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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互联网里，没人能永远踩在浪花之上 | 眼光

2020-12-24 20:3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纪录片团队 / 麻瓜放送

文 / 唐筱岚

编译 / 宗辰

新疆吐鲁番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身穿学子服的小学生们正随着《三字经》的平仄节奏摇头晃脑。几米外的地方，他们的老师正打着哈欠，举起相机随手拍几张照片。

家乡在身后1800公里以外的地方，对24岁的何明峰来说，来到新疆教语文是一种逃避，逃避在校园贷里欠下巨债的自己。彼时他在985法学院校念书，手指轻按，看不见的货币成万地流走，年轻的何明峰有足够的钱去购买全新的智能手机，但也留下了超过20万元的贷款。现在，刚毕业的他看着这个巨额数目，“毫无希望”，“放逐自己”，“但要努力赚钱”，何明峰亲手签下互联网开具的超额支票，押上了自己的专业和前程。

《正在连接》海报

何明峰是“正在连接”系列纪录片关注的几个人物之一。这个系列纪录片由麻瓜放送团队制作，湃客联合发行，试图用一种公众熟悉的叙事方式串联中文互联网近几年里令人焦灼的问题。

智能手机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联系好友、投资储蓄、交通、消遣......只需摇动大拇指头，9亿人就能在360万种应用程序上管理/复刻他们的生活。几乎每家平台都在声称他们正在打造前所未有的自由、便利和机会。但正如纪录片探索的那样，互联网在让人们尝到甜头的同时也让一些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与广阔的自由，即时的便利和笼统的机会相对的是转瞬的变化，摇晃的安全感和掠夺性商业行为。这是一种生硬科技柔软化的过程，像水银流淌进血管，商业原料逐渐替换掉原本滚烫的血液。

乘风破浪

张立坤23岁时在浙江义乌买了第一套房子，他的大多数同辈人在这个年龄段可能还在和自我或者大环境斗争。现在，他已经拥有两套公寓和两辆汽车，在义乌郊区的“淘宝村”青岩刘里开展业务。

这种优于同龄人的经济成就来源于他对互联网的敏锐直觉。2015年，中国的电子商务进入了一个新时期，移动终端经过近二十年的发展，其上的交易量首次超过了PC端。大学时期，张立坤开张了他第一家在线商店。

《正在连接》海报

现在的张立坤是四家网店的店主，非实体经济每年给他带来500到600万元的收入。空闲时间他喜欢钓鱼，于是人生哲学也和鱼有关——“只要有机会，每个人都能钓到鱼”。

何明峰也在大学期间发现互联网是大金库，只是方法和结局都和张立坤不同。经过简单的注册和资格认定，他借到了人生第一笔贷款，3000元。“一个人的贪婪就像永远无法填满的山谷”，在债务飙升到他无法负担之前，他没想过停止。

不同浪花

火车车轮持续向前，夕阳透过窗户，在何明峰的脸上划下转瞬即逝的斑驳。他坐上离开乌鲁木齐的火车，给自己的研究生入学申请准备文件。他有计划稍微推迟进入研究生院的时间，这样就能在迎接人生新起点之前清算所有债务。

即使一切顺利，他也无法在30岁前完全拥有自己的生活。30岁那年，将是他完成研究生学业那一年，在那之前，他的生活属于那些P2P的经营者。

《正在连接》系列之《面对》截图

和他一样在逃离互联网阴影的人不在少数。王叔努力让自己与时俱进，不是为了虚荣，是为了金钱。全年生意倒闭后王先生来到杭州，背着40万元人民币债务。他通过租车合同注册，成为了一名滴滴出行的司机，也拥有了一辆汽车。司机的身份之外，他也在线上撰写文章，制作视频，买卖二手商品，更多的资金收入账户。在王叔眼里，当下的每个人其实都在互联网浪潮里，只是每个人分工不同。

《正在连接》海报

王叔的兼职司机生活很愉快。但父亲的病让他不得不考虑回到河南老家。两条路在眼前打开，留在河南，找一份低薪的轻松工作；回到杭州，远离家人，实现梦想。没有收入的焦虑日益加重，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王叔回到杭州，恢复了从前的生活。这座城市拥有包括阿里巴巴在内的许多互联网公司。今年一月初，滴滴出行宣布暂停新驾驶员的注册，并对已登记的驾驶员进行检查，排除掉使用不合格自驾车进行注册的驾驶员。

不幸的是，王叔的车就是其中之一。目前，他在滴滴出行上的账户被永久禁封。

王叔最终决定回到家乡，家人为他介绍了一份工作。他还是担心，如果那里无法上网该怎么办？

再入漩涡

网上有条俗语：“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些人刚好出生在罗马”。

张立坤是已经进入“罗马城”的人之一。但要留在那里绝非易事，他清楚地知道趋势随着人们的关注随时改变，也正在改变。带货网红从线上火到线下，现在是短视频和直播的时代，这不仅占用了在线流量30%以上的份额，而且改变了电子商务的销售方式。抓住了视频红利的北下朱是杭州的另一个“淘宝村”，丧失斗志想要偷懒的时候，张立坤会去那边逛逛，“有了对比才有动力”，他能从停在路边的车辆品牌推导出那里商家优渥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