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共和党是如何向极端主义屈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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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译：江南

来源：大西洋月刊

【原标题：共和党是如何向极端主义屈服的】

作者：RONALD BROWNSTEIN，《大西洋》资深编辑

1964年7月14日，当纽约州长纳尔逊·洛克菲勒（Nelson Rockefeller）在旧金山的共和党全国大会上发言时，来自亚利桑那州的保守派参议员、共和党正准备将其加冕为总统候选人的巴里·戈德华特（Barry Goldwater）的支持者们，对其爆发出一阵阵嘘声。这幅画面至今仍以其狂野的力度震撼着人们。

半个多世纪后，那一场嚎叫仍然是右派征服共和党的一个里程碑。当时的气氛非常热烈，身为洛克菲勒支持者的杰基·罗宾逊（Jackie Robinson）差点和一位来自阿拉巴马州的戈德华特的门徒在场上打起来。

较少人记得的是，在提名上输给戈德华特的洛克菲勒当初站在演讲台上的原因——发言支持一项谴责政治极端主义的党纲修正案。该决议谴责“不负责任的极端主义组织的努力”，包括共产党、三K党和约翰·伯奇协会，这是一个迅速发展的极右翼草根组织，痴迷于所谓的共产主义渗透美国。

该决议案失败了，这证明了GOP长期以来不愿意对聚集在其边缘的极端分子划出一条明确的界线。但是，在如此明显的场合，在如此高调的拥护者的支持下，对这样的决议进行了辩论，这一事实也说明了当今共和党人的一些情况。相较于唐纳德·川普、QAnon、“骄傲男孩”和玛乔丽·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的时代而言，在过去，GOP有一个更强大的抵抗极端主义的核心。

“与现在相比，当时试图与他们（极端主义者）对抗的共和党领导人以及他们的支持者要多得多，”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政治历史学家、即将出版的约翰·伯奇社会历史的作者马修·达列克（Matthew Dallek）说。“在很大程度上，今天继承了伯奇遗产的人，我认为，在共和党内，他们更有权力（也）更明显。批评的声音少了许多；将他们排除出去的努力少了许多；人们更害怕与他们对立。他们就是所谓的共和党大本营。”

共和党人如何处理其队伍中的极端分子的问题，现在也许比自20世纪60年代伯奇协会鼎盛时期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为紧迫。正如达列克所指出的那样，到目前为止，该党几乎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将他们连根拔起。据报道，众议院GOP领袖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本周向格林施压，要求她为过去带有种族主义、反犹太主义和鼓励暴力的言论道歉，并放弃一项委员会任务。但最终GOP选择不对她采取任何行动，而是批评民主党定于今天进行的一次要求将她从所有委员会中移除的投票。（根据一些说法，格林的许多GOP同事甚至在她昨天下午在核心小组会议上发言后给她起立鼓掌。）麦卡锡和其他GOP领导人，对那些在1月6日国会大厦遇袭前在川普集会上宣传或发言的议员采取行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而GOP参议院领袖米奇·麦康奈尔和其他一些参议院共和党人批评格林——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他们不会在即将到来的对川普的弹劾审判中投票，以令其为煽动袭击事件而承担任何后果。

在这些包容的回应中，GOP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该党越是让自己被打上容忍（甚至欢迎）极端主义的烙印，其在以前倾向于共和党的选区，尤其是白领郊区人士中的支持率就越可能被削弱。这反过来又会使该党只能更加依赖构成川普基本盘的最文化疏离的选民中的大规模投票率。而这种压力可能会进一步削弱领导人孤立像格林这样的人的意愿，这些人将文化疏离推向阴谋论、公开的种族主义和反犹太主义以及暴力威胁。格林不是一个孤例。民意调查发现，相当多的共和党选民相信QAnon阴谋论（即一个崇拜撒旦的恋童癖的小圈子在领导反对川普）。调查也一直发现，绝大多数共和党普通选民相信川普同样毫无根据的大选被窃取的说法。

即使在20世纪60年代，共和党对约翰·伯奇协会兴起的反应也不能完全说是有勇气的表现。但是，至少在那时，“共和党民选官员中对伯奇会作出反应的人还是很多的”；而今天很少有共和党人“站在反对QAnon的立场上，在沙子里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并且一再地这样做”，达列克告诉我。

从一开始，共和党人就对伯奇协会的运动产生了分歧。他们喜欢从该协会中涌现出来的志愿者和捐赠者，但党内许多人对他们狂妄的叛国主张感到反感，尤其是那些针对艾森豪威尔的主张。一些GOP温和派领导人直接谴责了这场运动。通常都试图弥合党内分歧的理查德·尼克松(Richard Nixon)，在他1962年失败的竞选加州州长的过程中，有力地批评了这个团体，（加州是这个团体得到最多支持的地方）。

尼克松的失败概括了伯奇协会对共和党人提出的挑战，这也与共和党人现在面临的挑战类似。在1962年的那场竞选中，加州民主党州长帕特·布朗（Pat Brown）严厉谴责了伯奇协会，认为他们是对民主的威胁。这加大了尼克松分离该组织的压力，但他在这个过程中失去了成员的选票。在许多伯奇协会的人缺席选举后，共和党的工作人员得出结论，他们的缺席是尼克松失败的原因之一。随后，许多主要的保守派人士——戈德华特和罗纳德·里根也在其中——采用了迂回战术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谴责该协会的领导者韦尔奇个人（特别是他对艾森豪威尔的指控），但对他的追随者则避免批评，有时甚至赞扬他们。

在主要保守派的这种含糊其辞下，伯奇协会在共和党内建立了一个安全的滩头堡。几位伯奇的同情者被选入国会。但该组织的影响力仍然受到限制，因为有足够多的党内领袖和知识分子坚持将其排除在共和党主流之外。

在这个过程中，关键人物是小威廉·巴克利（William F. Buckley Jr.），他是保守派知识分子，也是当时右派权威杂志《国家评论》的创始人。虽然韦尔奇曾是他的朋友和资助者，但巴克利开始认为他的不平衡的极端主义是对保守主义的威胁，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连续写了一系列的社论和报纸专栏，试图将伯奇协会从运动中驱逐出去。“巴克利认为，在他能够使保守主义在共和党中占据主导地位之前，他必须能够与温和派和受人尊敬的自由派舆论进行平等竞争，”《规则与废墟》（Rule and Ruin，温和派共和党人的历史）的作者、自由主义者Niskanen中心的政治研究主任杰弗里·卡巴斯韦尔说。

“对他来说，保守主义受人尊敬，不因与这些极端分子的联系而受到污染，这真的很重要。巴克利明白，容忍这样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受到这一代共和党人的遏制，即使没有直接对抗，伯奇协会的机构实力在20世纪60年代后还是有所下降（尽管该组织今天仍在运作）。

现在，保守派媒体机关和右倾知识分子对GOP极端主义的反应已大不相同。与伯奇时代相比，右翼的思想家们在保守主义和极端主义之间做了“较少的警戒”，正如长期从事保守主义政治战略的比尔·克里斯托尔（Bill Kristol）简明扼要地指出的那样。巴克利在《国家评论》的继任者们已经谴责了QAnon和格林（即使他们已经淡化了这一信息）。右倾反川普的媒体，如The Bulwark，一直是毫不含糊的。但右派最强大的声音——福克斯新闻和电台主持人——对他们关于排除格林和其他激进分子的说法做了反转。塔克·卡尔森（Tucker Carlson）曾表示，对QAnon怪异信仰的批评代表着向“暴政......和独裁”迈出了一步。

当然，现在和伯奇时代最大的区别在于，今天的极右翼极端分子是在一位前总统的保护伞下活动的，而这位前总统目前仍然是在GOP基本盘中最受欢迎的人物。“我喜欢巴克利对伯奇协会的处理方式，但他能够否定的是一个从未得到任何总统支持，而且算是被戈德华特否定了的团体，”克里斯托尔告诉我。而现在，大多数GOP民选官员已经得出结论，认为来自川普的反击风险太高，他们不愿意当出头鸟。“他们认为，与川普发生争执并分裂党派，比起与一些怪人通融一下，向川普基本盘卑躬屈膝来说，危险要大得多，”保守派“永不川普”运动的主要声音之一克里斯托说。

从凯文·麦卡锡本周对格林半推半就的一巴掌，就可以掂量出GOP对构建反对极端主义的明确边界的很有限的胃口。参议院多数共和党人不久将投票免除川普对国会暴动的任何责任的可能性凸显了这一信息。当民主党人试图将格林从她的委员会任务中移除时，众议院大多数共和党人将投票捍卫格林的可能性也同样体现了这一点。

这些选择可能会带来政治后果。在公共宗教研究所（ 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最近的一项调查中，近三分之二的美国人，包括四分之一的共和党人，认为川普鼓励白人至上主义团体。民主党国会竞选委员会上周开始播放广告，将GOP在众议院可能脆弱的地位与QAnon的崛起和川普在挑起骚乱中的作用联系起来。民主党人认为，GOP对格林的接受，象征着他们对极端主义的容忍，这将加深该党在受过良好教育的郊区的退化，这些郊区在川普时代始终向民主党人倾斜。“他们可以选择QAnon，也可以选择受过大学教育的选民。但他们不能两者兼顾，”DCCC新任主席Sean Patrick Maloney代表本周告诉Politico。

然而，大多数共和党人似乎更愿意经受这些攻击，而不是面对麦康奈尔所称的党内极端主义影响日益增长的“癌症”。向格林这样的激进分子敞开大门是更大转变的一部分。正如我以前写过的，GOP正在蜕变成一个准独裁的政党——一个更愿意破坏民主规范来维持权力的政党。它的长期演变走向不择手段的好斗，很可能只会加剧，因为国家日益增长的种族和宗教多样性，激发了许多共和党基本盘（的斗争），到2020年代才会释放出来。这种对充满阴谋论，经常是种族主义极端主义的牵引“是共和党的DNA”，Kabaservice告诉我。“如果该党不打算有力地反对QAnon和‘骄傲男孩’以及入侵国会大厦的新纳粹分子......那么，这种DNA将以更加毒辣的形式传递给下一代共和党人。”

原标题：《深评 | 共和党是如何向极端主义屈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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