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味清欢：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原创 诗书画 东方卫视诗书画

说到爱吃的文人，苏轼肯定是榜上有名的，用“东坡”命名的菜肴更是不胜枚举。

了解过苏轼人生轨迹的朋友就会发现，他是走到哪儿就吃到哪儿，甚至还给自己列了个“美食清单”。

比如“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说得是吃肉和螃蟹；还有“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赞美的是黄州的鲜味……

苏轼发明烹制的“东坡肉”，人们至今仍赞不绝口，因此大家也都以为苏轼是无肉不欢。

但是在“大美食家”苏轼看来，蔬菜的味道其实要比鸡鸭鱼肉更胜一筹。今天，我们就在这阕《浣溪沙》中，一窥他的“素食法则”。

浣溪沙

（北宋）苏轼

细雨斜风作晓寒，

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公元1084年，苏轼出任汝州团练副使，途经泗州，也就是如今安徽宿州一带，和好友刘倩叔一起到南山游玩。

苏轼面对南山秀丽清朗的景色，心生感慨，于是写下了这阕《浣溪沙》，相当于一篇游记。

词的上阕，苏轼用白描的手法，描摹出一幅南山春景图：初春的清晨，南山还下着细雨，微风带着些许寒意。

等到细雨渐停，只看到山上缭绕的云烟和稀疏的杨柳，把初晴后的河滩衬托得更加妩媚。

山下从洛涧流出的清浅河水，汇入淮河后逐渐变得浑浊，迤逦而下，一片浩瀚。

“清洛”，就是洛涧，发源于安徽合肥，最终汇入淮河。其实作者当时所处的南山无法看到洛涧，只不过是看到了山下的淮河，于是就联想到了上游的“清洛”罢了。

词的下阕，苏轼抒发了自己游览南山的感受，以及和好友野餐的心情：游览过半就到了中午，我们煎一杯浮着白沫的清茶，和山中新鲜时蔬组成的春盘一起品尝，味道也十分不错。

对于这顿山中野餐，苏轼紧紧抓住了食物的特征来描写。用“雪沫乳花”形容煎茶时漂浮的白沫，宋人喝茶，要不断击打搅动茶汤，打出来的泡沫越多说明茶越好，这种方法也叫“点茶”。

而“春盘”就是之前我们推送中提到过的春日“咬春”的旧俗，这盘菜里有蓼菜的嫩芽和茭白。乳白色的香茶和翠色的春蔬搭配，体现出浓郁的山野特色。

谈笑间，苏轼感慨道：人间最有滋味的，还是这种清淡的欢愉啊！果然，尝尽了人生的百味，才能够品出人间的至味。

苏轼通过美食，把平淡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他有一首《除夕访子野食烧芋戏作》，讲述了自己“蹭饭”的故事，十分有趣：这天是除夕，苏轼深夜去拜访词人张先，说自己饥肠辘辘，张先就给他拿了牛粪烧芋子吃。

很多朋友听到这个名字，可能会想这能好吃吗？其实就是用牛粪充当燃料，烤芋头吃。好不好吃我们说了不算，反正苏轼是吃撑了，吃得“懒残残”，一动都不想动了。

苏轼不只爱吃蔬菜素食，还种菜种出了心得。有一次，弟弟苏辙来信，说自己种的菜由于长久干旱，全都长不出来。

苏轼就回信借此事宽慰弟弟，说：“园无雨润何须叹，身与时违合退耕。”意思是，园中得不到雨水的润泽也不用叹息，这就像人一样，和时事不合的话，归隐做自己就好了。

食物最质朴简单的味道，给苏轼带来的“清欢”，体现的正是他旷达的人生态度和超然物外的大智慧。

蔬菜瓜果作为人们生活中的必需品，不仅文人们爱写诗夸赞，画家们也常以蔬果为题材，留下了许多佳作，并赋予了它们美好的寓意。画家钱选的《瓜茄图》，就描绘了一株田园菜畦中的茄子。

▲《瓜茄图》宋末元初 钱选

纸本设色 28.5cm×58.3cm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藏

茄枝的下方已经挂有两个紫白相间的茄子，往上看，还有一个已经悄悄长大。

植株茎上有几朵茄花，娇俏可人。叶片脉络清晰，深浅不一的敷色体现出阴阳向背。

宋代的《宣和画谱》曾有论述，写生花鸟画中蔬果是最难画的，其中郊外的蔬菜最好画，其次是水滨的蔬菜，最难的就要数菜畦中的蔬菜了。

难画是有原因的，毕竟园中的蔬菜人们最为常见，稍有差错，就会被人们发现。又因为它太贴近生活，所以不容易让文人们产生审美乐趣。

这幅《瓜茄图》写实自然，设色清雅，钱选把平淡的事物描画得极具雅趣，足见他的绘画功力。

他还在画卷左侧题诗写道：“蚤日毗山爱写生，瓜茄任我笔纵横。自怜巧处还成拙，学圃今犹学未成。”诗和画相得益彰，呈现出雅俗共赏的艺术效果。

蔬果被端上餐桌，为人们提供清新之气。古往今来多少文人，从最质朴的清味里体会出平淡的大美，寄寓着对于田园生活的美好向往。

原标题：《至味清欢：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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