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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黄，不仅是一道北京平民小吃

2020-11-27 12:0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编辑部假杂志收录于话题#做书人10个

豌豆黄艺术小组由侯冬妮，孟夏，肖路飞于今年成立，三人相互协作，各司其职，不到一年的时间已制作了3本艺术书，参加了10余个书展及艺术活动。其实，他们的实践项目远不止做书、出版，行为、纪录片等不同形式艺术项目都是他们接下来要完成的。

受访 / 豌豆黄艺术小组

采编 / 周光源

豌豆黄艺术小组成立的初衷是什么呢？并向我们介绍下核心成员及其分工。

我们三个（侯冬妮，孟夏，肖路飞）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都算是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是我们都感觉很不喜欢那种生活。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们仨很默契地接连辞职了。那么三个闲人聚在一块能干嘛呢？就是作呗！”独作作不如众作作”，有”同伙”和自己并肩作战可以减轻一些无视世俗期待会感受到的压力，多一点削尖脑袋往前冲的勇气。成立一个艺术小组似乎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可以为所欲为。选择艺术小组的形式也因为我们想创造一个自由创作、互助友爱的小环境吧。

三位主创成员

核心成员有三位，均于2019年毕业于美国马里兰艺术学院，目前都在专职做艺术创作。侯冬妮本科学习的是交互艺术interactive arts专业，主要负责项目的大方向策划和与文字有关的内容。孟夏是平面设计师，负责排版、海报等设计工作。肖路飞本科专业是电影与视频film and video，主要负责拍摄工作和新媒体运营。但实际上我们小组的创作过程是从提出想法到不断推翻自己到最终落地完成，三个人都会全程参与，完善和丰富整个作品，落实到每个环节后各司其职。做书、参展，包括我们正在策划的《腿毛独白》延伸项目都会涉及许多繁复细节，所以三人的协调配合是非常重要的。

作为一个开放式艺术小组，除核心成员外，你们与其他成员是如何进行合作的呢？是会帮助他们推广作品或是合作出版呢？

目前主要帮忙推广作品，也有简单的执导过未做过自出版的艺术家朋友们做他们的艺术书。希望可以借自己的一点点力量让更多好作品被看到。

也有许多组员（包括艺术家和非艺术相关的朋友们）会加入进头脑风暴和项目的策划过程，未来小组也会有很多作品是大家合作完成的，并且不局限于纸面或自出版物上。这是我们把豌豆黄艺术小组定义为开放式艺术小组的意义，就是寻求自由地合作，有趣的碰撞。

为什么叫“豌豆黄艺术小组”这个名字呢？

“豌豆黄” 是北京小吃里的扛把子，制作方法朴实简单，就是把白豌豆蒸熟了压成泥加点糖，一道平民小吃，但是味道很独特，且形似金砖。把简单食材转变成美味是需要极为巧妙的发明创造的，这也贴合我们想用作品呈现的样子。我们现在的 slogan 就是 ”豌豆变金条”，以后的展陈设计也会围绕这句话展开。

《腿毛独白》

最近制作的艺术书《腿毛独白》，这本书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肖路飞：我一开始对这本书的主题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我自己腿毛不是很浓密所以没受到过这方面的困扰，而且我想既然要讨论女性身体自由为什么不选择更受争议的腋毛？或者更多人为之焦虑的身材？后来侯冬妮告诉我她因为腿毛过长三番五次的被别人指点所以想做这个主题，此时我还是没有很被说服但就这样拍摄开始了，慢慢在拍摄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大多数女性对这个话题是多么的敏感和抗拒，相比腋毛这好像是一个大家平时不会讨论但可能独自在家，洗完澡观察自己的身体时又会暗自苦恼的问题。大多数女生对待腿毛的态度可能是我刮了它就不存在或者我不去想它就不存在，反正平常也没有人会凑这么近观察自己的腿。而这本书像是一个放大镜，把这个话题一下子暴露在公众视野中，人们不得不讨论它，我们希望大家能在反复讨论和翻阅此书的过程中达到一个脱敏的状态，真的能抛开社会定义去观察自己的腿毛，唇毛或手臂上的毛，一旦意识到它们只是身体自然生长的一部分后，你就跟自己达成了和解。不仅如此我觉得只要你开启了这个心态后其他种种的外貌焦虑也会迎刃而解，因为道理都是相通的。像我现在就很喜欢自己身体各处的毛，以及不再为我的腿粗感到焦虑了。（笑）

《腿毛独白》

孟夏：我好像从中学就会观察自己的腿毛，从上往下看会觉得自己的腿毛很密，但又觉得这就是很真实自然的我。在别人告诉我说要剃腿毛，或者教我怎么脱毛的时候，我会困惑为什么别人觉得那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话题正是我脑海中时隐时现的一个问号，借此机会把它认真的拿出来研究了一番。希望在看到这本书之后都能够坦然地直视自己忽略的问题，更进一步地与自己对话。

《腿毛独白》内页

侯冬妮：这本书是我们制作的第一本书，也是豌豆黄艺术小组的第一个作品。我们想要做这本书首先出于自己的个人体验，并且我们了解到有很大一部分女性面对体毛都和我们有同样的境遇，有同样的感受。脱毛文化牵扯许多问题，包括审美、父权制度、消费主义等等。这些都是我们在创作和平时生活中最关心的问题，之后的很多作品也会围绕这些话题进行展开。关于女性和性别平权的话题一直是这两年的热门话题，似乎在国内甚至全世界范围内都掀起了一阵讨论热潮。这一点点通过不断争取而得来的话语权也许很快就会消失，在这短促的可曝光的时间内，我们希望可以给女性群体筑起的火光添点柴。

《腿毛独白》

这本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以摄影的形式进行一系列街头采访，记录了51位不同年龄、职业、民族的女性腿部肖像与腿部毛发特写；另一部分为基于腿毛的艺术摄影，还包括模拟草木、湖泊、山川、戈壁、峡谷、人造物等等的摄影尝试，意在展示腿部毛发美感的多样性。两部分交叉排版。封面是纯手工制作，先用硅胶抹平，再进行植毛。《腿毛独白》还有两个子项目。一个是正在策划中的伪纪录片，主题与虚构的腿毛植毛女工人有关；另一个是未来会在书展、艺术展等杂乱的公共场合配合《腿毛独白》进行的现场表演，表演者会用手持喊话器朗读从网络、街访、聊天中搜集到的不同女性的“独白”，包括体毛羞辱、困扰、疑惑、剃毛心得、私密聊天、脱毛广告语等“像体毛一样被认为是私密、羞耻且拿不上台面”的文字。

《腿毛独白》

你们今年刚刚成立就参加了很多的书展及活动，参加这些活动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七月正式开始小组工作，九月开始参展，到现在十一月，大大小小的书展和艺术节参加了十多个了，说实话现在有点疲劳了。很多时间被花在了路上、参展以及社交上，留给我们创作的时间反而变少了，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平衡的问题。今年疫情结束后这些活动尤其多，就好像雨后春笋般，有一些甚至是当地第一次举办类似活动，并且也做得很不错。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独立出版和独立艺术作品，对于独立做书人和艺术家来说这当然是好事。不过这也让我感觉到自己做的事在逐渐商业化，作品也在逐渐商品化。由此引发的思考也启发了我们做“艺术大买卖”这个项目。

豌豆黄在2020UNFOLD上海艺术书展

豌豆黄在2020活页艺术节

我们在第二次补货《腿毛独白》的时候详细计算了做书成本（包括纸张、装订、材料、制作特殊封面的人工费用）和盈利目标，最终决定下到印厂做1000本，在可控范围内把成本降到最低，按照计划，只要卖90多本就能回本。整个过程像极了在做一个买卖。尤其是这本书的封面要求纯手工，做1000本书需要一个由多位工人组成的流水线，不停地重复“扎毛”这个无意义地动作。我们，作为雇主的“艺术家”，此刻等同于剥削廉价劳动力的生意人。印1000本书对刚刚起步的我们来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如果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卖出这一千个商品，用任何方法卖书都说得通。比如去找网红直播带货，拍广告，工人角色实验，办一个伪艺术展夸大这个作品的影响力，让这本独立出版物在当代营销乱象中也搅和一棍子。那是不是所有商品在经过精美的营销后都会让消费者觉得它是必需品？被商品化的艺术书的价值是升值了还是贬值了？整个售卖的过程会有很多的问题被提出再被一一解答，这是我们自己也很想看到的，所以我们会全程记录每一个环节，最终完成一个纪录片。有关艺术品商品化，艺术品价值还有消费主义的探讨是“艺术大买卖”的重点，也是我们几个人都很感兴趣的话题。

所以你们接下来就会用上面你提到的卖货方法，然后来完成一部纪录片吗？

是的，不止有卖货的部分，也有制作的部分（比如前阵子完成的工人实验）营销的部分，最终的再包装部分。其实这整个项目算是一个行为，纪录片只是一个载体，可以完整的呈现全程，但还会有许多环节本身就是一个小项目。目前大部分环节还在策划阶段。

到目前为止你们做了几本书了？

做出了3本，还有一本是讨论新时代审美文化的连载zine叫《新新人类》，目前出了第一刊。第一刊用美颜相机代替相机进行了街拍，取材于现实生活但展示的都是不会出现在美颜世界中的路人、广告、壁画、古董、雕塑等。利用这种反差接下来的连载还会有摄影、文字、手工、甚至非纸质书的形式，存在于杂志与艺术书的模糊界限之间。还有一本是《腿毛独白》延伸项目的现场纪实，是一个工人角色体验或者叫工厂实验。这个实验也是我们《腿毛独白》的“艺术大买卖”计划纪录片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