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大观园里的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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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ayide

把晴雯比作屈原，是从《芙蓉女儿诔》首先想到的，原文直接说明了，诔文是“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光是形式上模仿也就算了，关键是内容，直接引用就有几十处。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晴雯与屈原的关系，于是，我发现，晴雯就是大观园里的屈原。

第一，两人都有相同的人格特点——高洁。

晴雯是“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

屈原是“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离骚》）。

晴雯是“心比天高，嫉恶如仇”。

屈原是“其志洁，其行廉”“正道直行”（《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第二，两人都是有才能的人。

晴雯是“风流灵巧，敢将十指夸针巧”，针线一流。

屈原是“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第三，两人的缺点都很相似——张扬、锋芒毕露。

晴雯被批评是“刻薄、轻佻、娇惯、不善自藏”。

屈原被批评是“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离骚》），太孤高要强，曲高和寡；“知众嫭之嫉妒乎，何必扬累之峨眉”（班固《离骚序》），太张扬；“每一令出，平伐其功”（《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第四，两人都被谗言陷害，抑郁而终。

晴雯是“寿夭多因毁谤生”，“孰料鸠鸩恶其高，鹰鸷翻遭罦罬；薋葹妒其臭，茝兰竟被芟鉏！花原自怯，岂奈狂飙；柳本多愁，何禁骤雨。偶遭蛊虿之谗，遂抱膏肓之疚”。

屈原是“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离骚》）。

晴雯是宝玉口中的“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何等滔天大罪”，脂砚斋口中的“余亦不知，盖此等冤，实非晴雯一人也”，她自己口中的“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

屈原是“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晴雯面临的环境是“窃思女儿自临浊世”，“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浸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

屈原面临的环境是“举世皆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第五，两人都是至死不改其志。

晴雯是“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情倒出。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

屈原是“‘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之温蠖乎？’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曹雪芹写《红楼梦》为了“使闺阁昭传”，和司马迁的《屈原贾生列传》相比，这也算一篇上乘的《晴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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