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迈耶罗维茨谈街头摄影：照片永远是"现在进行时的”

原创 光圈x晟怡 Aperturist光圈 收录于话题#艺术36#光圈36

Vesey Street, 2018 ©Melissa O'Shaughnessy

在信息爆炸的21世纪，所有人的生活方式和对时间的感知已被改变。而在疫情期间，很多城市的街头生活更是一度消失。作为擅长在日常生活中捕捉意外和奇异瞬间的街头摄影师，对其感触尤为深刻。

近日，被誉为当代最卓越的美国街头文化与彩色摄影先驱的著名摄影师乔尔·迈耶罗维茨，为新晋街头摄影师梅利莎·奥肖尼斯的画册Perfect Strangers: New York City Street Photographs作序，撰写了以下这篇关于街头摄影的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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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永远是"现在进行时的”。最优秀的摄影师往往对这一事实理解更为深刻，以至于在“当下”已经成为“过去”的情况下，我们还能通过他们的照片产生共鸣。在时间的流动中，是什么样的瞬间让摄影师们如此着迷，让他们产生无法满足的向往？而这种瞬间的观念是否一直如此？

Chinatown, 2018©Melissa O'Shaughnessy

当然，19世纪到20世纪初的摄影师和相机要用较长的时间来处理他们的“当下”，以一种轻松的节奏摄取生活的全部。这种步调更像是生活本身：在宽阔的林荫道上以漫步的节奏生活，马儿在那里踱步，人们在边上散步，并以偶尔的相互对视为乐。可以说，那时的乐趣就是观察他人——他们穿什么衣服，他们是谁，他们给街头带来了什么。

但这早已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生活节奏。在今天，时间往往以千分之一秒为单位，当下的时间被压缩到极为短暂的一刻喘息。在我们视线的边缘，摄影师可能几乎无法理解的那一刻，却直觉地认为它有意义，或者至少有可能是有趣的。

我们的步伐真正开始加快是在智能手机首次亮相的时候，并不是说在此之前生活的速度还没有加快，而是电子设备干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我们对时间的感知，也改变了公众对时间流逝的集体感受。

梅丽莎·奥肖尼斯这样的摄影师便是在这个时间点，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Fifth Avenue, 2018 ©Melissa O'Shaughnessy

42nd Street, 2019 ©Melissa O'Shaughnessy

年轻的雅克·亨利·拉蒂格被新式的汽车、飞机、自行车手、时尚人士和偶然性本身所吸引，他用相机捕捉了这一切，用照片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当下和我们的过去。像他一样，奥肖尼斯也带着我们一起在她的日常中观察纽约的当代生活。她选择的是她个人所见，持续地被某些时刻和陷入其中的人所吸引，而她对这些时刻的好奇和奇特的渲染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属于当下的时间胶囊。我们看到了她的"现在时"，由她来判断她对意义的解读，包括哪些东西对一百年后回看历史的人而言是重要的。就像我们今天看到拉蒂格的作品一样，当“现在时”已真正成为“过去”。

©Jacques-Henri Lartigue

©Jacques-Henri Lartigue

这个看似无辜却又像忍者一样的精灵，在她最喜欢的城市的人群中飞奔、佯攻、融合、滑行，她是谁？

几乎每一天，你都能在第五大道/第42街和57街之间、金融区或唐人街，或者其他任何地方看到。奥肖尼斯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虽然现在，她仿佛已经学会了纽约街头的秘密俚语，并通过将自己来自中西部的特色融入其中，创造出了属于她自己的摄影语言。

Seventh Avenue, 2017 ©Melissa O'Shaughnessy

Broadway, 2018 ©Melissa O'Shaughnessy

她的摄影作品在诚实、清晰的观察以及层次、细微、零碎组合之间切换，让观者在画面中不断探视寻找牵动我们注意力的地方，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在不同的方向被牵引，引导我们在主题和线索的序列中不断进行探索和发现，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她的想法和这本画册联系在一起。

许多照片展示了奥肖尼斯对天气的观察认知。在这些照片中，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过城市的峡谷和街道的角落——把男人的外套吹得飞扬，把女人精心梳理的头发吹乱，绕在脸上，飘来飘去。她对这种任性天气的认识，打乱了人们为了把自己的日常生活打扮得恰到好处而做出的精心努力。我不知道她在看着这些努力被风吹走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一些冲动的快感。毕竟，她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反应总是毫不犹豫的 "好！"。但除了那些飞扬的头发或被风吹乱的大衣的姿态之外，她在看到周围正在进行的人类活动的游戏时，发展出了一种更加复杂而有层次的观察方式：商人和游客、购物者和大妈的交集；行动缓慢的老人；可怜的孩子，他们都在纽约市闪闪发光的人行道上争夺着一点地盘，而出生于明尼阿波利斯的奥肖尼斯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这些地方和题材会成为她的执念。

Times Square, 2014©Melissa O'Shaughnessy

痴迷或渴望是街头摄影背后的原动力，不管我们怎么称呼它。它是纯粹的肾上腺素，异国情调，奢侈的慷慨，一盏充满可能性的魔灯。这种在外面看到的激情是打开心扉的原因，在看似相当一致的游行队伍中，人们日复一日地在城市的荒野中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却有了新的主题。

仔细看奥夏克尼希为自己创造的种种。找寻到一个主题，是街拍中大多数人不理解的部分。所有主题都在那，但没有人用同一种方式看待它们。人、光、建筑、驻足、过路、购物、凝视、潜伏、亲热、争吵、哭泣、欢笑，当然，这一切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但如何从中有所收获，这才是街头摄影师的追求。

Washington Street, 2015©Melissa O'Shaughnessy

最优秀的街头摄影师，创造了对街道的想法，并为他们在街道的任何一天赋予了意义。观察拉蒂格、海伦·莱维特、罗伊·德卡拉瓦、丽贝卡·莱普科夫、罗伯特·弗兰克和加里·维诺格兰德等人的作品，你会从他们的每一帧画面中看到独属于他们的特殊身份，因为他们明白，在混乱的街道上移动相机、捕捉画面的方式会揭示更深层次的意义。生活在360度中进行着，向上、向下、向两边，但你选择放在画面中的东西，你看到所有不相关、不认识的路人之间的联系才会成为你的创造，成为你对自己生活的当下时态的瞬间理解。所有伟大的照片都是意识和时间的行为，就像诗歌和舞蹈的结合，虽然有些照片被当作感恩的礼物，但大多数照片都是艺术家在炽热的启示时刻拍摄的。

©Helen Levitt

©Helen Levitt

©Robert Frank

©Robert Frank

©Garry Winogrand

©Garry Winogrand

©Rebecca Lepkoff

©Rebecca Lepkoff

©Roy DeCarava

©Roy DeCarava

奥肖尼斯总是拥有碰上绝佳时机的好运气，双胞胎式的组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可能是红头发的人、穿靴子的狗，也可能是穿着芭蕾舞裙的年轻女孩从一对穿着相配的Levi's夹克的女人身边经过。主体性发明就发生在这里——通过奥肖尼斯的眼睛，我们目睹了各种年龄和身材的女性，她们像阿尔忒弥斯女神一样丰满，或者像古代帆船上的人物头像一样骄傲；有的像短跑运动员一样轻盈，有的则充满神秘、坚不可摧、可怕或梦幻的力量。

Fifth Avenue, 2018 ©Melissa O'Shaughnessy

Mott Street, 2018©Melissa O'Shaughnessy

我们见证了她对家庭及其动态的敏锐关注，有被购物弄得筋疲力尽的孩子，也有在困惑、惊奇、痛苦、挫折、有时甚至是喜悦中被拍下的家庭。他们就像一个个即将飞散的小太阳系，但却被自己的特殊引力拉得很近。在她的人物阵容中，还交织着孤独的、失落的、破碎的和骄傲的灵魂。奥肖尼斯已经爱上了他们所有人——完美的陌生人。他们对她视而不见，却继续活在她的作品中，只是为了我们存在，甚至在他们自己已经向前走，从视线中消失之后。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各地的城市已经没有了街头生活。现在的每一刻都标志着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将被视为冠状病毒大流行之前或之后。奥肖尼斯的作品迅速且残酷地方式割裂了我们正在进行的当下，并将成为一种永恒持续的提醒着我们，在看不见的微生物夺走我们无拘无束的行动自由之前，我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一个街头摄影师来说，关注在面前展开的、偶然的机会是唯一需要保持的状态。否则，我们可能会错过在现代都市中游荡的、瞬间的、升华的快乐状态。而作为这部作品的观察者，我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呢？我想说的是，通过奥肖尼斯的细心、怜悯和智慧，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短暂即逝的印象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当我们沉浸并拓展这些作品给我们带来的感受，我们可以学到很多关于生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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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乔尔·迈耶罗维茨谈街头摄影：照片永远是"现在进行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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