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耿某华案被认定正当防卫，给暴力拆迁者敲响了警钟

原创 法治之星 汤计典频

据《澎湃新闻》报道，日前，最高人民检察院发布6起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不捕不诉的典型案例。其中，2017年10月1日，发生在河北省辛集市的耿某华“重伤暴力强拆人员”案，因其契合了人民群众内心的情感正义，坚守了“法不能向不法退让”的底线，从而赢得了社会舆论的普遍赞许。

2017年８月，康某某与石家庄某房地产公司达成口头协议，以50万元的价格，承接了该公司某城中村改造项目中耿某华等８户房屋的拆迁工程。10月1日凌晨2时许，康某某纠集卓某某、张某某等８人，携带橡胶棒、镐把、等凶器，翻墙进入村民耿某华的家中。耿某华的妻子刘某某听到响动起来查看时，被来人摁住用胶带绑住手脚、封住嘴巴后，用车拉至村外扔在路边。发现情况不妙的耿某华便手持一把当地农用的分苗刀出来查看，康某某等强拆人员又对其进行殴打，并欲强制将其架走。耿某华便用手中的分苗刀乱挥、乱捅时，将强拆人员王某某、谷某某、俱某某三人捅伤，其中王某某、俱某某二人伤情构成重伤二级。

案情发生后，2018年11月16日，河北省辛集市公安局对耿某华以涉嫌故意伤害罪立案侦查，并于2019年5月22日，提请辛集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其理由是，耿某华的行为虽然具有防卫性质，但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属于防卫过当。那么，耿某华的行为究竟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呢？《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对照法律条款，结合案件事实，耿某华本人只受轻伤，却造成强拆人员三人受伤，且有两人达到重伤二级的后果。由此看来，耿某华的防卫似乎“明显超过必要限度，属于防卫过当”。按照相关法律，故意伤害他人造成轻伤的，即要承担法律责任。

但是，在这个案件中，认定耿某华的行为是否防卫过当，如果仅凭侵害人所受到的伤害程度，而无视耿某华事发当时行使自卫行为时的特定环境，将其妻子受到强拆人员的不法侵害割裂开来。深更半夜，８名陌生人手持凶器，翻墙进院，殴打、捆绑他的妻子并将妻子用车拉走抛弃路边。但凡是个男人，有谁能忍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而不去施救的？强拆人员来的是带着凶器的８个人，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耿某华持刀在手，目的只是为了增加一份自卫的力量而已。在当时的现实情况下，借助工具自卫，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必然选择。

作为暴力拆迁者，多达８人携带凶器深夜翻墙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损坏他人财产，暴力殴打他人，其犯罪特征已经十分明显，犯罪性质也十分恶劣。耿某华的伤情虽然并不严重，但他面临的处境和威胁是严峻的。如果因为他持刀造成两名强拆人员重伤二级，就据此认定耿某华是防卫过当，这种以结果论是非的思维，无疑是对法律的死搬硬套。耿某华的防卫虽然造成２名强拆人员重伤二级，但是，他的防卫行为完全符合法律规定的正当防卫范畴。一是他实施防卫时，８名强拆人员暴力侵害正在进行；二是耿某华既是无辜者，也是明显处于劣势的一方。无论何人在受到不法侵害的突发情况下，都很难理性地掌控好自己的反击力度。大家知道，蛇被人突然踩到后，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本能地咬人。如果它不咬人，就有被人踩死的危险。但是，它咬人时，是不可能考虑自己会不会咬死人，而控制好毒液喷射剂量的。

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不法侵害的情形有很多种，有的是侵犯别人的人身安全，有的是损坏别人的财产。耿某华案件之所以受到社会舆论的关注，除了其行为最终被当地检察机关认定为防卫，公安机关撤案外，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该案发生在社会广泛关注的征地拆迁领域。毋庸讳言，非法强拆，暴力拆迁，是一个长期以来饱受诟病的社会问题。每一起非法强拆，暴力拆迁案件的产生，前台明面上是开发商在瞎胡闹，而问题的根源却是一些地方政府的乱作为。这样的事例，远的我就不多说了，据《九派新闻》报道，2020年11月6日，河南省漯河市郾城区村民王恩中起诉郾城区政府违法强拆案开庭，而这已经不是漯河市郾城区政府因违法强拆，第一次坐上被告席了。据记者获得的几十份相关裁判文书显示，近几年来，在几十起行政诉讼中，漯河市郾城区政府均因违法强拆败诉。但是，漯河市郾城区政府却屡败屡拆，拒不纠正错误，将依法行政的理念抛在脑后。

在过去很长一个时期内，我们的司法判决很难找到一个干净、彻底的正当防卫的案例，无论被侵害人的防卫行为有多正当，都要拖泥带水的安上一个“防卫过当”的尾巴，似乎只有这样的判决才算稳妥、公正。殊不知这种判决，不仅不能起到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作用，反而混淆了是非，影响了人们对法律的信仰，冲击了人们对司法的信心。党的十八大以来，随着全面依法治国理念的不断深入，立法进程的加快，司法作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的作用已经得到彰显，特别是对束缚正当防卫认定的苛求条件已经开始松绑，暴力拆迁注定是没有出路的。

河北省辛集市耿某华案件最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不仅在司法实践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而且也给那些违法拆迁，暴力拆迁，乱作为的政府部门和拆迁公司敲响了警钟。法治社会中公民的住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有句名言说的好：“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法治社会，应该在平等、自愿的条件下，尊重契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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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田声传

原标题：《河北耿某华案被认定正当防卫，给暴力拆迁者敲响了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