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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业观察｜墨西哥独立出版社漫谈

北京大学西班牙语研究中心陈雅轩（Mónica A. Ching Hernández）/文赵浩儒/译

2020-11-26 18:43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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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独立出版社都向墨西哥读者们提供了大量优秀的本土文学作品。他们的成功得益于在主流之外另辟蹊径的愿望，也得益于在大牌出版社所丢弃的作品中寻求宝藏的努力。”

——胡安·奥尔提斯Juan Ortiz

“西方”世界中，大型出版集团与独立出版社的问题，探讨起来比较复杂，因为二者的界限往往比较模糊，也易变——似乎在中国出版界，民营图书公司的运作与出版工业的行业机制之间的对比比较鲜明，这也使得中国大型出版企业与小型图书公司之间的界限更为清晰。

最近几年，中国已经与西班牙语国家在出版领域进行了许多商业合作，取得了很多成果，但对于对方出版领域的内部情况，双方之间尚存在许多有待加深了解之处。按照习惯，中国出版社一般选择与“名气大的”出版社进行商业接触，尤其关注名声较大的出版社，但往往会忽视与独立出版社展开合作的可能。本文并不旨在全面解释大型出版社与独立出版社各自的运作机制，而是希望将一些墨西哥独立出版社介绍给读者。这些独立出版社在文学作品的推广传播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它们填补了那些被大型出版集团忽略掉的空白地带，并且开展了一系列与书籍和文学创作相关的丰富多彩的活动。不过，我们首先要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独立出版社？

什么是独立出版社？

“独立出版者奉行完全自由的出版原则，采用独立自主的出版模式。它不做任何党派、宗教、机构、媒体或是企业的代言人。”

——阿莱汉德罗·桑科尔Alejandro Zenker，“隐士”出版社主编（Ediciones del Ermitaño）

在墨西哥，图书出版业主要由大型出版集团占据，其印刷量巨大，并且掌握着全国图书的出版与发行。这些大型出版集团一般都是具有跨国性质的商业机构，出版书目一般由专门的委员会决定，选书的原则主要出于当时的主流商业目的。独立出版社的发展动力则与之不同。

墨西哥第六层出版社的出版目录

独立出版行为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那样一个时刻：某个人，想要以自主的方式出版一本书。不过，本文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讲起，因为在这一时期，一些独立编者开始联合起来，进而形成组织。他们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编辑出版图书，而不是遵从任何机构的意志或资金来源的选择。他们的共同之处即在于对书籍和阅读的热爱。这些独立编者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与大型出版集团对抗，相反，他们的工作填补了一个取之不竭且尚未被开发的领域，我们可以将之比作是“巴别塔图书馆”的建造。这其中包括：绝版图书的重印；按照文类、主题、国家、语言进行的专门编辑；新作家的推介；拉美文学的推广；“小语种”作品的翻译；推广某些边缘文类或所谓“不赚钱”的作品。总之，独立编者们在他们的工作中将自己的品味、偏好和梦想付诸实践。在图书的设计方面，独立出版社也相当具有创新精神，它们大胆且富有想象力。也就是说，相比大型出版集团，独立出版社往往展现出更丰富的可能性，因为前者要遵循严格的条文框架、出版时间表和商业收益率。不过，独立出版社的自由也是有代价的，资金短缺是它们要面对最大的问题（大型出版集团显然没有这方面顾虑）。也许，这正是独立出版社持续创新的动力和理由，同时也是它们相对的“独立”以及在某些情况下“短命”的原因。

独立出版社的相对独立

“独立出版社这个名号更多地取决于其在评判标准上的独立，因为实际上我们都要依赖于读者和销售链情况。”

——迭戈·拉巴萨Diego Rabasa，“第六层”出版社（Editorial Sexto Piso）联合创始人

独立出版社的相对独立性是一个常见的争论话题。墨西哥最大的独立出版社“第六层”出版社的创始人之一迭戈·拉巴萨曾经谈道：“……独立出版物往往与另类、大胆或者创新这类形容词联系起来。（……）它已经成为一种试图与市场的主导性霸权相区别的分类范畴。” 毫无疑问，“独立”一词的使用，为的是与大型出版机构相区分，尽管上这个词只是类似某些品牌用来标榜自己是“百分之百纯天然”时的一种标签。不同独立出版社在能力范围上的差别也可能是巨大的。无论在何种语境中，“独立”一词指的都是某种程度的自主。在墨西哥，图书出版在主题上可以说是完全自由的，但是这种自由也依赖于出版社的经济实力、销售渠道、纸张成本，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即读者群体。矛盾的是，为了能够持续生存，独立出版社已经扩大了自身的规模并且组成了诸多联盟。同时，它们也将自身与行业内的其他部门结合起来，如与书商合作，或者自身发展为小规模的出版社-书店或出版社-书店-咖啡馆一体的形式。独立出版社也是墨西哥国内各类重要书展的常客，如瓜达拉哈拉国际书展、少儿及青少年图书国际书展、墨西哥城索卡洛国际书展（Feria Internacional del Libro del Zócalo）,同时它们也经常参加其他国家重要的国际书展。

2014年墨西哥城索卡洛国际书展

此外，独立出版社也在经济文化基金出版社（Fondo de Cultura Económica）的支持下组织了许多自己的书展。它们采用适当的市场营销手段，如附赠阅读纪念品或其他促销产品，同时组织阅读、写作及出版小组，开新书发布会并邀请世界各地作家出席活动。也就是说，独立出版社的格局已经变得更广更丰富，“独立”这一词的意涵也更加复杂。这也使得墨西哥的图书行业跨越国界，进入了国际出版业的最前沿。

墨西哥出版业联盟

“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现在有什么，而是还缺少什么。我们希望成为一道窄缝，一个突破口。”

——佩德罗·希梅内斯Pedro Jiménez，48号档案出版社（Archivo 48）

墨西哥国家图书出版公会（Cámara Nacional de la Industria Editorial Mexicana ,CANIEM）于1964年成立，是现今墨西哥国内出版业最大的行业机构，负责图书出版与报刊发行。它旨在为所有成员提供经营服务与支持，包括参与图书的生产环节，以及阅读的推广与营销。该公会的一大贡献在于其每年针对市场情况进行的研究，这些研究会刊登在公会年报上，以此在一种统计视角下总结墨西哥出版业的情况。如同所有行业公会组织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墨西哥国家图书出版公会的组织方式已经不能满足独立出版社的需求与特性。在这种情况下，墨西哥独立出版社联盟（Alianza de Editoriales Mexicanas Independientes, AEMI）于2004年11月成立了,这为那些想法大胆且不愿屈从于市场利益的出版社提供了发展可能。

墨西哥独立出版社联盟由十二家出版社组成，这些出版社并不全是新成立的，有一些已经在图书出版业打拼二十多年。墨西哥独立出版社联盟是国际独立出版者联盟（Alianza Internacional de Editores Independientes，AIEI）的一部分，后者总部设在巴黎。不过，二者都具有一定的宗派特点，它们并没有吸纳所有独立出版社，这从其成员的数量上就能看出来。“隐士”出版社的编辑、译者、记者及创始人阿莱汉德罗·桑科尔曾谈道：“对于独立出版社来说，排外是很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活跃的领域。出版计划创建起来并不难，但并不是所有的都能长期持续下去。因此，独立出版者的组织必须非常灵活，这样才能方便编辑-企业家的加入，同时也为其提供职业化训练，以此帮助他们克服长期经营过程中的困难。”

墨西哥独立出版协会logo

出于这一目的，独立出版协会（Liga de Editores Independientes, LEI）于最近成立。独立出版协会的目标更具包容性，它不仅与墨西哥国家出版公会这类组织合作，同时也与其他利益旨趣相近的组织合作。在这样一种更具包容性的框架下，独立出版协会目前已经吸纳了五十多家出版社作为其成员。它还计划与独立图书出版行业的其他参与者联合起来，例如通过独立书商网络（Red de Libreros Independientes, RELI）与书商进行合作，进而能够以更加联合而非孤立的方式应对行业面临的各类冲击。

图书多样性——当下独立出版社的趋势

“我们感兴趣的是如何用书籍赚到的钱来制作更多的书籍，而不是单纯为了赚钱。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积累钱财。不管怎样，如果我们只为赚钱的话，我们就不会来跟书打交道了。”

——薇薇安·奥本舒珊Vivian Abenshushan，“躺椅”出版社（Tumbona Ediciones）

大型出版机构与独立出版社显然都要进行图书出版。在这一共同点之外，独立出版社的特点和原则有别于大型出版社，其独特性正是由此确立。

独立出版社最为突出的特点有以下这些：

-印刷数较小

-不受任何执行委员会的限制

-积极利用技术创新

-资金较少

-更易面临倒闭

-在新技术的支持下，以较低成本进行出版

-出版物更美观，设计更精巧，质量更好

-更多利用电子媒介进行促销、推广以及与读者进行沟通

-制作较为稀少的书籍，或者新晋作家的作品、尚未发表的译作、热门图书或个人书籍的再版

-注重图书多样性

在上述特点中，图书多样性是最突出的一点。图书多样性是最具创新性的原则，是独立出版社不断追求新潮流的结果。图书多样性指的是“多元性、公平性、对他者的尊重，表达的自由，以及共同寻找独立出版品牌的传播、展示、推广以及销售空间的努力”（阿莱汉德罗·桑科尔）。独立出版社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是如何寻找销售渠道。为此，在图书多样性的原则和策略下，独立出版社也寻求与书店合作，增强编辑与书商之间的联系。正是出于这一理由，独立出版协会（LEI）才与独立书商网络合作，以求为书籍出版和阅读的未来寻求更广阔的空间。

墨西哥部分独立出版社名单

每个独立出版社创建的原则都是十分个人化的，这与其创始人个人的趣味和理念密切相关。独立出版社的多样性与财富也正在于此。如本文所述，在墨西哥存在许多能够在出版市场长久生存的独立出版社，也有一些独立出版社在保留自己原则初衷的情况下进行了扩张，不过也存在一些没能在挑战面前生存下来进而半途而废的独立出版社。

下面是一份墨西哥独立出版社的名单：

1. 阿玛迪亚出版社Almadía Ediciones S.A.

2. 阿尔达斯出版社Aldus Editorial

3. 阿里亚斯出版社Alias Editorial

4. 琥珀出版社Ámbar Ediciones

5. 达摩出版社Dharma Books

6. 阿卡普尔科出版社Ediciones Acapulco

7. 羚羊出版社Ediciones Antílope

8. 小丑出版社Ediciones Arlequín

9. 教育与文化出版社Ediciones de Educación y Cult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