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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黄宗英丨叶绿了,花开了,属云的她停下了

2020-12-14 16:5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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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千古 可凡倾听

黄宗英

1925-2020

2020年12月14日凌晨3时28分

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作家黄宗英

与世长辞,享年95岁

银幕舞台留旧梦

她是美丽动人的“甜姐儿”

荒原极地续新篇

她是妙笔生花的女作家

2015年5月在黄宗英九十华诞之际

《可凡倾听》曾特别奉献《属云的人》

送给黄宗英老师,也送给千千万万

记得她、想念她、喜欢她的读者和观众

如今,那个属云的人走了

且让我们重启那年回忆1

对曹可凡来说,采访黄宗英是一段延续十年之久的邀约。早在2004年,他就在北京致电黄宗英,希望获得一次采访机会。

黄宗英老师在电话里念了一首她刚写的小诗:钟走着,表走着,我停了。叶绿了,花开了,我蔫了。

原来,彼时的黄宗英正受到多发性脑栓塞的困扰,自觉状态不佳,不愿意面对媒体。

但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曹可凡一再努力下,黄宗英破例允许他到家里进行一次闲谈,并且允许节目组用录像机来记录下整个谈话过程。

采访中,虽然老人的叙述有些支离破碎,但她那充满诗情画意的如珠妙语和毫无保留的肺腑之言,还是给无数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后来曹可凡才知道,闲谈的这段时间,原本是黄宗英每日用来练字的。她带着曹可凡看自己练的字写的诗。

“丑丫今已雪盈颠。无多春暖花开日,不少风欺霜虐天。银幕舞台留旧梦,荒原极地续新篇。壮心未逐前尘散,绕室彷徨百遍旋。”

饱经沧桑的字字句句,正是她人生道路的真实写照。

2

1925年,黄宗英出生于北京。9岁那年父亲病故,家道中落,经济拮据。

黄宗英和大哥黄宗江

1941年,16岁的她只身来到上海投奔大哥黄宗江,以见习生的身份进入上海职业剧团。不久,话剧《蜕变》中的一位女演员临时缺席,黄宗英作为替补救场,从此开始了舞台生涯。

话剧《甜姐儿》剧照

此后,黄宗英陆续主演了多部话剧,声名渐起。尤其是1942年的喜剧《甜姐儿》令她红遍了上海滩,成为万众追捧的舞台明星。自此,“甜姐儿”也成了黄宗英的代名词。

也就在这个时候,爱情悄然降临,黄宗英在18岁的花样年华披上了嫁衣,她的爱人异方是剧团里的指挥。那是一段鲜为人知的尘封往事,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离奇,快到匪夷所思,离奇得像一出光怪陆离的荒诞剧。婚后仅仅18天,异方就因为心脏病离世。

失去新婚丈夫的黄宗英,在北京香山度过了大半年郁郁寡欢的日子。回归舞台之后,她加入了南北剧社,并在1946年与时任社长的程述尧结婚。

在黄宗英眼中,程述尧无疑是个大好人,但在一起的他们彼此着实合不来。后来两人分开又各自组建家庭,关系倒分外和睦起来。

电影《追》剧照

也是在1946年,黄宗英主演了生平第一部电影《追》,由舞台走上了银幕。

电影《幸福狂想曲》剧照

1947年,在主演的第二部电影《幸福狂想曲》中,黄宗英与年长她十岁的赵丹擦出了火花,电影中的幸福狂想曲余音未了,现实中的爱情进行曲悄然奏响。

“拍完戏之后,他跟我说,你应该是我的妻子了。”

3

人的一生或许会经历过很多段感情,但刻骨铭心的只会是一个人。对于黄宗英来说,这个人,就是和她共度32载的丈夫赵丹。

黄宗英和赵丹

1948年,黄宗英和赵丹结为夫妇,年仅23岁的她,一下子就成了两个半大孩子的继母。此前曹可凡曾经采访赵丹和前妻叶露茜的女儿、著名舞蹈家赵青女士,在她的眼中,那位宗英妈妈永远是温柔慈爱,同时又不失童心。

电影《丽人行》剧照

黄宗英与赵丹既是生活中的比翼鸟,也是银幕上的双飞燕。除了他俩的定情之作《幸福狂想曲》,黄宗英的其它几部代表作品《丽人行》、《乌鸦与麻雀》、《聂耳》,也都是与赵丹合作的。

《乌鸦与麻雀》剧照

尤其是开拍于解放前,完成于解放后的《乌鸦与麻雀》,黄宗英在其中扮演一名国民党小官僚的情妇,时而妖媚轻浮,时而凶神恶煞。这与她之前的银幕形象反差极大,展现出不凡的演技。

黄宗英与赵丹

1951年,赵丹、黄宗英夫妇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他们出演的电影《武训传》上映之后原本反响很好,这年5月却突然被定性为“反动电影”,随之而来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全国性批判,作为主演的赵丹更是首当其冲。

回想起这段经历,尽管已经过去很久,黄宗英还是心生恐惧,“我们俩小吵小闹多得很,但每次他一受到大委屈的时候,我一定站在他旁边。这就是大苦大难,把我们铸成了。”

黄宗英与冯亦代

尽管黄宗英晚年和文学家冯亦代先生共谱一曲黄昏恋,然而赵丹却是她一生的至爱,是她人生的永恒主题。

正如冯亦代先生对结发妻子郑安娜同样也是情深义重,两位睿智的老人便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方式,既尊重彼此的过去,又相扶相持,安度晚年。

黄宗英与赵丹

“他永远活着,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因为他永远活着。我任何一个文集里都有赵丹的事,我自个儿就下了决心,莫道不并蒂,偏随我双游。”

如今,赵丹离开人世近四十年,但回忆起他们的故事,黄宗英依旧如故。

“人家问我一生你难演的角色是什么?我说难为赵丹妻。你一生中最成功的角色是什么?我说同样的,也是赵丹妻。我活着,不能让他死了。”

4

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才华亦难自弃。在黄宗英身上,我们分明感到了那种所谓天赋的力量。

黄宗英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因为家道中落,她初中毕业就辍学学艺。但是,她的身上却有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悲悯情怀和诗情画意。

“我想从先秦读,好多字我可能不认识,好多意思我可能不懂,我就从清读,结果我发现也有好多字不认识。我就说我自个儿是个贫女,是在文化上很贫穷的女孩子。”

上世纪50年代,作为演员的黄宗英渐渐淡出,作为作家的黄宗英却如鱼得水,特别是在报告文学领域更是成绩斐然,她走进了自己的另一片天地。

《特别的姑娘》《小丫扛大旗》和《新泮伯》等报告文学,都是她按照自己在农村的体会写的,得到了权威的认可。

报告文学的特殊性质,注定了黄宗英必须放弃安稳舒适的生活,东奔西走,翻山越岭,甚至风餐露宿,去往各地体验生活。而她也是全心投入,乐此不疲。

1990年,黄宗英临危受命,出任大型纪录片《望长城》外景主持人。年逾花甲的她追随着古长城的遗迹,辗转跋涉于茫茫草原、漫漫戈壁,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黄宗英和高山森林生态学家徐凤翔

在黄宗英的诸多报告文学作品中,《小木屋》是最为人熟知的一篇,讲述的是女科学家徐凤翔致力于建设高原生态研究站的故事。

这部作品既为她赢得了荣誉,也给她带来了无可逆转的创伤。1994年,69岁的黄宗英第三次跟随徐凤翔入藏考察,不料却发生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几乎到鬼门关转了一遭。

“5月1日昏过去,5月3日醒过来,后来我一直坚持到雅鲁藏布江大拐弯,到6月1号,我才随着大队赶回,这20多天来,我一直带病工作,所以血管始终就伤得厉害了。”

5

一息尚存,不落征帆。这八个字既是当年“小木屋”主人徐凤翔的座右铭,也是如今黄宗英的人生信条。

采访中黄宗英给曹可凡看她的书法习作,这是她每天必修的功课。尽管耄耋之年病痛缠身,但她心中仍有未竟的梦想,她不愿虚度一分一秒,她始终盼望着还能与观众、读者真情对话、心灵相交。

爱人赵丹曾说自己的愿望是天下都乐,黄宗英也如此,“活着兴趣很广的,我没有闷的。有闷的话只有说,我从来没想到自个儿能活到快八十岁,没有安排得那么晚。”

《黄宗英文集》

就在采访播出的那段时间,《黄宗英文集》由海天出版社出版成册。这部文集共四卷:第一卷《存之天下》,是一些写亲人朋友的文章;第二卷《小丫扛大旗》,收录了报告文学、人物特写、早期的影视剧本、诗歌等作品;第三卷《我公然老了》,主要是散文作品;第四卷《纯爱》,收录了黄宗英、冯亦代的往来书信,时间为1993年2月26日至11月4日。

她曾如此评价自己,一个属云的人。的确,她的人生就像是那一朵白云,从一个家飘到另一个家,从一个城市飘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职业飘到另一个职业,仿佛永远过着那种漂泊无定的生活,但是在哪一处,好像都能够落地生根。

如今,钟走着,表走着,她停了。叶绿了,花开了,那个属云的人走了。但还有千千万万喜欢她的读者和观众记得她,思念她,她的故事永远流传着,如云化雨,滋润人间。

黄宗英老师,一路走好!

原标题:《再见黄宗英丨叶绿了,花开了,属云的她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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