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产中国·东方石斑鱼｜25年心系一尾鱼，最惧寒潮冷爆塘

东方市，位于海南省西南部，西临南海北部湾。这片年平均气温在25℃的温暖海域，宽博慷慨，孕育着丰饶的物产，石斑鱼也生长于此。

石斑鱼是海中隐士，身上遍布状如石块的花纹，极为方便它们躲藏在礁石群中，或者潜在水底。作为肉食性鱼类，石斑鱼也有凶狠的一面，它们习惯静观猎物，迅速出击。它们喜鲜喜活，因而肉质洁白，口感细嫩鲜甜。 

石斑鱼从筐中跌落，撞碎平静的水面，水花涟漪顿起。蔡惠明弯下腰，紧盯着水下。有些鱼刚扎进温暖的水中，就摇头摆尾地游走了，这些鱼还没有被低温夺走活力。而还有些鱼在原地静待了两三分钟，才微微动了动，慢慢活动起来。蔡惠明略微松了口气，直起腰：“鱼被冻僵了，缓缓就好了。”

2021年1月上旬，这波降温来得太突然，那些暴露在冷空气中的鱼塘首先遭殃，水温降至10℃，有几口塘的水面漂浮着好些冻僵的鱼。东方感城基地渔场场长蔡惠明，有些忙乱地组织渔场工人，把部分外塘的鱼，特别是经济价值更高的鱼，比如杉虎斑，搬到盖着塑料棚的鱼塘内。温棚水温22摄氏度，接近适合石斑鱼生长的水体温度。最忙的一天，他们搬了三口塘。

从事水产行业25年，蔡惠明鲜少遇见这么大的寒潮。上一次还是在2015年底2016年初，“爆了好几口塘，损失上千万”。爆塘，是指一口鱼塘的鱼都死了，在水产行业里，这是灾难性事故。这次寒潮带来的影响，没有上一次严重，但也爆了一口塘，损失上百万。

蔡惠明很内疚，“还是我积极性不够，没重视起来。哪怕降温持续时间不长，也应该做些应对措施”。他有些伤心，“它们还是鱼卵的时候，我们就开始养了，养到这么大，短的七八个月，长的三四年。一年365天，我的心思都放在鱼身上，就想着怎么养好石斑鱼。”

要养好“这条鱼”并不容易。水体环境千变万化，水温是不是合适？鱼塘底部好不好？有没有病虫害？水的酸碱度、氨氮含量是不是超标？作为这400亩渔场的场长，蔡惠明都得关注，并且加以修正。晨光初照，他在看鱼；夜半时分，他还在看鱼。

晚上十点过后，是观察石斑鱼生长状态最佳时段，也是鱼塘最容易暴露问题的时段。水温逐渐降低，水生植物停止光合作用，进入耗氧状态，与石斑鱼争夺氧气，鱼塘溶氧量降低，稍有不慎，鱼会因为缺氧死亡，甚至出现爆塘。蔡惠明不敢有丝毫放松，哪怕夜半三更巡塘结束，回到住处，他心里也挂着鱼。“看到各个区间的负责人打来电话，我都有些害怕，担心是不是鱼出了问题。”

蔡惠明住在渔场食堂的二楼，住房简陋，楼下的饭菜也简单。他在这里住了六年，四年前，他还把妻子和不到一岁的女儿也接到了基地。现在女儿五岁了，蔡惠明还从来没有带她去过130公里外的三亚，他自己也有七年没有回老家过年了。

蔡惠明的老家在福建漳州，是一个靠海的渔村。他小时候，村民们每日出海捕捞石斑鱼、金鲳鱼的鱼苗，售卖给养鱼场，以此为生。每到假期，蔡惠明也会在海边捕鱼，“看到海水里有金光一闪而过，那就是金鲳鱼了，它们游得快。石斑鱼好找，退潮的时候，可以看到它们躲在石缝和水底”。最多的那次，他捕捞的石斑鱼卖了100多元。

再也没有那种轻松的时候了。现在，养鱼不仅仅是蔡惠明的谋生手段，也是他的职业追求。“我就爱好养鱼，摸清楚鱼的习性，调控出最合适鱼生长的水体，这是我最大的目标，最大的梦想。”他承认，这很难，但是，“它难了，你才要去挑战，不是吗？”

东方市是澎湃新闻《物产中国》系列报道的最后一站，石斑鱼也是《物产中国》拍摄的第15个物产。过去8个月，《物产中国》摄制组奔走17000公里，探究15个物产的习性，触摸孕育它们的乡土，以及与它们关联的个人。

沉静如海的青年，不改初心的壮年，野火般燃烧的暮年……他们劳作在山水大地之间，热爱大地赐予的丰饶物产，始终怀着坚韧的、冒险的、乐观的、辛勤的、热烈的性情和坚定的梦想。他们再寻常再普通不过，却有着各自的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