆了。在20世纪90年代以前,是家家户户做汤圆的。
起先,有石磨的人家还自己磨水磨粉。我家就有个大石磨,自家磨完,还会借给邻居用。
我家提前磨水磨粉——一个大人推磨,另一个人手拿一把调羹,往石磨的洞洞眼里加浸了水发开的糯米。就见浓稠如牛奶般的水磨粉从石磨中流出来。
家里另一路人马,去做黑洋酥:把黑芝麻捣碎,加猪肉、白糖揉啊揉。
到了大年夜的晚上,吃过年夜饭,我奶奶会用这些水磨粉、黑洋酥裹汤圆。裹完的汤圆整整齐齐码在一个搪瓷盘子里,上面盖上纱布。
年初一早晨,必然吃汤圆。奶奶还年轻的时候,是在大年初一早晨起个大早裹汤圆的。汤圆最好现裹现吃,冬夜里,隔一个晚上倒也还好,时间再放长,这糯米粉表面会发红——那就变质了。现在超市里卖的冷冻汤圆,似乎很经得起“考验”,怎么放都不变质。至于吃口,哪有现裹的好呢?
吃完甜汤圆,奶奶一定要求我吃一口咸味菜肴压一压。年初一早晨,用来“压一压”的是水笋烧肉。
这道菜,一般也是小年夜烧——必须小火慢烧。大年夜,家里火头要烧鸡汤,蒸八宝饭,蒸鱼,炒菜,根本没空。水笋烧肉要烧个几锅,从大年夜要吃到年初三、年初四甚至更久。只要家里来了客,或者自家吃饭少个菜,就可以从大锅里舀出水笋烧肉,放在饭锅里蒸一蒸,这就是本帮菜浓油赤酱的感觉。
水笋烧肉这道菜的准备期很长——提前在南货店买到笋干,放在淘米水里发一阵子。至于五花肉,在猪肉还凭票供应的年月,更是要耐心准备。小菜场也未必天天有适合做水笋烧肉的五花肉。
如今,很难再吃到水笋烧肉了——自家也不发,饭店少有供应。仍记得奶奶跟我说,水笋烧肉不能多吃,吃多了心慌。而我每每会吃多,倒也不觉得心慌。可能主要是身胚比较粗,吃嘛嘛香吧。
如今,吃着超市里买来的汤圆,小菜场里定做的蛋饺,似乎,总觉得不是当年的味道。今年流行“就地过年”,是不是买些原料,在家操弄一番,来一番回味呢?
如果一个人过年,你会做哪些年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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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菜与事 | 蛋饺、汤圆、水笋烧肉,吃得回原来的上海年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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