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舒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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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荠麦青青

北国的这个冬天特别寒冷，天地茫茫，仿佛一切都成为凝滞的存在，就连阳光也带有恹恹的倦意。

子夜阑珊，忽而翻到徐志摩《希望的埋葬》，看到那句：“美是人间不死的光芒。”

心里不由感叹：于寥落与幻灭的世间，总是有令人心生愉悦的启谕。

看光影声色，美人如过江之鲫：有的艳若桃李；有的见之忘俗；有的清纯似水；有的风情蚀骨。

当脑海里蓦然出现舒淇的身影时，才惊觉，恍惚已许久不闻她的消息了。

01

2016年9月3日，寰亚宣传总监通过微博宣布舒淇与冯德伦结婚。

那年，她正好四十岁。

在电影里，她演绎过很多次娇艳美丽的新娘，在不惑之年到来时，她披上洁白的婚纱，成为真实版的新娘。

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将孤老终生。别人唾手可得的幸福，于她，却是遥不可及的星辰。

由于家境贫寒，舒淇从高中起就不再读书，为了赚钱养家，她去当业余模特。由此养成的独立个性，成为她经年之后面对世间风雨的铠甲。

在舒淇的记忆中，贫穷还不是最大的噩梦，信奉“棍棒教育”的母亲经常拿着棒子，对她满街追打。

舒淇儿时照片

对父母的强烈不满，导致了舒淇频繁地离家出走。但说起1996年从台湾到香港发展的缘由，并非后来被广泛以讹传讹的叛逆出走，而是一次爱情的落跑：“我是刚好遇到了想逃离一个男人的状况，又有刘伟强他们过来找我看要不要到香港发展，就这么简单。”

于是年少的她，怀揣着一腔孤勇和一两千块台币千里迢迢漂到了香港，不久即被王晶发掘，一脱成名。

一笑百媚，活色生香，但无限春光亦成为日后耻辱的疮疤。此后多年，她所做的最大努力，就是洗刷这个让她“身败名裂” 的标记。

后接演尔冬升的《色情男女》，舒淇包揽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最佳新人两项大奖，成为香港电影史上唯一一位拍三级片获此殊荣的女星。

《色情男女》剧照

再后，她更积极地转型，从《风云》《玻璃樽》再到《夕阳天使》和《美人草》，舒淇彻底摆脱了“脱星”的称号，成为了一名当之无愧的演技派女星。

2005年， 电影《最好的时光》是舒淇与导演侯孝贤再次合作的结晶。在片中，舒淇挑战3种截然不同的角色，将不同层次的演技诠释得丝丝入扣。

《最好的时光》剧照

《最好的时光》剧照

《最好的时光》剧照

回到家乡台湾拿下影后，舒淇情难自抑。

她曾立下誓言，“我一定要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十年救赎之路，她如履薄冰，独自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流矢，在无处不在的围观下，在极尽猥琐的意淫里，她无所遁形。所以，她只能在风刀霜剑中行走。

经年之后，站在灯光璀璨的领奖台上，她拿起那座沉甸甸的奖杯时，泪落如雨。

她将“脱掉的衣服”终于一件件穿回来，实现了最初的誓言。

2010年，她更是凭借《非诚勿扰》和2012年的《不再让你孤单》将两项大奖收归囊中。

《非诚勿扰》剧照

10年前，在《康熙来了》的录制现场，主持人蔡康永问舒淇，做演员开心吗？

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失控地大哭。那一年年底，她凭借《最好的时光》获得影后，她说从那时开始，才真正放松，享受演戏的过程。因为不再需要向外界证明自己。

有人说：万箭穿心，习惯就好。

可是，谁能对连绵不绝的恶意见惯不惊？谁又能将所有的委屈皆一饮而尽？

2008年，首度在媒体面前谈起当年拍“三级片”的经历，尽管已经努力在克制，但说到伤心处时她仍泣不成声：“那时我只有17岁，很无知，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为这个错误付出多少代价。”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甚至，累及爱情，难以修成正果。

你不能被毁灭，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仿佛所有的伤害都已云淡风轻，仿佛所有的创痕都已结痂如平。

生活里，她娇憨简单；荧屏上，她风情万种，所以很多人就将荧屏上的那个角色当做她的真身。

在卫道士眼里，她属于“诲淫诲盗”一类的女子，颠倒众生，亦是红颜祸水。

她不辨一词，以浴火重生的勇气，用厚积薄发的努力，回击所有的轻慢与鄙薄。

那年，她拍摄《聂隐娘》，几乎是拿命在演戏，不能吊威亚，要实打实地往下跳，有段打戏拍了一年，最后却只被留下一小截。

《刺客聂隐娘》剧照

在整部电影中，她的台词不过十句，却将一个刺客的隐忍、痛楚、深情且孤寂，从丰富的眼神中准确而细腻地传达出来。

从前，人们聚焦的是她的风月无边，没人关注她的演技；后来，人们惊叹她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各种风格迥异的角色。

专栏作家潘采夫说过，也许一个人的不幸，真是一个演员的大幸运，劫波渡尽，必有所得。

02

在当年名震一时的“四大天王”里，黎明最为玉树临风，圈中女友皆貌美如花。在这些女人里，黎明交往时间最长的就是舒淇。

1998年，两人合作《玻璃之城》，一见倾心，因戏生情。黎明当时对舒淇甚是痴迷，待他们共同拍完电影《新恋爱世纪》后，两人已经是爱得如胶似漆。

《玻璃之城》剧照

但当他们的恋情被曝光后，却引起轩然大波。由于黎明的歌迷和影迷们护主心切，不能接受他和一名曾经的艳星在一起，舒淇于是成为众矢之的，几乎淹没在那些讨伐的声浪中。

在香港，她举目无亲，黎明是她唯一的依靠，但为了维护黎明的形象，他们不能一起出去吃饭，不能公开牵手，面对媒体的死缠烂打，甚至还要不断地澄清：我们不是情人。

在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她要靠看心理医生泅渡难关。

那时她除了拍戏，就是一心一意地等待黎明。但黎明未至，黑夜漫漫。

最后，舒淇忍痛结束了与黎明的7年地下情。除了对方的朝秦暮楚和歌迷的激烈反对，更源于家庭的强力阻挠。

舒淇与黎明旧照

舒淇说，黎明的父亲属于传统家长，不容许儿子和有过“不光彩”历史的女星交往。包括黎明自己也一直难以释怀她的过往。

在那场伤筋动骨的恋情中，她宛如飞蛾投火，全力以赴，但黎明自始至终只是把她作为一个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情人。在所有的公开场合，黎明都绝口不提舒淇，即便被问到，也含混应对：“我们只是朋友。”

被隐匿的恋情，亦如见不得光的苔藓。即便相思成疾，也只能暗自嗟伤。

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她用七年的青春完成了生命中一次最“悲壮”的跋涉，她为他只身“迎敌”，最终，只能铩羽而归。

后来，黎明作客一档节目时，罕见为那段感情发声。

主持人问：“那算是一次心痛吧？”黎明坦言：“每个人都会有痛，没有痛就不可能会在一起。”后来金星要黎明为合作过的女演员贴标签，他更是选出舒淇为“最欣赏的人”。

是你头顶的白月光还是心口的朱砂痣，都已不重要。君记我一瞬，我念君半生，不过是生命里一种最苍凉的回响。

03

2005年，侯孝贤邀请舒淇与张震同演《最好的时光》，两人在片中吻戏火爆，默契十足，还令媒体怀疑他们“假戏真做”。

2007年，在吴宇森监制的《天堂口》中，舒淇再次与张震合作，亦表现出不寻常的卿卿我我。他们虽然一直以朋友相称，但关于二人的绯闻却甚嚣尘上。

2009年在戛纳电影节上，舒淇曾佯装开着玩笑，与同岁的张震约定：“如果我35岁你还没娶，我就嫁给你。”

《刺客聂隐娘》戛纳首映，舒淇与张震

但舒淇等到35岁，却未见良人来迎娶。2013年，张震大婚，新娘却是他默默无闻的助理，舒淇在婚礼现场接受新人捧花，看似开心，实则五味杂陈，并哭得梨花带雨。

两年后，她在《聂隐娘》发布会上似假还真地说了张震一句 ：“你还不是娶了别人”，个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张震的父亲也曾直言不讳地讲出“舒淇不会是张震的另一半。”乖顺的张震遂与舒淇渐行渐远。

他秉承父训，策马前行，落单的她再一次成为过客。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剧照

“我不怕万人阻挡，却只怕自己投降”，是的，那些曾爱过她的人无论当初怎样信誓旦旦，但最后，都无一例外地缴械投降。

他们爱过她不假，但他们更爱自己，爱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江山与江湖，爱自己光鲜的不肯被唾液溅湿的翎羽。

选择一个身世清白，性格温良的女子，相夫教子，岁月静好，如此，求仁得仁，获得一世安稳，才是他们认可的最好归宿。

04

白落梅曾说：“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这样，就不难解释舒淇与冯德伦最终的情牵一线。

舒淇与冯德伦二十几年前合作拍摄电影《美少年之恋》时就已认识。彼时，他们正青春年少，性格亦相投。

舒淇与冯德伦相识于电影《美少年之恋》

在冯德伦眼里，“因为舒淇这个人很率性，喜怒形于色，第一次见她时，我已经很主动向她要联络电话，有时间会约她出来聊聊天”。

冯德伦当时和舒淇同住跑马地，熟悉得就像邻里。她家中每逢电灯或电器坏了，就会请他过去帮忙修理。不仅如此，他也乐得倾听，仗义相挺，一路陪舒淇度过情伤。

他知道她在感情上太过认真，悲喜交集，都是因一人而起。每当她灿如春花，就猜到她恋情正顺遂；每当她黯然神伤时，就知道她又承受了太多的委屈。

冯德伦能做的就是陪舒淇喝酒，再做一个护花使者将她安全地送回家，“有一次她醉得厉害，送她回家后我急忙扶她上床，准备离去时见她跌落床，连脸也撞肿了，我惟有再扶起她，在屋里待一阵，见她真的睡了，不会再出事，我才敢离开。”

舒淇与冯德伦旧照

一向酒量很好的舒淇醉成这样，就能断定她遭受了多么大的打击。“有一次黎明的歌迷向她丢鸡蛋，我不知对她内心造成多大伤害。但舒淇对朋友很讲义气，朋友有难找她帮忙，只要有能力做到，她从来不会say No”。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那些年，他们各自花开，各自花落，但彼此都是对方情路艰难的见证者。

2014年8月，舒淇与冯德伦同车被拍，之前关于二人沸沸扬扬的传闻再一次浮出水面。

因此，两年后他们的牵手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他们的决定突然，他们的礼服随性，他们的婚礼至简，但他们却用一纸义无反顾的声明昭告天下：我们决定互相纠缠一辈子。

舒淇与冯德伦婚纱照

他们曾兜兜转转，以为止于山高水长的友谊，最终，他们山水有相逢，勇敢交付彼此。

他仍是那个翩翩美少年，长身玉立。彼时，她雀跃在他身边，清风拂面，波光潋滟。在他面前，她的眼角眉梢尽带春意，而且像个率性的孩子般“肆无忌惮”。

她无需再敛眉低首，曲意承欢；更不必伪装坚强，扮作超人。最好的爱情无非如此：我崇拜你如英雄，你宠溺我如孩子。

曾经，冰雪覆压，后来，春风骀荡；曾经，万千唾骂，后来，宠爱一身。

舒淇与冯德伦婚纱照

年过四十，她仍被形容为“袅娜少女羞”。但岁月，何曾厚此薄彼？每一个向阳花开的女子，不过是在漫天黄沙过后，将一寸寸侵凌的时光，磨砺成珠而已。

如今，虽然她的消息日渐稀少，但宁愿，她消失于幸福的深处，纵然，兴尽晚回舟，沉醉不知归路......

原标题：《消失的舒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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