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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坚炮利︱惨败中的亮色:1884年闽江口之战中的长门炮台

陈一川
2020-12-11 11:53
来源:澎湃新闻
私家历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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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4年8月孤拔率领法国舰队侵入闽江罗星塔锚地、全歼福州船政水师并成功撤出闽江口外的作战行动,因是中法战争的真正开端和晚清近代化海防力量的首次对外作战而始终广受关注。不过,当前无论是法国舰队与福州船政水师或是闽江口炮台交战的论述,几乎都是法军大胜、清军惨败的“一边倒”叙事,很少有人注意到此次战役中闽江口的长门炮台也曾击伤过一艘法国军舰;而在法国海军陆战队登岸占领清军炮台并炸毁火炮的行动中,又是仅有长门炮台成功阻挡住了法军的进攻,成为战后闽江口唯一未被彻底破坏的炮台。自然,长门炮台的奋战改写不了闽江口之战中清军惨败的事实,也与各种传闻演绎中的“击毙孤拔”之说相去甚远;不过仔细审视此役中长门炮台的表现,或许可以对清军失败的原因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1884年以前闽江口近代炮台的建设和装备

先来追溯闽江口近代炮台的建设沿革。鸦片战争后直到1874年(同治十三年),闽江口都未曾新修炮台;此后为应对日本侵台引发的中日军事对峙,闽江口的炮台建设被提上日程。在当年七月六日的一份奏折中,闽浙总督李鹤年、福州将军文煜及福建巡抚王凯泰描述了他们的闽江口防御方案:计划由曾在左宗棠军中帮办军务的前陕西藩司、福建人林寿图负责,分别在在壶江、马鞍山、长门山、金牌寨、南北岸(即闽安水道)等处修筑炮台。

这些炮台的形制可以从当时英军的调查资料中找到图文并茂的记载。英军调查资料附图中有一座“4门炮的暗炮台”,通过其文字记载,判断其就是福州长乐区猴屿乡象屿村现存的象屿炮台,该炮台的构造也符合李鹤年等在奏折中提及的“鑿山为洞”。根据这些图像资料和现存的象屿炮台,不难看出这一时期闽江口修筑的炮台号称“西式”,实际上设计相当原始。象屿炮台仅有四条进深约5米的拱顶三合土隧道用以安设火炮,没有任何供火炮旋转的空间。这些炮台的备炮也主要是前装滑膛炮,对近代军舰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英军调查资料中的1870年代闽安水道炮台

象屿炮台,即上图左下方的“4门炮炮台”(4 Gun Battery)(笔者自摄)

闽江口出现真正的近代化炮台,要等到1876年(光绪二年)何璟接任闽浙总督之后。大致从1880年(光绪六年)起,闽江口开始了第二轮修筑炮台的工程,这批炮台也是1884年对抗法国舰队的主力。关于这批炮台的具体情况,除1884年战后的法军报告外,目前所见较为详尽的记录还有后来加入北洋海军的英国海军军官琅威理(W. M. Lang)1882年1月24日的报告及光绪九年(1883年)正月二十四日何璟的奏折。琅威理的报告中提到此时闽江口第二批修建的炮台多已接近完工,但尚未安装火炮。而何璟的奏折则非常清晰地记录了这一批炮台的位置、数量和建造时间:

“光绪六年二月十五日兴工,于闽安南岸建造铁口暗炮台二座,过屿地方建造暗台三座,北岸建造新式铁炮门暗台一座、铁口暗台一座并兵房、药库、围墙、通壕……又于光绪六年十一月十六日兴工,于长门地方建造半转轮明台一门、铁心暗台四门、暗台顶小明台五门、子库顶明台一门并药库、兵房、围墙……于七年九月二十六日一律工竣。”

这份奏折还记载了福建当局为闽江口炮台购配火炮的情况:“应配炮位除就船工局、军装局所购存炮分别安置,应用巨炮并经测量尺寸等,托出使德国臣李凤苞于德厂铸造十七生的美当炮四尊、二十一生的美当炮一尊并架具药弹等项。现已分运香港、上海,由闽分拨轮船前往接运。”根据此后张佩纶的奏折及法军报告,这5门克虏伯炮全部装备了长门炮台。

琅威理在报告中称长门炮台对面的金牌炮台仍是一座旧式炮台,何璟的奏折中只字未提在金牌地区建造炮台的情况。而署理船政大臣张佩纶在光绪十年(1884年)闰五月二十五日的奏折中已经提到“仅长门有德国巨炮五尊,金牌次炮二尊”,战后法军报告也提及“对岸的金牌炮台在本年(指1884年)初进行了重要的改造,尤其是它拥有了能与白炮台(指长门炮台)共同封锁江面的两门17cm克虏伯炮。”可以得知装备两门17cm克虏伯炮的金牌炮台在1884年初刚刚竣工,而在同年夏天,闽江口战役便爆发了。

尽管在闽安、金牌水道建造了多座近代化炮台,1884年以前闽江口炮台的火力仍然比较贫弱。根据战后法军报告,闽江口之战时金牌水道两岸的炮台共有7门克虏伯线膛炮(与中文史料记载相同),闽安水道两岸的炮台则有15门左右各型线膛炮,而其中20厘米以上口径的仅有长门旧炮台的一门21cm克虏伯炮和闽安田螺湾炮台的一门21cm阿姆斯特朗炮(可能是8英寸前装线膛炮,与台湾安平亿载金城的备炮类似)。闽安一带炮台装备的线膛炮的具体型号在中文资料中缺乏记载,何璟奏折仅称“就船工局、军装局所购存炮分别安置”。根据战后孤拔的报告,这些炮台装备了不少英国福赛特-普利斯敦(Fawcett & Preston)公司所生产的前装线膛炮。

福赛特-普利斯敦是英国利物浦的一家历史悠久的铸造公司,曾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利用英国火炮设计师亚历山大·布勒克里的专利,大量生产生铁炮身、生铁或熟铁加强箍的前装线膛炮出口给南军。尽管孤拔的报告属于孤证,但从李鹤年时代福建当局因中日对峙而大量收购各种旧式火炮的情况来看,闽江口炮台装备这样的火炮不无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些二十多年前的生铁线膛炮的真实威力大可怀疑。1882年琅威理在调查闽江口炮台后下结论“一小队军舰完全有希望成功占领福州”,也能看出闽江口炮台的火力相当孱弱。

至于本文的主角长门炮台(为与1890年建造、保存至今的长门电光山炮台相区别,以下称为长门旧炮台),在普遍火力贫弱的闽江口炮台中却是个异类。它不但独占了中法战争前闽江口仅有的7门大口径克虏伯炮中的5门,防御力也相对出色。1882年琅威理的报告称它“由大约6英尺(1.83米)厚的混凝土筑成,有四个可安装重型火炮的暗炮位,但目前尚未安装火炮”。1884年战后的法军报告对它的评价也相当正面,称“位于金牌水道北侧的白炮台(即长门旧炮台)是整个闽江沿岸最为可畏也是防护最好的炮台;其主要武备为一门安装在露炮台上的21cm克虏伯炮和四门安装在靠近江岸的暗炮台中的17cm线膛炮,炮台能够封锁北龟岛(Ile de la Passe)与南龟岛(Ile de la Salamis)间的航道。其暗炮台由一种非常坚固的混凝土筑成”。长门旧炮台相对较强的火力和防御力,恐怕也是它能在闽江口之战中有所表现的重要原因。

闽江口之战中的长门炮台

1884年8月23日-28日的闽江口之战以清军完全失败而告终,福州船政舰队几乎全军覆没、闽江口炮台也未能击沉法舰,但此战中长门旧炮台却不乏正面的表现。首先是长门炮台在25日击伤了法国巡洋舰“拉加利桑尼亚”(La Galissonniere),此事件在几乎所有中外文史料中均能找到记载,如光绪十年阴历七月十七日何如璋、穆图善、何璟致枢垣电“长门炮台于初五击毁进口法大兵轮一只,即歪斜驶出口外”;1884年8月30日孤拔电报:“在25日,‘拉加利桑尼亚’号曾与那个白色炮台互相炮击,它的前主炮被一发21厘米炮弹击中,在上层结构炸开一个大洞,迫使它转移锚地。”

或许是马江海战和闽江口之战中清军的惨败使人太难接受,长门旧炮台击伤法舰的战果此后在各种官方文献和民间传说中不断被夸大和演绎。国家博物馆“金瓯无缺——纪念台湾光复七十五周年主题展”中新展出的晚清军官康长庆履历(康长庆在闽江口之战中担任长门炮台炮队管带),将长门旧炮台击伤法舰的战果描述为“法船克呢新呢铁甲舰进口,被用长门大炮击退,并伤其舵工水手三十余人”,尚属于在事实基础上夸大了法军伤亡人数;而民国以后出现的长门炮台(或金牌炮台)炮手杨金宝使用“缺嘴将军”炮击毙孤拔的传说,已经属于纯粹的小说演义。

相比被演绎得有些传奇色彩的击伤法舰的战果,长门旧炮台于8月28日成功抵挡了法军陆战队的进攻这一事实,无论在民间还是学界似乎都没能引起广泛关注。从25日法国舰队离开马江下行开始,法舰就派出陆战队驱散闽江沿岸的清军、占领炮台并炸毁所有火炮,以免清军使用它们轰击下驶的法舰,同时也以此向清廷示威。在25日、26日和27日上午法军相对顺利地占领了闽安水道的各处炮台并炸毁了火炮;但当法舰行进至金牌水道时却遭遇了更猛烈的阻击。

1885年美国出版的Proceedings of United States Naval Institute杂志第11卷第2期翻译了法国海军军官Chabaud-Arnault在法国《海事与殖民地评论》(Revue Maritime et Coloniale)杂志上发表的论文《闽江上的战斗》,文中详细描述了在金牌水道法军与清军交战的状况。根据文中的记载,长门和金牌炮台附近清军的步枪火力十分精确,加之法军耗费了大量时间清理清军事先沉没在长门水道中用以阻塞法舰的木船,使得法军出现了人员伤亡。法军在闽江口战役中阵亡的最高级别军官——布埃特-维劳梅兹上尉(Lieutenant de vaisseau Bouët-Willaumez,法国海军元帅路易·艾吕雅·布埃特-维劳梅兹之子),就是27日在炮舰“蝮蛇”(Vipère)上被隐蔽在金牌水道右岸的金牌炮台周边的清军士兵用步枪击毙的。

布埃特-维劳梅兹上尉,闽江口之战中法军阵亡的最高级军官

尽管出现了一定伤亡,法军陆战队仍然成功占领了金牌炮台并炸毁了火炮。然而在左岸的长门旧炮台,法军却没有这么幸运。Chabaud-Arnault记述道:“在(金牌水道的)左岸,登陆的小分队摧毁了一些火炮,但很快陷入了危险:可供登陆的地点布满了电击发水雷,而且敌军的散兵占据了极为有利的地形,军舰上的火力无法全部消灭他们。我们的部队撤回了舰上,未能完成毁坏炮台的任务。”

长门旧炮台也因此成为此役后闽江口唯一火炮没有被完全摧毁的炮台。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福建闽厦两口各炮台图》中的“闽口各炮台总图说”中就记载:“甲申七月马江之役,法船从内而出,悉力猛攻,我台炮俱向外,不能环击,以致被毁,惟长门炮台幸而获存,然二十一生炮口受伤,外面三合土墙亦有坍损。” 

事实上,法军在闽江口战役中绝大多数人员伤亡都发生在8月25-28日与闽江口炮台的交战中。部分西方史料,尤其是在有关闽江口战役的论述中常被引用的美国海军军官所撰《法军在福州》(The French at Foochow)一书,便称“很明显法军已经摧毁了每一座炮台”。加之孤拔的报告中并未明言未占领长门旧炮台,因此长门旧炮台在28日的战斗经常被忽略。这也导致闽江口所有炮台均被法军占领并破坏的错误说法常出现于闽江口战役的相关论述中。

不过,尽管法军并未占领长门旧炮台,但法舰的炮击仍然准确命中了安装在露炮台上的21cm克虏伯炮并使其失去战斗力。Chabaud-Arnault在论文中提到:“‘杜居士路因’(Duguay-Trouin)和’凯旋’(Triomphante)(…)打哑并摧毁了装备两门14cm炮的炮台(应指金牌炮台,火炮口径有误——引者注),将白炮台(即长门旧炮台)的铁甲暗炮台打出大洞,并且击坏了所有安装在旁边露炮台上的火炮,其中包括一门21cm口径的克虏伯炮。”同样面对“杜居士路因”和“凯旋”两舰19cm和24cm舰炮的炮击,战后长门旧炮台暗台内的四门17cm克虏伯炮“次炮四尊如故”,但安装在露炮台上的21cm克虏伯炮已被击伤,露炮台与暗炮台的防护力差异可见一斑。

民国时期拍摄的长门礼台(即长门旧炮台)21cm克虏伯炮,可能就是这门炮击伤了“拉加利桑尼亚”(1931年《海军期刊》第3卷第7期)

从“暗台”到“明台”:中法战争后长门炮台的改建

1884年闽江口战役后,清朝当局担心法国舰队再来攻击,迅速启动了炮台的重建和增建工作。根据张佩纶等人同年十月初三的奏折,此时长门旧炮台、金牌炮台均已改建或重建完工,并且增建了金牌炮台附近的獭石炮台及封锁琅岐岛(亦称五虎岛)南侧梅花港水道的厂石炮台(又称崖石炮台,即现存长乐区潭头镇文石村的文石马山炮台)。此外,时任闽浙总督杨昌濬在光绪十一年(1885年)六月二十日的奏折中也提及了重建闽安南北岸炮台、金牌炮台和增建划鳅港炮台的情况。此后闽江口地区还陆续增建了包括装备两门28cm克虏伯巨炮的电光山炮台在内的诸多炮台,火力与1884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长门旧炮台在闽江口战役中所受损伤较为轻微,张佩纶等在光绪十年七月二十八日的奏折中就提到长门旧炮台“大炮一尊虽有损伤,尚可修整;次炮四尊如故”。目前发现的比较详细的长门旧炮台图像资料均绘制或拍摄于中法战争之后,包括《福建闽厦两口各炮台图》中的长门明暗炮台图(绘于1886年前后)、1887年沙俄海军调查报告中所附草图及笔者收藏的两张长门旧炮台原版照片(一张摄于1899年,另一张拍摄时间不详)。这些图像中的长门旧炮台所有细节均完全相同,证明1886年起到十九世纪结束长门旧炮台没有再进行任何改造。从标注比较详尽的《闽厦两口各炮台图》来看,中法战争后的长门旧炮台自西向东依次为单独安装在两座露炮台上的两门17cm克虏伯炮,并列安装在露炮台上的两门17cm克虏伯炮,一座有四个炮门的暗炮台以及一门安装在露炮台上的21cm克虏伯炮。对比前述中法战争以前有关长门旧炮台的记载,东半部的四个炮门的暗炮台及安装一门21cm克虏伯炮的露炮台应当是中法战争前已有的建筑,而西半部的三座露炮台则为战后所增加。清末以后长门旧炮台还承担了向闽江上的各国军舰鸣礼炮的功能,因此也被称为“礼台”。

笔者收藏的长门旧炮台原版照片:(左)长门旧炮台鸣礼炮,摄于1899年;(右)拍摄时间不详

原版照片局部,长门旧炮台的暗炮台

有趣的是,长门旧炮台新建露炮台上的这四门17cm克虏伯炮并不全是新增,其中两门其实是从暗炮台里移过来的。光绪十年七月二十八日张佩纶等人的奏折中曾提到长门旧炮台“惟旧造暗台外向,专顾一隅,殊失洋炮转旋四注之妙……现在囊沙堆垛,拟以两尊仍暗台之旧,而少改口门使能左右灵活;以两尊改为明台,使可远顾三方”。两个月后,张佩纶等又在十月初三日的奏折中报告了长门旧炮台的改造成果:“长门之炮位炮架亦为修治灵活。长门之炮,初旋转至三十五度,改为明台旋转至百余度。西法两炮远不及百尺,易受敌攻。原设四炮骈联,今两明台相距犹近,虽限于地势逼仄,终不惬心。”所谓“旧造暗台”、“原设四炮骈联”显然即指战前建造的四个炮门的暗炮台。

从此后的舆图和照片中该暗炮台仍然完整存在可以推断,张佩纶所谓“以两尊改为明台”并不是将原有暗炮台拆除一半,而是将暗炮台安装的四门17cm克虏伯炮中抽出两门装到新建的露炮台上。1886年前后的《福建闽厦两口各炮台图》图说及1889年萨承钰著《南北洋各海口炮台图说》也都证实,改造后的长门旧炮台暗炮台内仅剩两门17cm克虏伯炮。除了从暗炮台里移来的两门炮以外,露炮台上的另外两门17cm克虏伯炮应当是1885-86年所增添,但尚未发现相关记录。

1880-1886年间长门旧炮台的建造和改造过程在该炮台备炮的型号上也有体现。根据1899-1900年北洋海军统领叶祖珪所撰《沿江沿海各省炮台图说》,此时长门旧炮台的装备包括“十七生特二十五倍口径身长克鹿卜后膛轻炮四尊”和“十七生特口径二十五倍口径身长克鹿卜后膛重炮二尊”。查德国埃森克虏伯基金会所藏19世纪克虏伯公司售华火炮一览表,可见“17cm schw. K. L/25, C/80, Küsten”(17cm25倍径C/80型重型海岸加农炮)仅在1884年向中国出口6门,而“17cm K. L/25, C/80, Küsten”(17cm25倍径C/80型海岸加农炮,无“重型”字样)则在1880-1881年间向中国出口6门。由此可推断长门旧炮台的“十七生特口径二十五倍口径身长克鹿卜后膛重炮二尊”均为1884年以后所加装。长门旧炮台目前已经无迹可寻,只有在连江县琯头镇长门村的一些房屋墙体上还能找到可能原属炮台的墙体和三合土碎块的遗迹;炮台原位大致接近横跨闽江的长门特大桥桥墩位置。

结语

闽江口战役结束后,对于战役中清军未能发挥更大作用的原因,中外论述惊人的一致,都认为暗炮台射角有限,难以射击从上游下驶的法国军舰。比如《福建闽厦两口各炮台图》就称“法船从内而出,悉力猛攻,我台炮俱向外,不能环击,以致被毁”。亲历闽江口战役的署理船政大臣张佩纶则更进一步,认为“兼之长金炮台因山为垒,病在地盘太狭,工料不坚,无论未合西式,亦复不合中式”。

实际上,暗炮台和露炮台的优劣在1860-70年代的欧洲也是个争议极大的话题,采用两种设计的国家都不在少数。英国19世纪最著名的军事工程师威廉·杰沃斯爵士在1868年的学术报告《海岸防御与铁构件在军事筑城中的应用》 中就提及:“胸墙炮台(barbette battery,即露炮台)的优势主要在于其拥有广阔的水平射界。究竟是以炮手的安全为代价换取更广阔的水平射界,还是接受较为狭窄的水平射界和更高的防御力,这是一个见仁见智且经常会有不同观点的问题。”从闽江口战役中长门炮台的表现来看,虽然“我台炮俱向外,不能环击”确是事实,但此役同样体现出暗炮台强于露炮台的防御力。以闽江口战役的失败完全否定暗炮台设计的论点并不适当。此役炮台未能发挥更大作用,除了自身设计的问题之外,火力的贫弱至少是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与马江之战中的福州船政水师一样,清法双方在火炮质量与数量上的差距,也早已决定了闽江口炮台与法国军舰对决的结局。

    责任编辑:钟源
    校对: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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