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维尔虽然絮叨，但却写出足够伟大的海洋

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地球三分之二被海洋覆盖。讴歌海洋的文学作品很多。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白鲸》无疑是最伟大而且精彩的一部。

在这个寒冷却阳光灿烂的冬日，猫在书房读书，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于是，这部《白鲸》被放在了我的书桌上。

《白鲸》是美国作家赫尔曼·梅尔维尔写于1851年的长篇小说，被英国作家毛姆称为世界十大文学名著之一。

我看的这部《白鲸》是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名著名译插图本，由成时翻译。当然，篇幅不短，有586页。

《白鲸》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梅尔维尔的絮叨。他在书中用了几乎四分之一多的篇幅，不厌其烦地讲述捕鲸业的历史、捕鲸船的构造、捕鲸船上的各色人等以及各种鲸的外貌和经济价值，简直可以说是一部鲸类学的百科全书。

不得不说，刚开始觉得这样的絮叨很烦，想跳过去阅读。但看到后来，被这种讲述所吸引。因为他所讲的是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场景和知识。这是梅尔维尔4年航海生涯的真实写照，它让我学到了过去我所不知道的很多东西。

比如，在海洋上漂泊三年去捕鲸意味着什么？“在热带捕鲸生活中，大多半时间你沉浸在一种至高无上的太平无事的状态之中。听不到任何消息。看不到任何报刊。你永远也不会上那些号外中把平常琐事渲染得如火如荼的报道的当，不必要地大惊小怪。你也绝不会为了下一顿饭而发愁——因为今后三年有余的所有饭食都已妥妥帖帖地贮存在大桶里，而且你的菜单是不变的。”

比如，历经艰险的捕鲸船员如何看待死亡？“在各色人等之中，水手居然想起要立什么遗嘱，留什么遗言。这听起来也许太奇怪。可世界上就是没有人比水手更喜欢这消遣了。在我全部航海生活中，这是我第四次干这事了。这一回，立遗嘱的仪式进行完毕之后，我心里觉得轻快得多，心上去了块大石头。再说，我此后所过的日子都会像拉撒路复活后过的日子一样好。以后不管再活多少个星期，多少个月，全都是额外净赚的。我活过了自己的大限，我的死亡和丧葬都锁到了我的箱子里。我平静而满足地望着我的周围，像坐在自己家族的有栅栏围护的惬意的地下灵堂中的一个静静的鬼魂。”

比如，鲨鱼和海鸟争相啄食鲸的尸体的场面。“那被砍去了脑袋，剥去了鲸脂的白色鲸身像一座大理石墓似的闪着光。虽然颜色已经变了，它的躯体并看不出来少了多少。它仍然奇大无比。它缓缓地漂开去，越漂越远。它周围的海水被那些吃不够的鲨鱼闹腾得沸沸扬扬。空中有一群群尖叫着的水鸟。它们的尖喙犹如无数匕首刺向鲸鱼，像是在进行侮辱。这无头的白色巨大鬼怪漂得离船越来越远。每远一丈，看来就多一平方丈的鲨鱼和一立方丈的水鸟，赶来增添那份死后行凶的热闹。从这近乎静止的船上望去，多少个小时都能看到这令人恶心的形象。在柔和、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在秀色可餐的海面上，吹拂着欢快的和风。那一大堆死亡的残迹漂啊漂，直至小到看不见为止。”

读着这些文字，让我们这些一辈子在陆地上生活的人们眼界大开。海洋的广阔、浩瀚，捕鲸生活的跌宕起伏，海员水手的豁达、勇敢，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更重要的是，《白鲸》塑造的一人一鲸的形象，令我们看到了在浩瀚的海洋上演出的一幕人与自然、征服与反抗、报仇与毁灭的活剧。

一人就是披谷德号捕鲸船船长埃哈伯，一鲸就是咬掉了艾哈伯一条腿的白鲸莫比·迪克。这一人一鲸无疑是文学史上最经典的形象之一。

多年前，埃哈伯在捕鲸时被一条叫做莫比·迪克的白鲸咬掉了左腿。不得已，他只能用鲸骨做了一条假腿。从此，他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找到这条白鲸，杀了它，报仇雪恨。他带领着披谷德号捕鲸船疯狂地在茫茫大海上到处寻找莫比·迪克，终于和白鲸同归于尽。他的身上，既有坚韧不拔的冒险精神，视死如归的决心，熟谙大海和鲸鱼规律的智慧，又有狭隘的报复心理，残暴的个人意志。

白鲸莫比·迪克则是海洋的象征，大自然的象征。在大海的摇篮里，莫比·迪克施展出使人胆颤心惊的无比威力，让很多捕鲸者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白鲸是神的化身，即便捕鲸者在它身上插满铁枪头，它仍可以泰然自若地在大海里潇洒地畅游。我们可以从书中很清楚地看出，人类对白鲸的追捕，无异于是对大自然的掠夺，而这种掠夺必然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披谷德号捕鲸船以及船长埃哈伯葬身海底，就是这种掠夺的必然结局。

这时，我想起了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同样写海洋，写人与鱼、与海洋的殊死搏斗，同样壮观、宏大、震撼，延续了美国文学一以贯之的粗犷、彪悍风格，与欧洲文学的精致、雕琢、唯美形成鲜明对照。

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面对世界上最巨大的动物，人类无疑是渺小的，无力的。但是，人类的意志，人类的力量，人类的智慧，却足够与它们对抗而不落下风。就像《老人与海》里的老渔民桑迪亚哥，《白鲸》里的船长埃哈伯，虽败犹荣，虽死犹生。

最后，推荐这本插图版《白鲸》里由美国版画家洛克威尔·肯特创作的版画插图。他花了3年时间，为《白鲸》创作了300多幅插图，惟妙惟肖地展现了梅尔维尔用文字描摹出来的壮观场景。这些插图成为了肯特的代表作品。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这本插图版选用了其中十几幅作品，具有很高的欣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