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餐厅牛蛙中检出“违禁兽药代谢物”，这只是冰山一角

原创 江笑川 果壳

12月15日，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通告[1]称，哥老官旗下一家店铺销售的1批次牛蛙检出呋喃西林代谢物不合格。呋喃西林，是一种2002年就被禁止使用的兽药，市场监督标准是“不得检出”。

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报道引发了广泛关注和讨论

这并不是呋喃西林第一次以这样的面孔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一直以来，每年都有呋喃西林检测不合格的事件爆出，涉及的食品主要集中在虾、蟹、鱼等水产类。

太长不看版

呋喃西林是一种广谱抗菌药物，禁止用于食用动物养殖。但其获取方便，且价格便宜，因此常有不法养殖者铤而走险。

动物实验发现，长期摄入呋喃西林会增加某些肿瘤风险。但它对人类的致癌性尚不明确，因此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将呋喃西林列为III类致癌物，即证据不足、尚无法分类。

通过食物摄入少量呋喃西林不一定会带来显著的健康危害，但存在潜在风险；违规使用呋喃西林者，应依法接受处罚。

呋喃西林是什么

呋喃西林，化学名为5-硝基-2-呋喃甲醛缩氨基脲，属硝基呋喃类药物。这类药物大多对多种细菌都有很好的灭杀效果，属于广谱抗菌药物。

硝基呋喃类药物中比较著名的，是陈佩斯和朱时茂小品《羊肉串》中曾出现的痢特灵。

痢特灵片（图中为兽药）丨https://baike.sogou.com/v649932.htm

痢特灵的有效成分是呋喃唑酮，因价格便宜、治疗肠胃感染效果较好而曾被广泛使用。2019年经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组织评价，认为其存在严重不良反应，在我国使用风险大于获益，被禁止使用。

话说回到这次“哥老官”新闻中的呋喃西林。呋喃西林在动物体内会很快代谢成氨基脲 (SEM)，氨基脲与细胞膜蛋白结合，能长期稳定存在于生物体内，因此其可以沿食物链传递并富集[2]。

氨基脲在弱酸条件下可以从蛋白质中释放出来，因此当含有呋喃西林抗生素残留的水产品被人食用后，氨基脲就可以在胃酸作用下从蛋白质中释放而被吸收，从而危害人体健康[2]。

急性口服毒性研究表明, 呋喃西林对小鼠和大鼠的毒性较小；但亚慢性毒性方面，长期服用导致大鼠和小鼠的睾丸发育不全；在兔子和小鼠实验中，呋喃西林导致其产生肿瘤, 但肿瘤为良性, 并且局限在内分泌器官和乳腺；呋喃西林不直接致畸, 而是在大鼠和兔子母体中毒剂量下产生胚胎毒性。

呋喃西林的代谢物氨基脲在动物实验中对小鼠致癌，但对大鼠效果不明显，属于弱的非遗传毒性致癌物[3]。

呋喃西林溶液丨wiki

动物实验发现长期摄入呋喃西林会增加某些肿瘤风险；但其对人类的致癌性不明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IARC）在致癌物分类中将呋喃西林列为III类，也就是致癌证据不足、尚无法分类的一组。

呋喃西林制备简单、价格便宜、效果良好，故曾在畜牧和水产养殖中被广泛应用。但因为其潜在的危险，2002年3月，农业农村部发布的《食品动物禁用的兽药及其它化合物清单》[4]中将呋喃西林列为禁用药。

目前，呋喃西林作为人用药物基本也已经不再用于口服，仅作为外用抗菌药使用。外用时，它是比较安全的药物。

被禁用的药物，为何频频出现？

呋喃西林在食品动物养殖中被禁用，但并不意味着在所有动物养殖中都会禁用。

养过观赏鱼的朋友们大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黄粉”，正是因部分呋喃类药物的晶体呈黄色而得名。目前市场上主要的黄粉，无论进口还是国产，一般都是呋喃西林或者其它呋喃类化合物。

黄粉（呋喃西林固体）

市场上对于硝基呋喃类药物的管控并不严格，实际上此类药物在电商平台上就可以很容易地买到，这给了不法养殖户提供了很好的便利。

在2003~2015年间，35市、1799份水产品检测数据[5]中，共有122份样品检出硝基呋喃类药物残留，约占总数的6.78%。在这13年间，水产品中的硝基呋喃类药物含量却像渔场的风浪，浮沉起落，但永不归零。

在电商平台搜索“黄粉”会得到大量结果，而且其售价往往很低。部分商家在售卖过程中并不会标明自己售卖的是呋喃类药品，只说是“黄粉”

根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2018年的数据[6]显示，当年共抽检水产品1248批次，检出不合格样品63批次，其中有7批次检出呋喃西林代谢物，占不合格批次的11.11%。

2019年，苏州市产品质量监督检察院对某区的1278批次样品进行检测[7]，共检出27批次不合格样品，其中有6批次检出呋喃西林代谢物，占不合格批次的22.22%。

……

无独有偶，就在杭州哥老官被爆检出呋喃西林代谢物前的半个月，甘肃省兰州市七里河区的一家水产店销售的牛蛙，也被检出了呋喃西林代谢物[8]。

迄今为止，呋喃西林的违规使用仍然是难以杜绝。

治理禁药，路在何方

治理禁用兽药，需要多方下手。除了加大宣传教育外，也需要市场监理部门对于违规投放禁药的养殖者，加大惩处力度。以及，是否应该进一步加强药物的管控，提高违禁药品的获取难道，以及加强药品的去向监督？

餐饮服务业也应该加强对于自己供货方的审查，杜绝购买不合格途径的食材。当然，这可能会增加其经营成本，但作为负责任的商家，这种付出还是必要的。

牛蛙丨图虫

像“哥老官”这种，显然不行：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公报显示，除去本次牛蛙事件之外，仅哥老官曾经在2018年6月、2019年8月分别被检出恩诺沙星不合格[9][10]。

而如果是明知供货方有问题，依然坚持购买并销售的，前车之鉴并未走远：2014年，余某某明知某渠道所售多宝鱼含有呋喃西林的前提下，购买并转售，被判“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11]。

呋喃西林被禁止在食品动物养殖中使用，并不代表我们应该视所有兽药为洪水猛兽。人会生病，动物也会；人生病需要用药，动物也是。

合理、合规的兽药使用，有利于食品动物的规模化养殖，我们也是受益者。对于兽药的使用，应该审慎，而非全盘否定。

参考文献

[1]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关于35批次不合格食品情况的通告

http://scjg.hangzhou.gov.cn/art/2020/12/15/art_1693485_58918567.html

[2]何方洋,沈建忠,万宇平,冯才伟,罗晓琴,马孝斌.呋喃西林及其代谢物残留检测研究进展[J].中国兽药杂志,2009,43(04):51-54.

[3]王群,马兵,吕海燕,宋怿.食品中硝基呋喃类及其代谢物对人体健康的安全性评价[J].中国渔业质量与标准,2013,3(02):4-10.

[4]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公告第193号《食品动物禁用的兽药及其它化合物清单》

http://www.moa.gov.cn/ztzl/ncpzxzz/flfg/200709/t20070919_893091.htm

[5]徐立新. 水产品中重金属及禁用渔药的安全风险评估[D].集美大学,2018.

[6]吕冰峰,刘敏,邢书霞.2018年水产品国家食品安全监督抽检结果分析[J].食品安全质量检测学报,2019,10(17):5699-5705.

[7]徐萍.大数据视角下食品安全抽检数据分析[J].现代食品,2020(09):127-129.

[8]市场监管总局关于12批次食品不合格情况的通告[J].大众标准化,2019(01):14-17.

[9]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关于30批次不合格食品情况的通告

http://scjg.hangzhou.gov.cn/art/2018/6/22/art_1693485_38917292.html

[10]杭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关于17批次不合格食品情况的通告

http://scjg.hangzhou.gov.cn/art/2019/8/14/art_1693485_38917186.html

[11]余某某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一审刑事判决书

https://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e9587ec265964b3da86ca79f010e1b5e

作者：江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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