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非法摘取人体器官， 需要斩断的不只是内鬼的黑手

原创 法治之星 汤计典频

有人说，如今在网上看新闻要提前服用抗压药，因为有些新闻看了会让人血压升高。以前觉得这话太过夸张，但看到医生非法摘取人体器官的新闻后，瞬间血气直冲脑门，方知此言不虚。如此践踏法律、枉顾道德、毫无人性、丧尽天良的行为，真的会让人血压升高。

2018年2月，安徽省怀远县李萍因病被送进怀远县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ICU），入院5天后死亡，此后其子发现母亲的肝脏和肾脏被捐献、摘取，报案后当地有关部门开始立案侦察，发现包括李萍在内，该案中11名被摘取器官者，都曾因车祸或脑出血等疾病在怀远县人民医院ICU救治，锁定了医院，真相也就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据报道，这起非法摘取人体器官的嫌疑人共有6人，其中有4人是医生。他们分别是南京市鼓楼医院主任医师黄新立、江苏省人民医院主任医师陆森、安徽省怀远县人民医院ICU原主任杨素勋，以及淮北矿工总医院的医生王海良。值得一提的是，黄新立、陆森曾是所在医院的OPO（器官获取组织）工作人员，王海良曾是OPO联络员。

OPO是人体器官获取组织的简称，是指依托符合条件的医疗机构，由外科、重症医学科等科室医学人员和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组成的医学组织或机构，从事公民逝世后人体器官获取、保存、转运等工作。这6人在怀远县境内违背死者本人生前意愿或者死后违背其近亲属意愿摘取尸体器官共计11例。其中黄新立、王海良、杨素勋参与11例，欧洋参与8例、黄超阳参与1例、陆森参与1例。

一审判决书显示，在上述非法捐赠器官案中，患者遭遇车祸、脑出血、脑梗死等意外，在怀远县人民医院ICU救治期间，时任ICU主任的杨素勋向患者亲属宣传器官捐献，并称有国家补偿。在征得部分亲属同意后，杨素勋将患者基本信息、病情及亲属有捐献器官意愿等情况，通过电话、微信告知被告人黄新立。黄新立经审查认为患者器官适合移植后，联系器官接收医院。随后，黄新立、陆森在王海良的协助下，在欧洋私自改装的救护车上和怀远县人民医院，对已经死亡的受害人进行器官摘取。按规定，获取捐献的人体器官必须有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协调员现场见证，但这点“小麻烦”显然难不倒熟悉程序的黄新立等人，他们经常通过伪造签字的手段来“完善手续”。

根据审判书公布和媒体报道的情况来看，黄新立等人属于非法摘除人体器官的惯犯，而且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如何选定目标，如何劝服目标的亲属，在什么地方进行手术，如何联系“买家”，如何规避监管手段，每一步都有专门负责人。本该以治病救人为本职的医生，医德败坏到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的地步，他们不仅不配做一个医生，就连是否配做一个人，也需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久前，安徽蚌埠中院终审裁定了这起非法摘取尸体器官案。法院认定，11名死者的肝肾先后被非法、擅自摘取，6名被告人犯故意毁坏尸体罪，分别判二年四个月至十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至此，内鬼伸向死者的黑手终于被斩断，一个非法摘除人体器官的团伙也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算是给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一些安慰。

然而，事情到此结束了吗？一起非法摘取尸体器官案，斩断了内鬼的黑手就算完了吗？答案是否定的。首先，在器官移植中，OPO这一组织一直发挥着着关键作用，但在本次案件中OPO的身份却变成了涉事医生作假“洗白”非法摘取器官的工具，即便没有内幕交易，也至少说明OPO的组织架构及管理规范存在漏洞，需要进一步健全。

其次，从伪造手续到操纵系统“洗白”非法获取的人体器官，这6名被告“跨省协作”私摘器官背后，隐约可见一条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的黑产链条。其实，无论是4个内鬼医生，还是那2位“辅助”，都只是这条黑产链条的其中一环而已。只要这个黑产链条还在，只要器官移植的暴利还在，诱惑几个内鬼下水貌似没有什么难度。

目前，一个不想承认却又存在的现实是，虽然地下人体器官交易属于违法行为，但确实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从现实来看，相较于器官移植的巨大需求，来自于正规途径的移植器官实在是太少了，因为“死要全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等传统观念，国人自愿捐献器官率较低，加之从2015年起我国全面禁用死囚器官，器官移植的供需矛盾在短期内难以得到有效的解决。据原国家卫计委等部门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每年大约有150万器官衰竭患者，其中有30万患者适合器官移植方式治疗，但每年仅有1万多人能得到器官移植的救治。器官移植如此明显的“供不应求”，自然就为地下器官买卖提供了足够大的市场，同时也是人体器官黑市交易禁而未绝的重要原因。

要想真正遏制人体器官非法买卖，不仅要斩断内鬼医生伸向死者的黑手，在法律中强化对器官买卖者的惩罚，更要在依法打击地下器官买卖的同时，进一步明确人体器官捐献程序和补偿机制，建立国家器官移植管理体系，推动自觉捐赠成为国民共识，持续提高器官捐赠基数，扭转供需矛盾，才能真正让地下人体器官买卖销声匿迹。

文 / 李振南

原标题：《医生非法摘取人体器官， 需要斩断的不只是内鬼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