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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批判,当代人该从康德那学什么?
这是对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第三篇总结,第一篇主要是从历史、背景、目的和意义等角度来去理解《纯粹理性批判》,是一种外部视角;第二篇是以内部视角,以通俗和简要的方式对康德的观点进行了理解。
如果让康德自己来看,可能这即将展开的第三篇是他最乐于看到的内容。可以说是康德在哲学领域重新发现了辩证的方法,并赋予了一个全新的哲学意义,他的“批判”系列也成为哲学史中最为重要的内容。所以在此就斗胆用康德的方式,即用“批判”来审视《纯粹理性批判》,也就是“批判的批判”。
这篇总结将会以如下的方式展开,首先提出几个康德思想中能够超越时代的深刻洞察;其次针对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的七个不同的问题作出批判式的评述;最后给出一些康德之外的畅想。
【康德遗产中的钻石】
康德留下了一座矿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已经融在了大众文化中,成为了常识,一些在全新的观念冲击下,显得暗淡无光,而还有一些,经过时间的淬炼,反而历久弥新,保持了钻石的本色。
如何解决一个难题?
在我看来,这些钻石中,最闪耀的并不是康德的那些划时代的哲学观点,因为纵使再完美的观点,也总会有缺失,但得到这些观点的方法,也许永不过时。这些方法里,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康德认为——问题总会有答案,如果没有,那就是问题本身出了问题,要回到问题的本质层面去重新思考甚至重构问题。
在现实中,人们总会遇到生活所提出的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往往无暇反思,而是像做数学题一样,直接去找解题方法,去寻求问题确定的或最优的答案。人生的很多困境,就是被困在问题的迷雾中,陷入诸如必须要进行二选一的境地。
爱因斯坦也说,提出一个好的问题往往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康德在当时面对人们对理性能力的质疑的时候,也就是说理性能认识一切或理性什么都无法掌握的争论中,并没有掉进这个非此即彼的困境,反而是去重新思考问题本身,这种争论不休的状况,是不是问题出了问题,也就是问“理性是否能认识一切”本身就是不恰当的。
也正是这样的思路,让康德超越了同时代的其他哲学家,跳出了问题去看问题,从一个更高维度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解决方案。康德这种“反思问题本质”的方法具有一种永恒的效力,时至今日,当我们陷入一个又一个难题而无法自拔的时候,不妨问一下,这个难题究竟是客观无法改变的,还只是由于我们自身的认识方式而给自己造成的,也许会有一大半的问题迎刃而解。
如何理解问题的答案
前面说了康德在面临问题时,首先做的并不是着急去解决,而是反思问题本身。那么接下来,在解决问题层面,可能一百个问题,会有一万种办法,这是一种具体的、偶然的、特殊的内容,当然其中也会有很多方法,但很难提取出一些更具有普遍和借鉴意义的东西。所以我们跳过问题解决,直接到解决问题之后,如何去看待一个被解决的问题。
一个被解决的问题,跳出这个问题本身来讲,可能会成为一个经验,进而成为一种知识。对此康德做了一个区分,他认为知识可以分为“历史的”与“合理的”。大多数被解决的问题,都是“历史的”,也就是一种可以被用来借鉴的内容,但并不是知识本身,只有那些“合理的”(也就是具有一种普遍意义的,逻辑的,必然的知识)才能被人们反复、广泛的理解和使用。康德认为,人只能学习“历史的”知识,但无法学习“合理的”知识,“合理的”知识只能被训练出来。
在这里不妨对康德的观点进行一个重构,任何一个被解决的问题中,都存在着“历史的”和“逻辑的”(合理的)两种借鉴意义。比如一次政治危机的解决,其中必然与当时的实际情况分不开,这些都是历史的,但在解决过程中所使用的某些思维逻辑,是与历史无关的,是可以被反复应用的,这些就可以被称为逻辑的。
人类的发展,正是建立在对解决的问题的不断总结,形成知识并应用于新问题之上的。那些已经解决的问题,是前人留给世界的宝贵财富,但只有掌握了芝麻开门咒语,也就是学会理解和应用它们,才会真正发挥它们的作用。
康德在此就提供了一个方法,我们不能对所谓的知识全盘的接受,而是要进行一个辨别,那些历史的知识,很多时候并不具备知识的真正价值,人们只有不断在已经解决的问题中,拨开历史的迷雾,发掘那些合理的知识,才能发现知识真正的价值。
【七个批判的批判】
前面讲了从普遍性上去理解康德如何看待问题以及看待解决问题所得到的答案,接下来,将会具体的来看康德面对“理性”能力这个问题上的解决办法,由于这里就涉及到了他独特的观点,也就同时可以对这些观点进行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批判。
这些“批判的批判”将会涉及七个方面,从《纯粹理性批判》的大前提开始,深入到康德的时空观、经验与先验的区别、认知过程的划分(从感性到知性再到理性)、极其重要的知性生成概念的原理、实践的特性以及对理性作用的追问。
批判1、《纯粹理性批判》的根基——本体与现象的划分
《纯粹理性批判》的一切内容,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前提基础上——在主体与客体发生认知关系的过程中,客体可以被分为“现象”和“本体”,现象就是主体(也就是人)思维中的一个领域,而本体则是人永远无法触及的东西。
简单地说,康德的观点就是认为人所产生的一切认识,都是在现象领域,至于说本体,人是无法认识的。
这个划分的根源,来自于对当时哲学领域中,唯理论和怀疑论争执的反思。唯理论认为人可以通过理性认识一切,而怀疑论则认为人的理性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习惯的连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对此,康德给出了一个自己的答案,也就是人的认识能力是有限的,也就是这世界上是有可知的,也有不可知的。他将可知的归为现象,将不可知归为本体。所以现象与本体的划分,实际上是可知与不可知的区别。
那么为什么康德要作出这样的划分呢?如果按照唯理论的观点来说,人类对自身的认知能力就过于自大,而按照怀疑论的观点来看,人就无法确定已有的知识。所以康德划分出本体与现象的首要原因,就是为了划定一个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稳固住人的知识,也就是对这些知识进行肯定。
那么如果要肯定知识,也可以完全的肯定人类的认知能力,干嘛要划一个范围呢?这就要说到康德作出本体与现象划分的真正动力,正如康德自己所说,他要对知识进行限定,从而给信仰留出空间。设想一下,如果人类理性可以认识一切,实际上反过来说就是一切都是在因果链条当中,那么“自由”又从何而来呢?如果没有了自由,人类对未来又能有什么期待呢?那些对来世、对美好、对幸福的期待,不就正是信仰的本质么。
康德的这种极具创造力的划分,其意义就在于,首先,对于理性能力的问题,他并没有给出一个无端的回答,反而是确认了一种“可知/不可知”共存的状态。虽然这种观点看似有些妥协和暧昧,但实际上对后世的影响反而是更大。特别是在科学领域,如哥德尔曾证明:一个足够复杂的公理体系,如果它是一致的(相容的,无矛盾的),那么它就是不完备的;以及量子物理中的“测不准原理”,都说明了在某种程度上,认知是存在缺陷的,我们必须容忍“不可知”的存在。
其次,当承认了“可知/不可知”共存之后,康德也极具创见的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操作方法。因为如果我们承认了不可知,那么就我们无法对不可知说任何事情,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康德给出的方式是在认知层面“悬置”这些“不可知”,把它们当作一些概念,在逻辑上进行操作,同时去探索其在实践上的意义与价值。
最后,在更高的维度上去理解现象和本体,实际上背后是关于一个更加古老的话题的展开,那就是关于“认知与存在”。在一种惯性的思维里,可以被认知就是存在的,不可被认知就是不存在的,认知和存在是一种紧密相关联的关系。而康德使二者彻底脱钩(当然也不是完全),认知是现象领域的事情,存在是本体领域的事情,认知和存在之间有关系,但就不是一种必然联系了。
那么从批判的角度来看,这种划分又有什么问题呢?奥卡姆提到定律中说“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但康德为了解决认知的问题,硬是将客体做了一个本体和现象的划分,相当于增加了一种“实体”。这并不类似于解决几何问题时引入的一个辅助线,而是完全引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对于本体,康德认为是不可知的,那么问题就是对于这些不可知的东西,人们是毫无办法的,即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既不能感知,也不能作判断,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所以从这个角度看,本体/现象的划分,作为《纯粹理性批判》的基石,本身就是一种“悬设”,或者说就是康德的一个假设。
并且在这个假设之上,康德还可以反复的、随意的引用,当遇到了问题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假设拿来去解决问题。虽然康德立意去批判独断论,但对于本体/现象,康德本身就陷入了独断论的危机,并且这种划分也带来了一种将客体神秘化的危险,最终导致了看似严谨的《纯粹理性批判》也只是建立在危险地基上的知识大厦。
批判2、现象领域的形式——空间与时间
在有了本体/现象的划分这个前提之后,康德就要开始着手构建自己的理论体系,其中最关键的步骤,就是一改人们只能被动的认识世界的观念,让人在认识中具有自己独特的地位,最后达到康德所称“人为自然立法”的状况。
那么人如何为自然立法呢?康德认为,在人可知的现象领域,一切现象都是具有双重特点,一方面现象有着内容,另一方面也被空间和时间这种形式所限制。现象的内容是来自于外界,而空间和时间则是来自于人的思维之中。所以在认识的过程中,自然提供了内容,人提供了形式,没有形式,自然无法被认知,没有内容,形式也是空的。
康德的这种看法,也是有一定的历史根源。首先要说明的是,他对于时间空间的看法,虽然来自于自然科学,但更多的是一种哲学式的,现代人不能完全用物理式的看法去理解。在康德的时代,有两种典型的时空观,有趣的是持这两种观念的代表人物都是曾经宣称发明了微积分的科学家。
牛顿认为,时间和空间是客观存在的,并像两个大容器,把一切都装入其中。空间就像一个大空箱子,而时间则像一条河流,世间万物在空间上是置于绝对的空间当中,在时间上是置于时间之流上。
莱布尼茨则认为,时间和空间并不是绝对的存在,而是一种关系的表示,其最后都能反应为一种数学关系,时间和空间本身并不是客观的。
康德就像是一个历史争论的“和事佬”,又一次把两种典型不同的时空观念综合了起来,康德认为时空既不是存在于客观当中的,也并不是单纯的关系表征。而是存在于人思维逻辑里,是人认识世界的一种形式,或者说我们能认识到的一切事物,都必须在这个形式当中,否则就是无法认识的。
在此,搁置从纯粹物理的角度去评价康德的观念,这种将时空作为认知必须的形式的设定,从积极的角度来说,首先是抬高了人作为认知主体的身份,人不在是被动的对自然的反应,而是在认知中也同样贡献了重要的东西;其次是康德将一切经验划分为了内容和形式两部分,内容来自自然,形式来自人的思维,这样的分解给后续的理论操作提供了一个平台式的解决方案;最后这样的一种认知观念也隐含了一个重要内容,即人的一切认识,即一切知识产生的基础,是来自于人“自我的统一”,因为认知需要人提供时空作为形式,那么提供这种形式的前提就是人要有一个完整统一的自我认知,否则这一刻和下一刻的东西无法被认为是同一个,就像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永远无法认知任何东西一样。
那么从批判的角度来看,康德的时空观又有什么问题呢?
首先,关于为什么时空是人认识世界的形式这一点,康德并没有给出解释,就像他对本体/现象的划分一样,也都是独断地给出了结论。另外时空是否是完备的,也就是说在时空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形式条件,康德也并没有进行探索。
退一步来说,康德只不过是借用了时间和空间的名字,并不是去探讨自然或物理上的那个时空的本质。他想说明的只不过是认识中,有内容和本质的区别。
但这也导致了第二个问题,内容与本质,其本身就是两个概念,这种概念是有现实基础的还是只不过是一种悬设呢?更明白点说,内容与本质的划分,可能也不过是康德的分类方式而已,只有“可能性”,而并不能确认“现实性”。所以除了本体/现象的无法确认之外,进入了认知中的一对重要概念——“内容/形式”也同样只是假设而已。
批判3、知识的构成——经验与先验
接下来,康德在“内容/形式”的划分中,又生出了一对概念——“经验和先验”。我们认识的内容,来自于经验,康德也明确说,一切知识都是发源于经验的。但知识并不是百分之百来自于经验,还有一部分是他所说的对应内容的形式部分,这部分诸如时空观念,是先于经验发生,就已经在思维中准备好了的,所以这个叫做“先验”。
康德将自己的哲学称为“先验唯心主义”,在《纯粹理性批判》中讨论的,全部都是先验的东西,包括先验感性论、先验分析论等等,实际上这也非常合理,因为经验的东西千差万别,很难在一个体系中完整的表达出来,而先验的,也就是形式上的东西则可以通过体系式的构建,把一切知识的骨架勾勒出来,这也正是康德的目的。
经验/先验的划分,脱胎于内容/形式的划分,其核心目的,就是为了明确人在认知过程中的主动作用。其积极的意义在表面上确实是将人在认知中的地位提高了,但实际上经验/先验的划分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这个意义就是对“时间在先”和“逻辑在先”的区分。
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一开篇就明确了:一切知识都从经验开始,但后来却又提出了先于经验的形式,这又该如何理解呢?可以说,从时间的角度来说,经验在一切知识之前,这是一种“时间在先”,但时空形式,是必须在思维中准备好的,并以此去组织现象,这是一种“逻辑在先”。
时间在先的现象,现实中有很多,很好理解,比如太阳升起来之后,温度慢慢升高。而逻辑在先如何理解呢,好比我们把一个铁球放在沙发上,放下的瞬间沙发就会被压出一个坑,从时间的角度看,铁球压下和沙发有坑是同时出现的,但在逻辑的角度,我们可以说铁球压下是沙发有坑的逻辑前提,也就是逻辑在先。
所以康德关于经验/先验的划分,从更深远的意义角度来说,是提供给我们一种关于时间在先和逻辑在先的思维方式的模板。但其背后的问题也正是在于这种时间和逻辑的划分,如果从逻辑上去追溯形式,那么继续追溯下去,先验的东西是从何而来呢,康德没有给出解释,而是用了他一贯的方法——悬置。
而且既然强调了人的作用,那么“先验”的东西,为什么最终会趋于一致,也就是所有人共享一个“先验”模式,而不是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先验形式呢?是不是进一步的推断,先验的东西在具有差别的人类思维中,呈现出一致,其背后一定有着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在很大情况下,可能来自于人之外呢?
批判4、认知的过程——感性、知性到理性
康德用本体/现象划分做了一个底盘,用内容/形式,经验/先验造了四个轮子,接下来就在认知过程中飙车了。他构建了一个认知模式,即感性产生素材,知性产生概念,理性进行推理,层层递进,从现象到概念,从有限到无限,从特殊到一般。
康德划分出认知过程的各个阶段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研究每一个步骤的特点以及其功能和限制,在这方面,康德的理论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同时也给后世诸多启发,并将认知的模式基本固定了下来。
但从批判的角度来看,康德自己也认识到了,比如感性中也有知性的参与。感性到知性再到理性,并不是在顺序上的结构,而只是一种逻辑的结构。虽然这样的划分可以详细的研究每一个阶段,但却也带来了僵化的观念,让思维变成一个个割裂的步骤,而不是一种整体的化的进程。特别的,对这种整体化的隐蔽,同时也就隐蔽了在认知中的“主体”,也就是好像自我在认知中缺席了。
虽然此前康德明确了自我在认知当中的作用,但这种作用似乎是以一种机械的方式,即便是有先验的形式提供,认识仿佛也像是在一个流水线上,根据来料进行加工,而完全没有一种个性的成分(康德晚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并在《批判力批判》中提出了一些新观点)。
批判5、知性的关键——十二范畴
在康德的认识过程划分中,感性是由内容和形式构成,内容来自经验,形式来自先验,既然是这样的一种混合体,感性就天然的具有了现实性。而在感性之后的知性,是产生概念的过程,概念没有像感性那样的直接的经验内容,需要解决的就是知性概念的合法性,也就是现实性的问题,以及在这个现实性基础上,知性如何工作的问题。
康德的逻辑是,借助“时间”这个概念,将感性的现实性传递给知性,保证了知性的合法性。并借助传统的“逻辑表”,构建了一个“范畴表”,明确了知性的工作方式,也就是参考“范畴表”去生成概念。
从积极的角度来说,康德在构建范畴表的时候,使用了超越传统二元论的“三分法”,也就是基于正、反、合的一种划分。任何一种概念,都可以找到其反面,这很正常,但康德提出了一种思想,也就是将正面与反面结合,从而产生一个更高境界的状态,这是以前的哲学观念中少见的。
从批判的角度来看,康德的这种三分法又过于僵化,也就是简单的停留在正、反以及正反综合之上,直到后来黑格尔才将这种综合完善成一种进程,也就是世界是在这种不断地否定之否定中前进的。
另外康德提出的十二范畴,是基于他的时空观,其中大部分内容,都是以时间为基准,进行一个完备的划分,这样并没有问题,但却有些片面。比如在关系范畴中,康德根据持存、相继和并存,找到了三种关系:实体/偶性、因果、协同。但如果不以时间的视角,比如以非欧几何学的视角,或其他,同样也能看到更多的关系存在,所以康德在此也是受到了局限。
康德认为,他提出的范畴表,就已经是完善的了,但实际上这部分内容,应该算作他所说的“历史的”知识,如果说非要算“合理的”知识,也只能算作“一种”,一个视角之下所产生的,而并不能代表全部。
批判6、认知的目的——实践理性
人的生存,是以认识世界为前提的,但最终的目的应该并不在认识上。康德提出了三个核心问题——“人可以认识什么?人可以做什么?人可以希望什么?”,认识是给实践铺路的,一种理论如果不能把认识过渡到实践,那么就会是一种残缺的,甚至是“无用”的学问。
康德的认识论,就是在给实践扫除障碍。在那些可知的领域,人们根据认识到的知识来行事,这在数学、自然科学领域非常奏效。而在不可知的领域,康德认为理性虽然无法获得认识,但可以用理性去实践。而理性参考的应该是道德,即人们的理性能共同到达的一个道德领域,并以这些道德律令来约束实践。
在积极的方面看,康德通过限制知识,在哲学领域,将自由彻底的还给了每一个人。但没有约束的自由是危险的,所以康德希望通过道德,以及道德的终极领域,也就是信仰来去约束自由。这种思想,可以看作是哲学领域的“社会契约论”,只不过人不是与国王或民众立约,而是与自己的理性立约。
但批判的看,康德关于实践的论断,首先就是独断的。或者说人具有实践自由,是康德的一种设想,同时这种自由会被道德、信仰所约束,这也是康德的一种理想,是康德的“理想国”。同时,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所呈现的道德观也过于形式化,在落实到现实生活中时,只能为信仰做一个支持,从而缺乏了世俗层面的力量。
批判7、理性的终极作用——知识、实践与人自身
《纯粹理性批判》讲的就是关于人类理性的一种批判,是关于理性的能力、范围、规则的一些论述。但其背后所悬挂着的,永远是一个最终的目标,也就是“理性的终极作用”究竟是什么。
显然,认识是理性的作用之一,人的一切知识都离不开理性,但想必也不会有人将理性的终极目标定为认识。当然,这中间理性还有一种对无限、对未知的追求,这些也是引导人不断求知创新的动力。
在康德的观念中,理性的终极作用应该是引导人们过上一种“道德的”生活。康德认为,人都是在追求幸福的,而道德是在幸福至上的一种更加高级的境界,幸福并不见得是道德,但通过道德可以希望幸福或确切的获得幸福。
所以康德在构建自己世界观的时候,认为“人为自然立法”,同时也认为道德是“律令”,人可以为自然立法,但人也要听命于道德,在这样的基础上,才会形成一个美好的社会。而理性,就是达成道德的关键因素。
这种理性终极作用的观念,其积极的作用,也同时就是其限制。在描述了一个道德主宰的社会的同时,也扼杀了多元性,消除了人的更多可能性,在鼓励人用理性探索道德的同时,也否定了人可以通过理性达到更多,诸如审美的可能性。
【用康德的火种点燃新的世界】
我们不知道人的思维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或者说我们只能选择默认接受。即便是在康德之后的200多年,我们似乎依然用着跟康德相同的方法去理解这个世界——
我们无法用混沌、整体、动态的方式去理解世界,当我们想要了解什么的时候,最先做的就是分类、细分,以静态的方式去观察、理解。但是当我们用这种方式觉得已经足够了解对象的时候,就会发现,最早的分类方式,也就是我们看世界的方式会有一些瑕疵,限制了我们更加深入的去理解对象。
托马斯·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提出了“范式”,从伽利略到牛顿再到爱因斯坦,就是范式的革命,是在一种思维方式下对世界达到较为丰富的理解之后,对思维方式本身的解放,从而获得了更大的理解能力。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康德,那么他所谓不可知的东西,就是在我们思维范式之外的,人需要范式去理解世界,同时也需要打破范式、重构范式去更好的、更深入的理解世界。康德提供了一种理解世界的范式,同时在这范式背后,也似乎隐藏着关于范式的范式,关于如何打破范式如何不断提升认识能力的模式。
康德受制于其时代的观念限制,比如认为无中不能生有,比如还是以一种较为静态的方式去看待世界。如果他生活在当下,也许他会产生一种更加进步的范式,比如将世界看作普遍联系的事件,而不是一个个分散独立的个体;将概念理解为对界限的圈定,而不是一个个共性的描述等等。
批判的来说康德,其理论是历史的,但他的思维方式却是保持活力的。我们不能带着康德的眼睛,以一种18世纪的观念去看待21世纪的世界,但我们可以参考康德,先给自己划定范式,在范式下去理解世界,同时认识到范式的限制,要有打破固有范式的勇气和能力,在不断的动态中,找到自己和世界的平衡。
这样说来,康德仿佛是棱镜,将人的思维方式散开,让我们看得更清晰。康德仿佛也是火种,带着他的思想的火,可以照亮更多黑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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