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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高材生回乡种田,为了卖出自己的大米,他竟搬来7节火车

2020-12-02 14:3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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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夫稻田,坐落于湖北省黄梅县大河镇永安村,从2017年开始,渐渐成为湖北省网红乡村打卡地,其间有成片水稻,18座民宿,7节绿皮火车,一座帐篷营地,一间餐厅和一间清吧。它的创始人袁勇刚说,最初回到这片土地上,只是想单纯做个农夫,种植优质有机大米,但阴差阳错,让袁夫稻田变成了现在这样立体的模样。

袁勇刚身着一身布衣,坐在稻田餐桌上,喝着这片土地产出的糙米茶,米奶和米酒,接受我们的采访。

他说,这片土地,是他人生的分割线。

2017年来到这里之前,他是武大医学院的高材生,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层管理者,创业人;2017年之后,他是在稻田里的农夫,一心只想种健康的大米,回归田园生活。

原本他只想逃离喧嚣,让生活沉下来,安静一点。可没想到的是,他进入了另一种热闹。而这一片稻田,也与他最初设想的,完全不同。

成为"袁夫"

袁勇刚从小就生活在湖北省黄梅县的稻田里,对于农村生活,他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习惯。考入城市的大学,毕业,进入企业工作,一步步走上管理岗位,做到行内数一数二的业绩,然后辞职在城市里创业,这是他前半生的轨迹。但他一直强调,自己不喜欢嘈杂与热闹的状态,如果没有工作,他可以在家呆一整天。

"我那时候做的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医疗器械销售部的高管。"袁勇刚说,"那时候很忙,一周飞七八趟,是常有的事情。而我的销售业绩,一直都是公司最棒的那一类,属于前无古人的那种棒。"

生活越忙碌,袁勇刚想要安静下来的意愿就越强。老袁说,自己受《瓦尔登湖》这部小说的影响很深。在忙碌的城市生活过程中,他回过老家很多次,问关于土地流转的事情,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太好弄"。

直到2017年,当地同意,将500多亩土地进行流转,这戳中了当时已经辞职创业的袁勇刚的心。那时起,他就决定,彻底和都市生活划清界限,回去种地。

"袁夫"困局

袁勇刚说的种地,是真的种地。那时候,他兜里揣着这十几年攒下的老本,就扎进乡间地头。村里那时候流转给袁勇刚550亩地,之后扩展到800亩。袁勇刚想在这里,种出健康、有机,不使用农药化肥除草剂的优质稻米。这意味着,每亩地的成本就高达3000元。

开始老袁算了笔帐,觉得自己的家底足够,可第一波钱砸下去之后,他渐渐发现,连点水漂都没看到,这时候他有些慌了。

"米比我想象中难卖得多。"袁勇刚说,"我们希望找到一样对于产品和土地有认可度的人,但事实上,如果没有一个消费场景,你想把有机大米推销出去,实在太难了。我们的有机米就面临着市场接受度不高的问题,这让我心疼极了。"

袁夫稻田上最初的几间办公室和民宿

那时候袁勇刚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稻田上,经常在村里蹭吃蹭住。后来他觉得,还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在稻田上架起了办公室和几间卧室,还在周围种了一点向日葵。

老袁说,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农夫生活,看起来也有一些诗和远方的样子罢了,并不是想做什么推广和传播,但在这个互联社交已经高度发达的年代,这些架设于稻田之上、三面玻璃、四周向日葵的房子,毫无理由地火了。

"2017年8月的时候,我们的办公室和卧室建成,然后这里就不太安静了。"袁勇刚说,"很多人就开始来这里拍照,发朋友圈,后来就是发什么抖音、快手,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稻田上,突然冒出几座看起来还蛮有感觉的房子,渐渐地,来我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老袁算了下,仅2017年,来他这里的人流量就达到6万,大家都在询问"这房子怎么租住"。那时候卖大米没火的老袁,眼看着自己的家底不断砸在土地里,而没有什么太大动静,干脆决定把这些屋子租出去,这就是最初的"稻香"、"无尘"、"谛雾"三间民宿。

民宿的意外走红,给了老袁新的启发。

"六万人来,如果都能认购一些我们的大米走,那我当初来这里做事情的初心,就算实现了。"袁勇刚开始想一些"曲线救国"的方法,"人来了这里,想要住,亲近自然,但如果真的想让大家吃到我们的米,还需要一家餐厅。"

开一家餐厅,并不难,但老袁选择了"地狱难度"。不得不说,他身上有那种理想主义的色彩,每天都在苦思冥想,究竟应该做个什么样的餐厅,才算是X格满满。终于有一天,他给出了一个让自己无法拒绝的答案——绿皮火车餐厅。

接下来这段经历,老袁是带着"泪"讲完的。

把火车放置在袁夫稻田的路边的样子,老袁憧憬过无数次,但他忘了把这些庞然大物带到田边,需要经历些什么。

"村里都是小路,火车根本进不来。"老袁每次说到这一段的时候,你都能感觉他的语气明显和说其他事情时不同,甚至略带哽咽,"为此我们需要移动路边设备,拓宽路面。村里有一些路是软基的,火车太重了,在拐弯的时候,路边下陷了,火车差点就翻了,幸好最后没有从货车上掉下来,然后我们赶紧叫来了各种工程车……那个时候我的整个人都近乎崩溃了。"

老袁说,那7节火车最终安全地架在路边后,他抱头痛哭。"我当时就在想,自己是有多欠,要找这么多麻烦,饶过自己不好吗?"

就像最近很火的脱口秀演员呼兰说的那句话——"爱折腾的人不会输"。老袁的"自我折磨",注定会换来一些特别的结果。火车架好之后,袁夫稻田更火了。"甚至有人大半夜跑来这里,穿着计划经济年代的衣服,在火车头前跳'芳华',发在短视频软件上,形成了爆炸式的传播。"袁夫稻田早期的基地负责人宋雨衡说。

在传播流量极其稀缺的今天,袁夫稻田却可以霸气地说出"我们没有花一分钱购买过流量"。

"袁夫"今貌

2018年,火车餐厅开业,袁夫稻田基地增加了星空帐篷民宿、竹棚、露营岛等设施,袁勇刚也推出了品牌包装的大米,袁夫稻田的形象,渐渐丰满起来。

2019-2020年,袁夫稻田又陆续增加了天空之境、三角木屋等民宿,稻梦空间咖啡清吧、稻田舞台等设施,还渐渐开展了秋收节、插秧节等固定活动。平均1年,有10余万人次来到这里,在周末最贵的房间可以卖到1680元仍一房难求。

"大家来这里住、这里吃、这里拍照,带动了我们自产大米的销售,袁夫稻田的品牌也渐渐走了出去。"袁勇刚说,"这种卖大米的方式,我开始怎么也不会想到。"

在稻田上耕种三年多,老袁承认自己有很多幸运之处:

比如最开始拿到的这片土地,在传统农业人眼中,就是最糟糕的沙土地质,产量是上不来的,但恰恰是最适合耕种他心目中的优质有机大米的;

再比如,自己最初死磕初级农产品的方式是绝对错误的,可能血本无归,但心中诗和远方的理想主义,又无意间帮他带火了这片土地;

又比如,2020年湖北遭遇洪水,当时袁夫稻田上方的水库已经到了泄洪的临界值,如果雨再多下几个小时,袁夫稻田就会成为一片泽田,但就在最绝望的时候,雨停了……

同时老袁也通过三年多的摸索,知道自己走了很多弯路。

"我就是一张白纸扎进的土地,中间很多设想都被证明是错误的。"袁勇刚说,"比如很多稻田上的项目都是没有提前规划的,这是一个错误,其他同行想要做,一定要避免。"

"还有就是一些投入,被证明是可以节省的,如果现在让我重新做一次袁夫稻田,我的投入可以节省三分之一,甚至是一半。"袁勇刚补充道

这个十一长假,袁夫稻田的营业额增长了40%。经历了2020年的疫情、洪水后,袁夫稻田一切渐渐回归正轨,老袁和他团队的伙伴们对于未来有着憧憬和计划。他们通过走访日本、中国台湾等地,看到了农业项目更多可能性。

"日本、中国台湾那边,很多农场项目非常成熟。"袁勇刚说,"他们可以把农业项目和亲子、研学、自然教育等,结合得非常好,土地的价值也就上去了。"

"不过袁夫稻田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能够让更多来这里的人们,得到与土地亲近的机会,这就是农业'美好生活'的一面。我们之后要做的,就是提高这片土地上的农业体验感,让孩子们知道,田里的一颗水稻,如何变成咱们的一碗米饭;让城市里的家庭,有更多机会体验和品尝,土地上的滋味。"

因此,袁勇刚迫切想要在袁夫稻田的土地上,建起米文化体验中心,同时在城市里,开出他们的第一家"米奶店",售卖新鲜的米奶、米布丁等产品,如果实验成功,将会大面积铺开。老袁希望,一亩稻田的产值,可以到十几万元,甚至是几十万元,提升的关键就是要把农产品升级,将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融合,形成以基地为核心,产品为纽带,辐射城市消费群体的目标。

如今袁夫稻田已经成为黄梅当地一张乡村旅游名片,其他村镇也都希望,老袁能够带着他的致富经,前去建立基地。而老袁也感受到了,他的这种"诗和远方"的农业模式,不仅是黄梅当地、湖北省内,更是全国很多农业人所向往的。这1年多来,他已经陆续接到来自省内外农业项目人的合作邀请,希望能够让袁夫稻田的诗意,播种到远方。老袁发现,人们都迫切希望,农业也可以变得精致,通过这种诗意农业,为传统农业注入不一样的血液,让农业不再苦穷,用农业改变民生,改变人们对于农业的看法。

"因此,在2020年,我们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咨询事业部,去推广我们的模式,把袁夫稻田这3年多的经验和教训分享给做农业项目的人们,大家一起把这块蛋糕做大,改变农业项目一直以来投资大、回报慢、形象卑微的困局,让人们知道,田园生活是真的可以过成诗的。"袁勇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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