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片展笔记之五：同在一个屋顶之下，我们何必相互伤害？

一年过去了。今年1月的日本新片展似乎刚刚结束，转眼间，新的一届日本新片展又来了。在全世界电影业遭受重创的今天，能够这样集中地看到来自日本的新片、好片，实在不易。于是，我也接着写下我的看片笔记，与同道探讨。

最先看到的是两部关于家庭情感的影片，《宇宙中最明亮的屋顶》和《希望》。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新片展的主办方把这两部片子排在一起，让人有了比较。

《宇宙中最明亮的屋顶》的导演藤井道人刚刚在今年3月以影片《新闻记者》一举摘得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日本电影单元最佳影片奖和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奖，在日本创下票房及观影人次纪录，成为日本影坛备受瞩目的新生导演。那是一部具有惊悚悬疑风格的电影，讲述了逼近政治权力黑暗真相的女记者和追求理想公务员之道的精英官僚间的对峙故事。一转身，这位出生于1986年的导演新秀又拿出了一部风格迥异于《新闻记者》的青春情感电影。

14岁是少女最充满幻想的年纪。燕子暗恋着住在对门的大学生阿亨，在楼顶平台悄悄地写着情书。突然，一个糟老太婆出现在她的眼前。燕子教她骑滑板车，她就帮燕子拿回了给阿亨的情书，并帮燕子走近了阿亨，成了他的女朋友。燕子父母离异，跟着父亲生活，而继母即将生下小妹妹，燕子心情很糟糕，感觉被抛弃。在这个老太婆的开导下，燕子渐渐理解了父亲和继母，和他们和解了。为了表示感恩，燕子和阿亨一起找到了老太婆的外孙，实现了她未了的心愿。于是，皆大欢喜，电影结局。

《希望》虽也是讲述的家庭亲情，但却没有《宇宙中最明亮的屋顶》这么温暖。建筑师石川有着一个令人羡慕的幸福家庭。突然，正在上高中的儿子规士被卷进一件校园杀人案失踪了。随着侦查的进行，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规士是杀人案的嫌疑人。但石川和妻子贵代美坚信儿子无辜，忍受着被外界和邻居误会、侮辱的痛苦。最后，真相大白，规士不仅不是杀人者，而且还因阻止同学杀人被杀害。误会澄清了，石川和贵代美失子的痛苦则将跟随他们一辈子。

青春情感一直是日本电影最擅长的题材之一。从山口百惠到药师丸博子，到这部《宇宙中最明亮的屋顶》里的日本当红偶像清原果耶，都是东方影迷喜欢的清纯玉女类型。女孩子的心事，爱恋和烦恼，敏感、柔软、坚毅，都被表现得纤细灵动，惟妙惟肖。那种成长的痛苦和欢乐，让人感同身受。

细腻、深刻地揭示家庭纠葛更是日本电影人所喜欢的。是枝裕和就是深谙此道的导演。《希望》的导演堤幸彦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他通过一件校园杀人案，切入一个四口之家，深刻剖析家庭成员之间以及他们与社会之间的种种情感冲突。父母与儿子之间的隔阂，被刻画得入木三分。在社会的压力下，父亲和母亲虽然内心不承认儿子是凶手，但又都盼望着证实儿子是凶手。这样，所有的猜疑和痛苦都将结束。但是，最终儿子被证实是无辜的，猜疑结束了，失子的痛苦则开始了，并将延续到永远。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是《希望》给予观众的最震撼之处。

看完这两部电影，令人思考一个问题：同在一个屋顶之下，我们何必互相伤害？人生，往往是互相冲突，互相伤害的过程。父母子女之间，邻里之间，同学之间，朋友之间，互不理解，互相抱怨，甚至拳脚刀剑，以命相搏。直到几十年过去，人生暮年，方才省悟：其实这些互相伤害实在毫无意义。可是，这种迟到的省悟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就电影的艺术性、娱乐性而言，《宇宙中最明亮的屋顶》和《希望》并不是一流的。如果商业放映，恐怕很难有好的票房业绩。它们只是中规中矩的两部情感电影而已，尤其是连在一起看，让人有些审美疲劳，难以提得起精神。希望后面的片子能更精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