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奈儿与法式时尚

【编者按】

巴黎是一座古老又现代的城市，她硬朗，她柔美，她独立。巴黎和北京很像，都是古都，大气包容的城市风格，有古老的一面，教堂、墓园、纪念碑，也有现代的一面，香榭丽舍大街的时尚品牌、前卫先锋的国家文化艺术中心。

目前，市面上写巴黎的书大多是男性视角的巴黎，历史厚重，但是风格比较硬朗，而中国工人出版社近日出版的《千面巴黎：时空交错中的文艺之都》则是女性视角的巴黎，柔和细腻，既写了古迹的历史感，又有对巴黎名人的感性描写，特别是对巴黎的女性深情的描写：

巴黎最美的大道——香榭丽舍大街

在20世纪的法国，未来人们只能记住三个名字：戴高乐、毕加索和香奈儿。

——法国小说家安德烈·马尔罗

都说巴黎是浪漫之都，也是时尚帝国，沉淀历史，也诞生潮流。中世纪的教堂上仍留着弹孔与伤痕，却并不妨碍香榭丽舍大道上路易威登总部门口永远排着长队，充满灵性的塞纳河清澈秀逸，与周围的建筑协调地融在一起，奏出不同时代的交响曲。艺术家爱巴黎，因为那里永远找得到灵感和机会，人们感受美，也创造美。那种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描述，来过的人从没说过后悔。

一位姑娘正在认真欣赏橘园美术馆展出的莫奈作品

我总会被街上日常行走的法国人吸引，有时一眼望去是分不出季节的，穿羽绒服和穿短裙的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却也并不违和。他们的打扮简单得体，让人觉得舒服、时尚，在街道上随手拍一张照片，入镜的行人都像模特一般，难怪人们说法国人最会穿搭，最懂得时尚。诚然，太多的时尚品牌诞生于法国：爱马仕、香奈儿、迪奥、路易威登、圣罗兰……它们让法式时尚闻名于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拥有这些品牌才是时尚。时尚是一种风格，源于人们的生活态度，巴黎街头大部分人的打扮没有复杂的装饰，也没有过多奢侈品的加持，甚至简单的黑白灰基础色调的搭配在不同的人身上就能表现出不同的气质。相同的是，时尚的人都由内而外散发出独立自信的气息，随性舒适，怡然自得。因而巴黎的时尚感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而是让人感到非常舒适，是城市气息的一部分。

一座城市的美，不仅在于风光与历史，更在于生活在其中的人和这些人所散发汇聚而成的城市气息。巴黎的城市气息是雅致而舒适的，允许多元，允许随性，允许慵懒，有许多不同之处，融汇在一起却形成一种和谐，这种气息又影响着来到这里的其他人，让你也不由得自信起来，渴望变成更美好的自己。这大概是巴黎让很多人念念不忘的原因。

若是要选一位将法式时尚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香奈儿品牌的创始人可可·香奈儿或许是不二人选，她甚至变成了一种时尚符号，承载了很多女孩对时尚的美的最初想象。

可可·香奈儿

经过爱丽舍宫、玛德莱娜广场、梵登广场之后，很容易就会注意到一家双C标志的店——这就是著名的香奈儿百年老店。提到香奈儿，会想到香水、成衣和昂贵的价格标签，或是它的缔造者可可·香奈儿的特立独行和风流韵事，但这都不是香奈儿品牌的核心。塑造一种永不消失的风格，一种自主独立的精神，一种摆脱束缚的追求，这是香奈儿本人的追求，也是香奈儿品牌的风格。香奈儿一生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包括经营事业、选择爱人和设计衣服，她从不追逐潮流，她创造时尚，这种时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现代意义上“法式”内涵的反映。

我们熟悉的可可·香奈儿本名叫加布里埃尔·香奈儿（Gabrielle Chanel），她并非天生就是上帝的宠儿。1883年8月19日，香奈儿出生在法国西部城市索米尔一个贫穷的家庭，母亲体弱，在她6岁时便去世了，父亲风流，把香奈儿和她的姐妹丢在孤儿院，从此杳无音信。从孤儿院离开后，香奈儿被送进穆兰的一所学校，靠整理床铺、捡蔬菜抵充学费，后来又被送入另一所教会学校。因为贫穷，她与自费念书的孩子隔离，同其他贫苦女孩一起住在没有暖气的地方，上课也要分开坐，吃得差，穿得破，时不时还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孩子。于是，贫穷和嘲讽的阴影留在了香奈儿的心里，倔强的她不说出来，内心却深深知道，以后一切要靠自己，不做任何人的附庸，她意识到只有金钱和财富才能填补贫穷的创伤，她既需要物质财富，也需要精神食粮，这首先意味着必须独立。

后来，香奈儿白天在时装店工作，晚上去一家很受欢迎的酒馆表演，她爱唱一首叫《谁看见了可可》的歌谣，爱起哄的听众很快就称她为“可可”，她也欣然接受。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生命里第一个贵人，从此走入了上层社会，逐渐变成了特立独行的交际名流。使她区别于交际花的是其独立的个性和敏锐的时尚嗅觉。她理解的时尚，“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它和观念、生活方式及各种变化有密切关系”，服装、配饰等一切外物都是时尚的外化，它的内核是一种自由、独立、不流于世的精神。这种独立的精神让香奈儿不愿束缚于华而不实的外壳中，而是在实用的基础上追求美感。

20世纪初期，西方贵妇们还穿着像电影《泰坦尼克号》里那种束胸、臀垫、大裙摆的华服，浑身上下是金色银色，流苏羽毛，似乎越华丽越耀眼。与巨大的裙撑相搭配的是大帽檐，插上长羽毛，华美却并不实用。香奈儿很快敏锐地发现这种不便的问题，于是她将大帽檐改成平顶帽，再用丝带稍加点缀，显得简洁别致。当她1910年在康明街开了第一家帽子店之后，生意便迅速发展起来，平顶小帽迅速成为潮流的顶端。简洁的线条和高明的颜色搭配，成为她日后服装设计的典型标志。

最典型的就是她设计的小黑裙。黑色，能包容一切，又带有神秘感，简约却不简单。香奈儿去除了以往长裙上的刺绣、薄纱、蕾丝等繁复的点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简洁舒适、纯正优雅的设计风格。无论是长裙还是针织衫，香奈儿都以实用为主要理念，穿着她设计的衣服，美观又不会束手束脚，让女人年轻而性感。直到现在，小黑裙依然是时尚舞台的宠儿。这呈现出简约特色的作品，在设计工艺上却并不简单，工作坊生产的每一样东西都逃不过香奈儿的严格监督，她工作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自己无关，在那片设计的空间里，她就是凌厉而优雅的女王。

这种严谨，不仅体现在服饰设计上，后来的香水也是如此。最为人熟知的香奈儿5号香水，混合了80种以上的植物，以茉莉为主要基调，首度以合成化学物质来加强天然花香。“淡淡的依兰和苦橙花的味道中，檀香、香根草、素馨花和玫瑰的气味虚幻缥缈”，令人仿佛回到了往日的甜美时光。正是因为背后如此严谨和大量的投入，她给人呈现出的简单模样，才迅速被大众接受。

或许有人质疑，香奈儿的成功离不开很多男人的支持，军官巴尔赞带她走进上流社会，英国青年亚瑟·鲍埃·卡佩最早在康明街给香奈儿开了工作室，因为斯特拉文斯基，香奈儿喜欢上了音乐，因为帕夫洛维奇大公，香奈儿5号得以问世……这看起来不像是独立女性的风格。一开始，香奈儿或许只被看作男人们的情人，但她自己知道，男人并不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她的价值也不止于此。她一生未婚，80岁的她接受采访时说：“我爱过的男人从来不了解我，他们很有钱，却不曾想过，女人也想做些事，我永远无法放弃香奈儿公司，它是我的孩子，是我白手起家缔造了它。我不希望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分量仅仅是一片羽毛。”在不得不独立的时候坚强起来很不易，但在可以不独立的时候依然保持独立精神也很不易。在那个年代，香奈儿在保持女性特质的前提下，和她的男人平起平坐，我们几乎记不全她的男人的名字，但她的形象依然在时尚界清晰如昨。

“她剪短发，穿裤装，叼烟卷，这形象被一代又一代女孩竞相模仿，以她的名字创立的品牌也因此成为优雅时髦女子们的最爱。”她创造了一个时代，直到71岁，又重返时尚界，再次掀起了一场“革命”，一直保持着生命之初的独立和倔强，敢于抛开世俗的眼光，最终转变大众审美的倾向；她从未失去作为女人的属性，却从不成为男人的附属。她的精神在漫长的时光中延续着，她的热情和创新，创造了香奈儿永恒的经典，活出了女人最向往的样子，也让这种精神成为“法式”时尚的内核。

我理解的“法式”时尚，是人创造时尚，而非被时尚所定义甚至裹挟，它不是某种潮流，也无意形成潮流，因为潮流易逝，随波逐流只会越追越远。“法式”时尚是一种随性、舒适又自信的生活态度，以简单打造优雅，而不必因为追逐某种特定的潮流而质疑自我甚至感到“落后”，不必因与人相异而产生某种被时代抛弃的慌乱感。它并非树立起某个特定标志来以此划分群体，也不是告诉你怎样的审美是高级的，怎样的审美是落后的，而是让每个人在自己的时代里找到自己的风格，也能欣赏他人的美，在拥有自信的基础上变成更好的自己。

本文摘选自：《千面巴黎：时空交错中的文艺之都》，陈翔 著，中国工人出版社2021年1月版。

巴黎是文艺的，是时尚的，是历史悠久的，是很多人的旅游胜地，也是很多人的灵感源泉。巴黎，于每个人都不一样。《千面巴黎：时空交错中的文艺之都》以巴黎的人文历史故事为主线，包含历史、艺术、人物三个大主题，分为古迹有悲喜、艺术有活力、灵魂有故事三个篇章，让读者感受巴黎的文化氛围与艺术气息。书中不仅介绍了雨果、海明威、巴尔扎克、罗丹、莫奈等这些男性作家、艺术家是如何成名成功的，更描写了法国女性作家、艺术家是如何独立自信又有吸引力的，还谈论了一些很有趣的人，做着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