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也爱逛夜市？盘点各朝代的“夜市经济”

原创 文史君 浩然文史 收录于话题#中外生活史4#中国古代史103

热闹的夜市

庚子新年伊始，一场突如起来的疫情悄然肆虐神州大地，全国上下都经历了极不寻常的考验，整个经济发展经受了巨大挑战。为了更好地恢复经济、满足群众消费需求，各大城市各美其美、彰显特色，一系列丰富多彩的夜间经济主题活动纷纷亮相。比如南京的“放心出门点亮南京”夜间消费活动，苏州的“姑苏八点半，舒心夜相伴”夜经济品牌正式启动，点点灯火之下，人气回归、百业复苏，“烟火气”又回来了。

南京夫子庙夜市

“夜市”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在商品经济高度繁荣的今天，夜市随处可见。但夜市不是现代社会的专属品，它由来已久，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程。晚唐诗人杜荀鹤就在《送人游吴》一诗中描述了苏州夜市的盛景：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

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

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

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长期以来，中国古代社会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一直以来的生产生活模式。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以交换为目的的商品经济逐渐成为社会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夜市”的出现与发展则是这种变化最直接的表现之一。

古代夜市

一、汉代——夜市的萌芽期

生活于两汉之际的桓谭，在《新论·离事》中记载了扶风漆县的邠已经出现民众相聚的夜市：“扶风漆县之邠亭，部言本太所处，其民会日，以相与夜市，如不为期，则有重灾咎。”无独有偶，东汉的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邠”进行释义时，也提到了“夜市”。《邠亭·邑部》“邠”字解曰：“豳，美阳亭，即豳也。民俗也，夜市。”“邠”同“豳”，古地名，也就是今天的陕西彬县、旬邑县接壤的地方，汉代时属漆县管辖。可见当时“邠”地的夜市已经成为了一种民俗现象。

西安不夜城

除此之外，汉代南方地区也有因与少数民族进行贸易而出现的夜市。汉代杨孚的《异物志》中就有关于夜市的记载：“狼䐠民与汉人交关，常夜为市，以鼻嗅金，知其好恶。”这里的“狼䐠”(音huang),是古代活动于南方的一支少数民族。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对狼䐠也有描述：“外夷皆裸身，男以竹筒掩体，女以树叶蔽形，外名狼䐠，所谓裸国者也。虽习俗裸袒，犹耻无蔽，惟依暝夜，与人交市，暗中嗅金，便知好恶，明朝晓看，皆如其言。”就是说当时汉人与狼䐠有着频繁的贸易往来，交易方式为夜间交易，即“夜市”。

可见汉代已经出现了夜市，但其水平还处于初级阶段，没有形成一定规模。但不可否认，汉代夜市在夜市发展史上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不仅对人们的经济生活、物质流通，以及民族融合有积极意义，更是唐晚期夜市勃兴的先声。

汉代西南夷先民

二、唐代——夜市的发展期

唐初统治者主张实行严格的坊市制度。《唐会要》记载：“景龙元年十一月敕，诸非州县之所，不得置市。其市当以午击鼔二百下而众大会，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下散。其州县领务少处，不欲设钲鼔。”可见，有唐一代，对市的设置和市内活动有严格规定，由“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下散”可见，夜晚的贸易活动受严格管制。

但到了中晚唐时期，一大批新兴商业城市不断涌现，如有着“扬一益二”之称的扬州，坊市制度因阻碍了社会经济发展的脚步而日渐驰坏，原有的商业区域突破了市的限制，草市、夜市大量涌现，我们今天就可以从许多唐诗中窥见唐代扬州夜市的繁荣。比如王建的《夜看扬州市》：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平时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夜市千灯照碧云”为我们展现了繁华的扬州夜市图。然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尽管到了唐代后期，夜市已经十分繁华，但是纵观整个有唐一代，封闭的坊市制度一直没有废除。

西安大唐不夜城

三、宋代——夜市发展的成熟期

宋代是古代夜市发展的第一个巅峰。“天下第一宋粉”吴钩在其著作《宋——现代的拂晓时辰》中写到：“唐代是中世纪的黄昏，而宋朝则是现代的拂晓时辰。”这得益于宋朝“禁市令”的解除。乾德三年（965年），宋太祖赵匡胤下旨废除开封的禁夜令：“京城夜市，至三鼓以来，不得禁止。”这是第一次官方正式从法律上肯定了夜市的合法性，使得夜市的发展有了法律保障。

尤其是从消费主体上来看，宋代夜市打破了阶级限制，消费主体扩展至各个阶层，娱乐休闲不仅是官僚贵族的特权，而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正如范成大《灯市行》诗中写到：“儿郎种麦荷锄倦,偷闲也向城中看。酒垆博簺杂歌呼,夜夜长如正月半。”连农民也进城观灯、斗酒、赌博，尽情玩乐。从消费客体上来看，宋代夜市突破了酒楼歌馆等饮食歌舞等传统娱乐供给，勾栏瓦舍的专业演出场所和专业艺人演出，也就是所谓的“文化娱乐消费”，成为了宋代夜市的主体构成和特色亮点。毫不夸张地说，宋人逛夜店是常事儿。

宋代夜市上有说书的

宋代的夜市还突破了时间的“桎梏”。正如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耍闹处，通晓不绝。”不仅可以通宵达旦，而且还不受季节变化的影响，吴自牧的《梦梁录》中写到：“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滳酥水晶鲙、煎角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东京夜市里百货品种繁多，尤其以上面提到的小吃最为丰富多彩，盘兔、旋炙猪皮肉等让食客感受到了严寒中的温暖。由此可见，无论是合法性、营业时间，还是消费的主体、客体，宋代夜市都已经趋于成熟状态。

宋代夜市

四、明清——夜市发展的鼎盛时期

明清时期，繁密的人口、辐辏的商旅、畅达的交通、繁荣的商业和较高的消费需求，以及人们对商贾的包容甚至竞相从商的现象，促使夜市真正成为了大众化的夜市。它继承并发展了两宋夜市，尤其是在江南沿海地区，其规模和繁荣程度都达到封建社会的顶峰。

总的来说，明清时期的夜市，有商品集散夜市，也就是在交通运输发展的带动下形成的夜市，比如杭州北关夜市、苏州阊门夜市、广州夜市。优越的地理位置和便利的交通，可以为城市带来经济上的繁荣和人口上的增长，经济和人口又为夜市提供了物质基础和消费群体，是夜市能够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

清 郎世宁《羊城夜市图》（局部）

还有文化娱乐夜市。夜市不仅仅是一种经济活动，更是一种文化活动，这种夜市文化一方面体现在夜市商品中的文化商品上，如书籍、古董和乐器这些实体商品，还有夜市上提供的娱乐项目，让人们在欣赏歌舞、戏曲表演的同时，得到文化艺术的熏陶，比如南京秦淮河夜市和成都文化夜市。

还有岁时民俗夜市。在传统的农业社会，百姓们对一年中的各大岁时节庆极其重视，这些节庆寄托着人们农业丰收、喜结良缘等美好愿望，因此节庆之时的夜晚总是异常热闹，人们竞相庆贺，节庆夜市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民夜市。

明 佚名 《上元灯彩图》

文史君说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华灯初上，夜市里有着小老百姓的大人生。作为一种特殊的经济形态，夜市具有极大的复杂性，又具有开放的兼容性。它既是白天经济活动的延续，却又有着白日无法企及的特色。大浪淘沙、时光飞逝，夜市总是呈现出一股子蓬勃生机和不可阻挡的旺盛势头，历史的选择是正确的，任何想要阻挡甚至扼杀夜市存在与发展的企图都会成为妄想。同样，新冠肺炎也不行，我们终将战胜疫情、送走瘟神，只留下街角璀璨的夜市灯火！

参考文献：

言金星：《汉代夜市考》，《江西社会科学》1987.10

王茂华、张金花：《明清城市与市镇夜市探析》，《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16.3

（作者：浩然文史·海陵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