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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浙廊桥③从前有座桥,桥上有座庙
刘贵星
浙南、闽北山区溪流纵横,山峦叠嶂,先民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造就闽浙古廊桥建筑群。这一地区现共有保存完整的木拱廊桥数百座,占全国现存同类廊桥总数的80%。其具体分布范围大致在浙江瓯江水系以南、福建闽江水系以北。
它们以独特的结构,解决了木结构大尺度无柱跨越的问题,是中国木结构桥梁中最具创造性和技术性一部分,代表中国历史上先进的木拱桥营造技术。
我曾萌生过要去闽浙地区的“廊桥之乡”拍摄更多古廊桥的想法,这个意愿在今年终于得以实现。我自驾了福建南平、政和、周宁、寿宁、屏南、浙江庆元、泰顺等地,按图索骥,开启了古廊桥行摄之旅。
周宁古廊桥:闽东的文化瑰宝
周宁是福建廊桥的发源地之一,木拱廊桥营造技艺最早可追溯至明代。
在周宁,每个乡镇都能见到廊桥的身影。作为重要的交通设施,廊桥不仅帮助周宁人走出大山,与外界沟通,还与当地的民俗风情、宗教信仰密切相连,集祭祀、聚会、商贸等功能于一体,承载着人们的信仰。
【三仙桥】位于周宁县纯池镇禾溪村,横跨湫溪之上,是福安通往闽北的交通要道。始建于明成化三年(公元1467年),民国6年(1917年)加宽修建。原名澄明桥,因桥内奉祀杨、柳、倪三位仙姑,故名“三仙桥”,又因桥正中廊屋与两端太子亭成工字形布局,并各饰瓴顶,俗称“三顶桥”。廊屋内有藻井,并绘有精美的壁画。2013年,三仙桥被列入《中国世界遗产预备名单》。
【七仙桥】位于纯池镇桃坑村,又名七天桥,始建于清代,1934年重建,拱跨16.1米,中间升起三檐歇山顶,顶棚饰有彩绘,可谓气势不凡。
【后垅桥】位于周宁县与屏南县交界的山谷里,地处偏僻的周宁县礼门乡后垅村,廊桥建成年代不详,清康熙年间、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两次重建,现桥于1964年重建,桥长36米,宽4米,拱跨30米,离水高19米,廊屋高4米,为歇山顶抬梁式木结构,54柱13间。该桥工艺精湛,风格独特,飞架峭壁,高悬于溪谷之上,与山水奇妙融合,成为峡谷一道绚丽的风景。
屏南廊桥:中国木结构桥梁建造的活化石
屏南是山区,山多溪多。流水滑过处,桥应运而生。廊桥像彩虹一样俊美,横跨于青山绿水,成为别具地方特色的文化瑰宝。
【千乘桥】位于屏南县棠口村水尾,始建于宋庆元初年(1195年),清嘉庆二十五年重建,迄今已有810多年的历史。千乘桥若长虹卧波,雄伟秀丽,该桥南北走向,全长62.7米,宽4.9米,桥面距水面高度9.7米。东有石阶40级,西有15级。一墩二孔,墩呈船形,为花岗岩石砌筑,墩尖端雕刻为鸡头形状。每孔跨度27.5米。两边有条板椅,供行人憩息。两旁尚存档风板,以御风雨侵袭。
【惠风桥】又名黄宅桥,位于屏南县泮地村,始建于清代,民国三十年得建,桥长32.2米,宽4.5米,单孔跨度23.5米,桥面距水面高度为12米,桥屋建11扇48柱,桥下为急流险滩,两岸地势陡峭,把桥烘托得更加雄伟。
【郑公桥】又名金桥,位于北墘村村中小溪涧上,始建于明代,现存建筑为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重修,属于平梁廊桥,因桥中祀郑公而得名。桥东侧设三个神龛,中龛祀真武帝,左龛祀陈靖姑,右龛祀郑公。桥面铺杉木,桥东西两侧设条凳、双层挡板。
【广福桥、广利桥】位于屏南县岭下乡岭下村,建于宋代,两座为折线型木拱廊桥,被称为姐妹桥。广福桥又名溪源桥,元统元年(1333)始建,清嘉庆十二年(1806)重建,全长29.47米,宽5米,孔跨24.17,廊屋,悬山顶,减柱穿斗式木构架,两旁设风雨板、栏杆和长条凳。广利桥又名花桥。宋代始建,明正统年间(1436—1449)重建,清乾隆二十九年(1775)重修;全长28.33米,宽5米,孔跨19.19米;结构同广福桥。
闽地木栱廊桥大都单跨,最长的屏南万安长桥为六跨。
万安长桥青石墩立于河中,桥身自然横贯两岸,遥望形似长虹卧波,非常壮观。
【万安桥】又称长桥、龙江公济桥,位于福建省屏南县长桥镇长桥村,是现存全国最长的木拱廊桥,该桥始建于北宋,桥正中石墩上有一嵌入桥墩的石碑,现桥长98.2米,宽4.7米,桥面至水面高度8.5米,五墩六孔,船形墩,不等跨,桥堍、桥墩均用块石砌筑,桥屋建37开间152柱,九檩穿斗式构架,上覆双坡顶,桥面以杉木板铺设。桥中设神龛,祀观音。桥西北端有石阶36级,桥东南端有石阶10级。
【金造桥】位于屏南棠口乡,是屏南境内第三长、第二险木拱廊桥,该桥始建于清嘉庆十年(1806年),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重建,原位于漈头村南部的金造溪上,桥中设神龛,内祀观音。因建造金造水库,此桥已经与2005年整桥迁移到离漈头约一公里的公路边。
【承安桥】是闽北保护最完好的古廊桥之一,又名七星桥、夫妻桥,位于光泽县鸾凤乡油溪村,建于明万历三十二年(1604),距今已有400多年历史。该桥桥长60米,外宽6.5米,内宽4.5米,墩高4米,五墩四孔,木石结构,有石板和鹅卵石铺成的桥面。桥上建有廊屋,桥两侧有雨篷,以便过往行人在桥上遮风避日,也是村民休闲娱乐的场所。
桥庙合一,暗藏风水
廊桥扼水口要冲,风水上说能“藏风聚气”,自然就被视为“凡间与神界的相连之处”,所以,闽浙人就在桥上的廊屋中设神龛,或者在桥头修建庙宇,供奉崇拜的神像。
神像范围广泛,从祖先到神佛应有尽有:大禹,观音、弥勒……闽浙人相信,佛在桥上,人从桥上过,不入佛门也入佛门。于是廊桥就兼具了寺庙的功能,水上桥,桥中庙,桥庙合一,廊桥也是闽浙人重要的精神寄托之地。
千百年来,廊桥上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红烛沉香氤氲袅袅,人们虔诚叩拜,祈求着风调雨顺、合家平安。
寿宁县下党乡鸾峰桥上的香客。
廊桥兼具寺庙的功能,水上桥,桥中庙,桥庙合一。
闽浙廊桥建筑营造技艺
在漫长的岁月里,闽浙先民在建廊桥、用廊桥、护廊桥的过程中,创造了璀璨夺目的廊桥历史文化。各式廊桥包括石拱廊桥、木平梁廊桥、伸臂叠梁式廊桥、八字撑木平梁廊桥、木拱廊桥等。
编木拱梁廊桥,即结构最为复杂的木梁廊桥,包括拱架和廊屋两大部分,最闽浙廊桥中最常见的结构。拱架由纵骨(俗称三节苗、五节苗)和横骨组成(俗称大牛头和小牛头)。
基本组合单元是六根杆件,纵向四根、横向两根,平面呈“井”字形。利用受压产生的摩擦力,构件之间越压越紧。
这种结构,不用钉铆,只需用相同规格的杆件,别压穿插,搭接而成。从力学上分析,上端的纵梁压在横梁上,横梁又压在相对一根纵梁上,上下两根纵梁夹住一根横梁,摩擦力使得横梁不得滑动,结构简单而奇妙,这种结构,整体为拱形结构,因此沿拱心线整体受压,不会产生弯矩,就每一根杆件来说,又是最简单的简支梁,承受两种集中荷载。
桥的构件统一,无特殊、异形的构件,伐下的树木只需经少量人工即可制成合格构件,而且,装卸方便,拆桥时可以做到不损构件,且可重复利用。小杆件便于运输,用小构件形成大跨度,经济合理。
泰顺仙稔乡仙居桥
庆元淤濛桥的木拱系统
廊桥月牙瓦盖顶,桥上面石板或木板辅就。为保护拱骨和梁柱,防止风雨侵蚀,廊桥两侧都装有风板。桥两端拱趾各自支撑在桥台上,桥台用岩石磊筑于两岸山崖之上,两头通道均有石踏跺,桥面用砖石和木板铺就。据说,全桥未用一钉一铆,全靠椽、桁紧密衔接,其拱架由数百根直木穿插、编织、咬合而成。
斜撑木梁廊桥,也称八字撑廊桥,是两端设斜撑的木平廊桥。白云桥是典型,该桥下有两段小型瀑布,四时溪水潺潺,水中有鸭子,廊屋上有阁楼,构成了美妙的山水田园风光。
光泽县的承安桥是保存完好的最早木伸臂梁式廊桥,五墩四孔,木石结构,中墩石砌,墩上悬挑墓伸臂两层。用石板和鹅卵石铺成的桥面。桥上建有廊屋,桥两侧有雨篷。
泰顺县刘宅桥则是木平梁廊桥的典型代表,木平梁是以简支梁桥为基础的技术演进,即在桥墩顶部递次叠加梁架,逐层悬挑而成。
刘宅桥的廊屋有两层,上层有神龛,下层为通道。
石拱廊桥由石拱券和廊屋组成。石拱券用扇形块石垒砌,廊屋明间为桥的甬道,结构稳定,能够很好地抵挡洪水冲击。泰顺县西部洲岭乡的毓文桥,就是单孔石拱木廊桥,全长23米,高4米,单跨7.6米,有桥屋6间。拱卷青石筑砌,呈半月状,与周围古松、溪水融为一体,是现存造型优美的石拱廊桥。
泰顺毓文桥
庆元县举水乡月山村的步蟾桥,也是典型的石拱廊桥,东北、西南走向,始建于明永乐年间,全长51.60米,净跨17.76米,拱高9.65米面阔5.20米,有廊屋18间,桥上设神龛供奉平水王大禹。桥身两侧鳞叠两层风雨挡板,屋面施枋椽,小青瓦合铺。
随着现代交通的发展,曾为行人避风挡雨的廊桥不再走在时代前列,但在闽浙廊桥之乡,我却见到很多正在建桥、修桥的匠师,他们分工合作,传承着古老的廊桥营造技艺。一座座精美的廊桥,在他们的手中,气贯长虹般地跨越山峦,连接山外通途。
一座新落成的廊桥
修缮中的泰顺三条桥
一座新落成的廊桥
修桥自古以来是民间善举和官府政绩的表现,士绅阶层、宗族和个人都把修桥作为济世渡人的功德,从碑刻、桥记、族谱和方志中可见,大量的廊桥或宗族合建、或官助民建、或乡绅劝建、或个人捐建。一座桥可以让一个村落和一个宗族或者个人获得巨大的声誉,造桥者博得“乐善好施”的美名,被后人铭记在心。
庆元龙溪乡,一座耗资百万的新廊桥即将落成。
八天的闽浙行,来回穿越在闽浙地区,我打卡拍摄了数十座各式廊桥,意犹未尽,还有更多的廊桥等着我下次去追寻、去探索。追寻廊桥,是在追寻美丽山水,同时也是在追寻山村居民努力寻找美好生活的足迹。廊桥的传奇和魅力,将会吸引更多人走近它,喜欢它,探索它和保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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