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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生·新所：神秘区域背后有段“隐秘而伟大”的历史……

2021-01-28 21:2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截至1月24日，颇受关注的茑屋书店上海首店已经在上生·新所开业满一个月，这一来自日本的文化IP是否适应了上海的“水土”尚待观望，但每天络绎不绝的预约到店市民，已经显示出了书店“可持续发展”的潜力。

眼下，来到上生·新所，不仅能打卡“魔都新网红”茑屋书店，也能预约进入拥有90年历史的孙科别墅，观看主题为“理想之地”的历史文献展，还与万科的新IP“万科筋厂”带来的户外装置和灯光秀进行互动。新鲜有趣的潮流元素与“高龄”老建筑结合，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发出一声感叹：这是一个敢玩、敢试，能够引领潮流生活方式的地方。

疫情反复，户外开放式空间成为人们休闲的首选；境外游暂时搁置，欧式风格的建筑、园区吸引大量本土游客；茑屋书店等首店、新店开业，“足不出沪”也能到访全球知名店铺……远离轨交站点，仍旧稍显“低调”的上生·新所，此刻更像是一个市民精神生活的新引领者，吐露着城市更新之于这座城市的重要内涵。

位于孙科别墅一楼的“理想之地”历史文献展董天晔摄

城市更新：一段“隐秘而伟大”的历史

孙科别墅一楼，去年11月14日起至今年3月14日，人们都可通过上生·新所的微信小程序，预约参观“理想之地”主题展。现场不仅展出了90年前侨民们围绕哥伦比亚乡村俱乐部的生活常态，也有半个多世纪前，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在此为祖国科学事业拼搏的珍贵场景。

展厅最西侧摆放了6台电视屏幕，播放着4位上生所老员工和2位居住在周边的新华路街道居民的口述历史。其中最右侧的屏幕里是一位“爷叔”，他就是郦强华。1952年出生后，他便跟随在上生所工作的父亲，从小生活在研究所大院内。1985年退伍转业后，郦强华再次回到上生所工作，直到2012年退休。园区每一栋历史建筑，他几乎都烂熟于胸。

上世纪60年代末之前，上生所员工在孙科别墅前合影，画面中央雕塑为邬达克留下的女神像。受访者供图

上生·新所地处延安西路1262号，所在区域是上海44片历史文化风貌区之一的新华路历史文化风貌区。上世纪20年代，这里曾是供外籍侨民休闲娱乐的哥伦比亚总会。1951年，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进驻后，由于研究所的特殊性，这里便不再对外开放。直到60余年后，上生所整体搬迁，上海万科进驻，上生·新所的城市更新项目正式启动。

万科集团高级副总裁、上海区域首席执行官张海表示，2016年，上生所本着历史再造、文化再生的发展理念，主动将老旧办公楼和生产厂房整体腾退，由万科进行更新改造，提高土地使用效能。由此，原本封闭单一的厂区成为7×24小时的开放式社区，也成为上海尤其是长宁区打造“15分钟社区生活圈”的缩影。

首次尝试城市更新，上海万科遇到的第一项挑战，就是如何为园区内13栋不同历史时期的建筑完成修缮与更新。园区内最引人注目的一栋花园洋房是孙科别墅，即孙中山之子孙科的旧居，也是知名建筑师邬达克在上海的珍贵作品。建筑融合了西班牙、巴洛克、意大利文艺复兴等5种建筑风格，1989年就荣登上海市第一批优秀历史建筑。

别墅花园内有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仔细一看，这其实是一条人工河。在郦强华的讲述中，人们才知道这条“人工渠”的由来：上世纪50-60年代，孙科别墅外的大草坪和与之相连的番禺路地势较低，雨天，积水经常没过小朋友的大腿。为此，上生所组织职工周末加班“挖河”，愣生生挖出了一条可以引流的人工渠。

郦强华介绍，孙科别墅花园内的喷泉，周围四只铜青蛙中，一只为上生所档案室保存的原物，万科根据这一历史原件复制了另外三只。

2017年12月，记者曾探访更新中的上生·新所，图为正在修缮的海军俱乐部泳池

修缮后向公众开放的“网红泳池”，成为人们争相打卡的新景观来源：上生·新所

类似这样“隐秘而伟大”的故事不胜枚举，其中最知名的是关于“羊头”的故事。今天，上生·新所内的“网红泳池”几乎无人不晓，但在2016年-2017年，泳池进行修缮时，人们并不知道，被普通水泥包裹的泳池立柱里，其实蕴藏着一只精雕细琢的装饰羊头。“我告诉修缮人员，这个位置可以敲开，里面的‘羊头’可以好好保护。”让郦强华欣慰的是，“羊头”不仅保留，整个园区内的老建筑都得到了妥善修复，恢复了他儿时初见的荣光。

张海表示，城市更新项目既要着力延续历史文脉，又要赋予建筑适应时代和城市发展的使用功能。通过微更新、微改造来联动周边环境，是目前能够让更多人共享城市发展成果的路径之一。

上海万科总规划师张伟星2019年起陆续负责了孙科别墅修缮、哥伦比亚乡村俱乐部的修复以及上生·新所园区内灯光、绿化、景观的规划调整。谈及修缮孙科别墅这栋“古董”，他说，第一个难题并非“怎么修”，而是建筑修缮后应该“怎么用”。最终，修缮设计团队决定将这一90年前的私人住宅向公众开放，因此有了修缮完工后，第一时间在别墅一楼展出的“理想之地”。

孙科别墅内部，修缮后的一层区域

“理想之地”策展人、无样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冯路向记者坦言，同很多人一样，他一开始并不熟悉上生·新所的历史。在大量阅读资料后，他发现了这里背后丰富的历史变迁。于是，在他的策展团队中，有邬达克建筑的研究专家华霞虹，也有近代上海“哥伦比亚生活圈”的研究者冯立。很快，上生·新所区域内90余年来，从“田园”到“单位”，再到如今开放式“社区”的历史脉络，清晰地铺展在了展览中。

对年轻一代来说，网上预约后进入老建筑参观并非新鲜事，但有网友打卡“理想之地”后感叹，相比繁华的都市商圈，“隐秘”在延安西路高架旁的上生·新所，仿佛打开了一段上海新的历史轨迹。“原来这里是新中国最早从事疫苗研发的地方之一，尤其在当下，这样的历史触动更令人印象深刻。”

茑屋书店：新的生活方式展现

去年，上海标志性的文化事件之一，一定有12月茑屋书店上海首店的开业。书店所在的哥伦比亚乡村俱乐部由美国建筑师艾略特·哈沙德设计，拥有96年历史。而今，面积约2000平方米的上海上生·新所茑屋书店保护和展现了历史建筑之美，记录和延续了上海的历史文脉。书店博物馆般的场景设计，也融合上生·新所城市更新的重要理念。

万科方面介绍介绍，乡村俱乐部的改造与孙科别墅相类似，最大的难题也是空间用途。历经多方论证，最终选定了将建筑用于文化的属性，引进日本知名的IP茑屋书店。改造中，由于书店对房屋荷载的要求较高，修缮方也做了大量的结构认证，并且针对老建筑最为重要的消防、管线等进行了重点改造。

茑屋书店一层，名和晃平设计的金色雕塑与建筑原有的壁炉相契合，又一个新的打卡景观

而今，茑屋书店基本还原了建筑的原有结构。尤其在书店一层，室内景观与老建筑的雕花、立柱、门窗均有呼应。艺术家名和晃平带来的金色雕塑，与书店一层的壁炉近乎完美的结合，也成为到店观众新的打卡地。

茑屋书店进驻期间，上生·新所亦有一批新店开业，其中不乏人们熟悉的连锁品牌，包括正对茑屋书店开业的星巴克臻选门店，以及有榻榻米席位的日料店平成屋。

白领晓钰是文化产业从业者，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小囡，喜欢到上海各处时尚地标尝鲜的她，平均每月都要去上生·新所2-3次，看展、看戏，试吃新餐厅、咖啡店。茑屋书店开业一个多月来，晓钰几乎每周都去。在曾经去过日本茑屋书店的她看来，上海的茑屋“还原度”比较高。一方面，书店一楼保留了老建筑的特色。另一方面，书店二楼有不少外文书和日本进口的特色商品，选品很吸引人。

开设在茑屋书店对面的星巴克臻选店、平成屋餐厅

“现在出境游还比较难，喜欢尝鲜海外文化的人，都能在这里淘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晓钰表示，如今上海市民的审美日趋多元，上海能提供的消费品选择也很丰富，在本地就能买到世界各地的产品，茑屋书店开业就是一个佐证。

仅去年12月，上海就有茑屋书店、多抓鱼循环商店、朵云书院·戏剧店等轮番开业。在晓钰看来，相较多抓鱼偏向年轻化、朵云偏向戏剧垂直领域，茑屋书店更像是日式生活方式与上海本海派文化的一种集合。“茑屋在日本代表了匠心精神，也代表了不断革新的生活理念、生活方式，上海的茑屋开设在这样一栋宝贵的老建筑里，也让人看到了市民生活空间的更高水准。”

对“茑屋效应”感受最深的莫过于书店的“隔壁邻居”郭利新。来自“侨乡”浙江青田的他，旅居意大利从事餐饮业30余年。2019年举家回国后，他选择在欧式风格浓郁的上海上生·新所，开了第一家“Sapore di Pane 圣帕尼”意式餐厅，位置就在乡村俱乐部一楼。两年来，郭利新见证了园区内“网红”商户的一波波兴起，园区规划和业态布局也愈发成熟。随着去年底茑屋书店的到来，郭利新也体会到了新的引流效果：疫情尚未反复前，即便是大冬天，来店里喝咖啡、吃提拉米苏的人仍络绎不绝，宽敞通风的户外座位更是时常爆满。

Sapore di Pane 圣帕尼餐厅内部

在郭利新看来，上生·新所距离周边轨交站点都超过1公里，因此专程来到这里的人“目的性”更强，大多对欧式风格和时尚潮店很好奇，而餐饮业恰好非常讲究产品跟地段的搭配。与此同时，茑屋书店入驻后，带来的日式生活方式对上生·新所来说，是一种业态和氛围的补充，周边商户只要做好自己的服务品质，“流量来了就能抓住风口。”

长宁区商务委服务业发展科科长朱虹，2018年6月起就一直负责上生·新所的服务和协调对接。在她看来，“茑屋效应”不仅带动上生·新所迈入一个新阶段，也为长宁区今年探索IP授权管理提供了契机。她表示，长宁区日企集聚度高，不少企业和品牌都表示了想要“近水楼台”与茑屋方面就产品、服务、文化产业等展开合作的愿望。下一步，长宁区也将借助茑屋书店的溢出效应，探索工业消费品等多领域的深度合作，丰富市民文化消费和文化生活。

李佳琦所在公司美ONE的办公地，与茑屋书店只有不到50米的距离

认知革新：园区-街区-社区“三区合一”

德国作家哈贝马斯曾对公共空间和公共领域进行定义。在冯路看来，将这一概念放诸当代城市，上生·新所首先为周边社区提供了一个多样性的开放空间。园区里不同的小广场气质各异，不但适合时尚消费活动，也适合周围居民散步休闲。“这种场所的包容性，使它有能成为‘社区会客厅’的基础。”其中，“客”不只是消费的“顾客”，也包括周围的“邻居”、搬离的“故人”和慕名而来的“访客”。

因此，上生·新所一经开放，最先感受到生活变化的就是居住在周边的居民。事实上，每天上午11时前，都能在上生·新所看到一幅“奇特”的景象：匆匆上班的白领，打扮入时的街拍潮人，推着婴儿车带孩子的家长，还有坐着晒太阳的老人，大家共处同一画面却分外和谐——哦，还有总是制服笔挺，但也有问必答的保安大哥，帮助人们随时在上生·新所十几栋楼里快速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天气晴好时，不少周边居民都来上生·新所“遛弯”

在晓钰的观察中，这两年上生·新所一直在优化商户布局，整体氛围越来越贴近生活。从原先“来了只能看建筑”，到现在能吃、能逛、能看、能买，还能吸收历史知识，停留的时间大大拉长。相较一些潮流地标让人不敢贸然踏足，上生·新所开放式的园区环境令人倍感舒适。

去年12月18日晚，首届上生·新所戏剧节开幕，此前上生·新所已经成功申请了上海市“演艺新空间”。在“新片场——悬疑戏剧展演周”期间，拥有近百年历史的海军俱乐部变身成为沉浸式的戏剧空间，上演了阿加莎的推理巨作《捕鼠器》，“网红泳池”旁的二楼空间变身为酒吧与作家书房，演绎了环境戏剧《灵异的诱惑》。展演周也成为上海首次在拥有不同建筑空间的文创园区内，集中推出戏剧演出活动。

城市更新项目的设计团队也在实践中不断刷新自己的认识。张伟星说，通过上生·新所的城市更新项目，设计规划团队对更新中涉及的问题、技术难度有了系统集成的认识，也梳理出了一套更扎实的做法。比如，面对孙科别墅外墙的修复，为了制作出与原墙面一样的水泥刷浆工艺，修复团队与建筑装饰集团合作，制作了30多个墙面小样，才最终选定出最合适的版本。

茑屋书店一楼展示空间，历史建筑、雕塑景观、图书、文化内容在同一空间内磨合

对老建筑的功能界定是更重要的收获。万科方面表示，邬达克对上海的城市历史风貌来说，已经充分融入了文化记忆，因此在修缮孙科别墅时，专门突出了建筑师与建筑的结合。乡村俱乐部空间大，但窗户小，有一定的私密性，与书店的用途恰好匹配。茑屋书店作为来自日本的品牌，进驻上海这栋老建筑中，也体现了上海海派文化包容并蓄的内涵。

记者了解到，今年4-5月左右，上生·新所二期就将正式开工建设，进一步拓展其园区-街区-社区“三区合一”的内涵，尤其注重社区化的发展。在二期新建项目中，还将探索垂直社区的建设，打造“立体式老弄堂”，为上海打造出一座“上可办公，下有生活”的新地标。

“文脉的延续才能让价值恒久。”张海表示，通过多方参与共建，在更新改造中引入多元业态，不仅将提升城市活力与品质，也将让更多人共享城市发展成果——年轻人有安居奋斗的空间，历史文脉得以传承，城区特色尽情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